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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虽然不知道这种局面下是不是还能继续演下去,但封林晚还是下意识跟上了他的台词。望着那对随着动作晃个不停的耳朵,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上去,轻轻揉了两下:“来和我一起玩儿吧,我很苦恼……”
    大概是因为之前和陈舟的对戏实在太过不顺,也大概是因为这一屁股摔得确实挺疼。封林晚微微皱了眉,没有镜片掩饰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这一皱眉就显出了几分货真价实的无奈苦恼来。
    穆亭澈看得一闪神,险些就拍着胸口答应了下来,却还是被身为演员的强大惯性拖着,尽职尽责地对上了下面的台词。
    “我不能和你玩儿,我还没有被驯服呢。”
    脚下实在太滑,再使力说不准就还要一跤趴下去。穆亭澈嘴里念着台词,急中生智地就地打了个滚仰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翻身爬起,封林晚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眼前雪白的肚皮。
    ……
    在封林晚诡异的临场发挥下,穆影帝不得不保持着一只被撸的橘猫的状态,配合着他演完了这一场戏。
    两个人摔倒得都实在太过蹊跷,虽然强行把这一段给顺利地糊弄了过去,围观的几个人却都一眼看出了问题。
    等着最后一幕落定,黎老就大步走了过去,抱着穆亭澈站起身。俯身照着地上一摸,面色就骤然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场务给我出来!”
    “黎老黎老,您先消消气,一会儿您别再摔倒了。”
    穆亭澈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是谁闹的这一出。淡淡瞥了满面得意的陈舟一眼,扶着黎老到桌边坐下。趁着老爷子对场务大发雷霆的功夫,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道具服,关切地把那块小木头拉到了身旁:“怎么样,摔疼了没有?”
    “没事没事,你没摔到就好。”
    封林晚刚把眼镜重新戴上,迎上他关心的目光,就连忙摇了摇头,按着他的肩膀仔细上下打量了一圈:“真的没事吗——我身上的佩剑太碍事,那时候是不是硌到你了?”
    “怪不得,我还说你身上是什么东西,居然那么硬……”
    穆亭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这小木头为什么演完了还不赶紧坐下休息。探过身环住他的腰,替他解下了身上的佩剑,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先歇一会儿,我去和陈大明星聊两句。”
    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家里又有不小的背景,下了几次小打小闹的绊子就当自己多有手段。还没混到高级混战局的陈舟的段数简直太低,以至于在这种场合居然都落到了群嘲的境地。
    对于这种两年内就会把自己作到籍籍无名的npc,穆影帝一向是懒得理会的。可既然对方已经把脚伸过来打算绊自己一跤,他也没有不顺势踩一脚,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疼的道理。
    “不好好练你的台词,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我可没有糖给你吃。”
    作为一条蛇,陈舟连服装都用不着换,正懒洋洋靠在椅子里刷着手机。看到穆亭澈过来,不以为然地掀了下眼皮,目光里就流出了些许难掩的幸灾乐祸。
    穆亭澈也不着急,只是轻挑了唇角,不紧不慢走了过去。单手撑住椅背,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畔。
    “陈大明星,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是需要我帮你和记者回忆一下——那瓶矿泉水是谁递给穆景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硌♂到的穆影帝,在一瞬间产生了对人生的怀疑……
    第9章 威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刻,陈舟的目光就骤然缩紧。猛地坐直了身子,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就算那瓶水是我给的,可他的死跟我根本就没关系!”
    “真的?”
    穆亭澈一点儿都不着急,拉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揉着摔疼的膝盖。
    陈舟警惕地往四处望了望,才又缓缓靠坐回去,目光却带了几分难以自制的忌惮:“当然是真的,那瓶水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矿泉水,警方都拿去做过检验了——我好心给他解渴,谁知道他怎么就不走运一口水呛死了!”
    “既然和你没关系,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迎上对方气急败坏的目光,穆亭澈不以为然地轻笑一声,食指微屈轻敲桌面,微侧了头饶有兴致地反问了一句。
    “我——”
    被他堵得一时无话,陈舟语塞了一句,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看看陈大明星是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望着他眼中不掺假的慌乱,向来不屑于找这种低级npc麻烦的穆影帝就兴趣缺缺地翻出手机,悠闲地摆弄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瓶矿泉水和自己出事没什么关系——就像陈舟说的,这只是一瓶再普通不过的矿泉水。穆景的真正死因是因为被水呛到的咳嗽而引起的主动脉夹层破裂,但这样繁琐的词汇和无趣的结果,显然是根本无法满足广大吃瓜群众和媒体的八卦心理的。
    只要稍微想一想被一口水呛死和水里有毒两种情况下可做的文章,就不难猜到只要这个消息被放出去,陈舟的名声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即使辟谣辟得再彻底,也总会有阴谋论的人跳出来分析漏洞强行定性。这世上没有能真正洗的干净的脏水——在这一点上,前世的穆景认识得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穆景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人,用这种子虚乌有的消息大做文章也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可这也不妨碍他借此来提醒一下这个过于嚣张的后辈,稍微带他体会一次高端局的游戏套路。
    “做事要讲道理。你还小,根本不知道网络暴力的后果——你仔细想想,我是讨厌他,可我就算再脑子有病,也不可能用这么蠢的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他吧?”
    或许是由于他的态度实在过于气定神闲,陈舟终于再难掩紧张,脸色越发白了几分,握紧了他的手腕半蹲在他身前:“如果你把这种话说出去,我就算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我跟他的死真没有关系,你到底要怎么才相信我?”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相信你是不会撒谎的。”
    穆亭澈轻笑一声,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反应倒叫陈舟有些措手不及,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那你——”
    “我其实就是打算来问问——既然陈大明星从不说谎,刚才我们俩摔倒,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想到他绕了一大圈,居然回到了这么个不起眼的问题上头。陈舟只觉被他彻彻底底耍了一通,恼羞成怒地一把甩开他站起身。才要含怒否认,却忽然想起自己刚下过的保证,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里。
    刚才的事是他一时气不过交代场务做的,根本算不上隐蔽,只要有心调查,总能有办法问得出来。
    如果放在往常,他倒是还能死不承认。可在这种时候,他偏偏一点痛脚也不能被踩到……
    在丢面子挨训和彻底被泼上一身脏水洗不干净之间,无论是谁都能做出明智的选择来。陈舟气得攥紧了拳头,却还是不得不忍气吞声地低了头:“就是我干的,你想怎么样?”
    “去跟黎老道个歉吧,看看老爷子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穆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又朝着一旁那块小木头努了努嘴:“顺便跟封师哥做个保证,说你以后再也不故意刁难他了,一定好好和他配合。你是个诚实的人,我相信你是不会说谎的。”
    “你——”
    陈舟被他气得脚步不稳,却被那一句话再度提醒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也只好认命地转过身,气冲冲朝两人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在唯一的不安定因素终于不得不安定下来之后,排练总算进入了正途,众人的配合也渐入佳境。
    虽然穆亭澈始终努力试图营造出足够成熟的气场,但一米七的身高显然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了他的雄心壮志。在场的演员和剧务大都只毕业了两三年,年纪也都不算大,看到这个小师弟就都生出了身为学长的浓浓责任感来。不过排练了一个上午,穆亭澈的书包里就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连展致都凑热闹地翻出了包戒烟糖,大方地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你们不要总是给他塞零食——万一他不好好吃饭,将来长不高怎么办!”
    考虑到这毕竟也是师兄弟之间交流感情的方式,黎老磨着牙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拍着桌子训斥了一句。看着那个警惕地抱着书包躲在封林晚身后的臭小子,终于被气得乐了出来:“小封,你别老护着他!他比你的胆子大多了,不要他一装可怜你就信,知道吗?”
    封林晚被训得一怔,回头看了看人在包在人亡包亡的穆亭澈,还是忍不住把他往身后扒拉了两下,抿了抿唇小声开口:“黎老,小师弟也挺不容易的,您就别和师弟抢零食了……”
    ……
    三分钟后,被扔出来的穆亭澈拉着同样被扔出来的封林晚蹲在排练室外头,大方地塞给他一袋麦丽素,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封师哥,别担心,黎老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会真生咱们俩的气的。”
    封林晚犹豫着接过麦丽素,还没来得及开口,黎老就又怒气冲冲地一把拉开门。把一张饭卡拍在了穆亭澈的脑袋上,劈手夺走了那袋罪恶的零食:“好好吃饭去,不准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终于拥有了长期饭卡,接下来几天的日子显然好过了不少。穆亭澈每天早上练过晨功就背着一大书包的练习册直奔燕影,吃过早饭跟着排练,午饭之后就泡在图书馆里勤勤恳恳地背书。当初的熟面孔转眼就又都熟悉了一圈,只有号称要请他吃饭的沙宝天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几天下来连个人影都没能见到。
    看门的老大爷显然也很喜欢这个模样好看嘴又甜的小家伙,特别准许他把那一摞恨不得比人高的练习册都放在档案室,还认真地拍着他没来得及彻底长成的肩膀,关切地给他科普了小孩子书包太沉就长不高的惨痛教训。
    潇洒惬意的日子过了三天,终于到了话剧要拉出去公演的日子。
    虽然一直都跟着专心排练,却根本不了解演出具体安排的穆影帝才赶到集合地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是去什么地方,就被黎老打包塞上了大巴车。
    凌晨的路况显然要比平时好得多。穆亭澈缩在椅子里打着瞌睡补了一路的觉,直到被封林晚轻轻推醒,才精神抖擞地一跃而起,朝着车窗外看去。
    紧接着,就愕然地石化在了车窗边上。
    “连去哪儿公演都不打听一下,还真以为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呢——赶紧下来,一会儿大巴车开走了,把你直接给送回去。”
    满意地看到这个臭小子总算被吓到了一次,黎老一把敲在他脑袋上,示意封林晚把他扯下车,背着手望向面前宏伟气派的建筑:“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特别感激你那个角色只需要蹲着了?”
    “不,黎老——我现在正在认真地忏悔,我居然从来都没想过给狐狸加戏……”
    望着耸立在眼前的人民大会堂,穆亭澈终于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含着热泪捂住了胸口。
    怪不得俞承运会和疯了一样扑上来咬,怪不得陈舟宁肯演一条不露面的蛇也不舍得负气罢演——能在人民大会堂展演,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小礼堂,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也能算得上是永生难忘的宝贵经历了。
    意识到了这场话剧的真实级别,再看看眉眼间难掩紧张的小木头,穆老师就安抚地替他顺了顺后背,又给了陈舟一个和善的目光。
    后者这几天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被他一看就针扎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忍气吞声地咬了咬牙,却还是没敢再多生事端。
    一行人被引到了后台准备。直到看清了那个准备室直连的通道上写着的路标,见惯了大场面的穆影帝才忽然感觉心口居然也漏跳了一拍,隐隐有久违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万人大礼堂——以这里作为起点,他大概有理由期待着,自己能够欣赏到比前世更广阔的风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舟:……害怕qaq
    第10章 惊艳
    万人大礼堂,人民大会堂最核心的主体建筑。穹窿顶,无立柱,三层座椅层层梯升,满天星灯众星捧月,是中国建筑史上最蔚为壮观的作品之一。
    老老实实地躲在草丛后面,穆狐狸翻着肚皮数了一圈穹顶上的星灯,满足地舒了口气,将目光转回了比排演场面大得多的舞台上。
    封林晚的状态比任何一次排演都要好,甚至在因为紧张而表演的多多少少有些拘谨的演员中,反倒因为张弛有度的状态而成了最为亮眼的一个。
    对于这种情况,穆亭澈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毕竟相对于更习惯面对镜头的演员来说,主持人显然是要更擅长直面观众的。无论是临场的形体语言和气息运用,还是随机应变的反应,都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主持人只能意会,却难以言传的看家本领。
    好歹也是播音系李老的宝贝疙瘩,那块小木头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不会被老人家当成关门弟子时时刻刻地紧盯着了。
    “我还以为我有一朵独一无二的花呢——我有的只是一朵普通的花。这朵花,再加上三座只有我膝盖那么高的火山,这一切不会使我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王子……”
    表演渐入佳境,封林晚显然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
    平日里的局促腼腆早就看不到半点儿的影子,那块小木头独自站在漆黑中唯一的光束之下,微仰起头念诵着属于小王子的台词——或许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清朗的嗓音忽然透出些温柔又寂寞的忧郁,稍显清冷的眉眼半隐在光影之后,就引得观众席传来一阵极轻的抽气声。
    借着草丛的掩饰,穆影帝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把胳膊枕在脑后,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他当初就坚持过这块小木头有演戏的天赋,可惜播音系的态度太过坚决,到底也没能叫他成功把人给撬过来。也不知道这场话剧结束之后,再趁热打一打铁,是不是能争取让小木头长得歪一点儿。
    小王子对玫瑰的叹息已经靠近尾声,只要再经历过和蛇的对话,就是狐狸该蹦出来的时候了。
    穆亭澈灵巧地翻了个身,打算根据对话的进度伺机而动。目光随意地落在背景板后的陈舟身上,却忽然轻轻皱起了眉,心中不由微沉。
    陈舟的状态——似乎不大对劲……
    当人过于紧张的时候,可能会出现心跳加快,四肢麻木,焦虑退缩,注意力分散的情况。而以他多年的舞台经验来看,那个正蹲在背景板后面,在身上慌乱地摸来找去的陈大明星,显然出现了最常见,却也是在这种场合上最不令人期待的一种。
    蟒蛇的影像已经在背景板上缓缓显现,借助场上光影的分割,场务把每个点的位置都定的很完美。无论陈舟怎么折腾,除了同样蹲在道具草后面的穆亭澈,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动静。
    “晚安。”
    情节已经进度到了新的一幕。封林晚向前一步,走到新的定点位置,轻声说出了预定的台词。
    还在身上翻来找去的手忽然一顿,陈舟狠狠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血色终于彻底褪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