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壁,你若敢出手阻拦,今日,云瑶楼定会从酆都消失。”
崔流洋脸色阴郁,站到方壁身前,“陈姨也拦不住!”
方壁看了他片刻,冷冷道,“我不拦你,不过陈姨到时候会去崔家要一个说法。”
“呵,到时再说吧。”
崔流洋不以为意,然后转身一指顾闲云,对王伯彦说,“今日,他若不死,你就替他死。”
“少爷放心。”
王伯彦恭敬答了一句,青铜飞剑立即从被崔流洋以家势硬压而束手的方壁的花瓣里飞出,嗖的一声,拉出一道细线,消失不见。
顾闲云立即心生不妙,雪满弓刀再次施展,周身风雪漫卷。
噌!
如宝剑出鞘的清响。
漫卷的风雪中,有一道极细微的物件飞入,破开一道缺口。
雪满弓刀施展出来席卷周身两米的风雪,让消失空中不见的青铜飞剑,一旦近身就显出踪迹。
神秘莫测而迅疾无比是王伯彦飞剑最大的优势,被顾闲云以雪满弓刀勉强破去。
他抓住这一线之机,手中雁翎刀唰的划出一道电光。
铛!
雁翎刀阻拦了飞剑。
飞剑灵活一转出了风雪范围,隐没不见。
但他心情却没有丝毫轻松,因为雁翎刀与飞剑相交之后,他整条手臂被震的隐隐作痛。
再来几次,雁翎刀定然脱手!
六转剑修,和与六转只差一线之隔的五转,两者之间终究还是差了一线。
一线之隔可能也是阴阳相隔!
他右手握雁翎刀,左手手指微动,衣袖震荡,青玄剑嗖的飞出,嗖的绕了一圈,转到众人之后的崔流洋。
攻敌之必救!
崔流洋、崔奇志两人和邹洺四人都是五转修为,几人根本拦不住袖里飞剑。
如此,只有六转修为的王伯彦的飞剑,才能追击阻拦青玄剑了。
这样一来,王伯彦的飞剑自然不敢全力以赴的针对他。
看看在你眼里,是你家少爷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负隅顽抗!”
崔奇志淡淡的说,然后随手一抛,一枚古印被他抛出,翻转着飞向顾闲云。
古印小小的不起眼,下端四四方方,上端印纽是一条盘着的老蛟。
古印轻飘飘转到顾闲云上方,然后翻转,印面朝下。
这一番,小而轻的古印骤然变为磨盘大,然后如同一座万钧山岳,带着强烈的下坠感,呼啸砸下。
顾闲云举刀相抗。
古印变大之后,方才看出下端刻满了字迹,字迹发出道道金光。
重逾十万大山。
轰!
举起的雁翎刀连同古印,嘭的砸下来。
砸的他弯了腰。
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下巴鲜血淋漓,没有力气去擦拭。
雁翎刀撑着重逾十万大山的古印。
两只手撑着雁翎刀,最后一点一点被古印压下来,便低头耸肩,把雁翎刀撑到肩头,撑着古印。
古印下,低头耸肩撑刀的顾闲云如同背负十万大山。
浑身的力气被压榨出来。
脸色涨红,牙关紧咬。
喉间有不甘的低吼来自灵魂深处。
青玄剑再也不能牵制青铜飞剑。
于是,青铜飞剑嗖的一声隐没空中。
“别杀他!”
崔流洋突然出手,“慢慢玩!”
在古印下被镇压的一动不能动的顾闲云只觉胸口一凉,剧痛随后而至。
原本要刺穿心脏的青铜飞剑在崔流洋的出声后,从心脏一旁穿体而过,贯穿他的胸膛。
他一颤,整个人抖了下。
古印又下压了一分。
他的背更弯了。
伤口鲜血直流,顺着裤脚,滴答滴答,脚下血泊蜿蜒如溪。
“起!”
他此时没有其他念头,就是要干翻头顶的这方重逾万山的古印。
气海丹田的魂气翻江倒海,疯狂的在经脉之中运转。
气海胀痛,经脉有撕裂之感!
稳扎马步,脚下生根,心中只剩一个念头的顾闲云把所有魂气都聚集于双手和肩背之上。
翁!
一直向下压的古印,竟然,上升了一分!
崔奇志眼眸厉色一闪而过,手捏法诀,清喝,“镇!”
随着这声镇字出口,原本上升了一分的古印仿佛承载了整座天地,刚刚有直起腰趋势的顾闲云整个人再被压弯腰,口中鲜血直喷。
轰隆隆!
二楼楼梯,终于承载不住这重量,哗啦啦塌陷。
古印压着顾闲云,坠落下去。
嘭!
巨大的落地声响,整栋云瑶楼都在震动。
透过烂成大窟窿的二楼过道,能看到下面一片烂木碎屑下,是一个深深凹陷的大坑。
古印端端正正在地面上,如一座镇压妖魔的山岳。
顾闲云在地下,不见人影,不知生死。
崔奇志云淡风轻,崔流洋露出一丝冷笑,“不知死活,酆都可不是随便逞英雄的地方,弄不好,就会像这样,连命都会没了。”
王伯彦苍老的面容看不出表情,他微微眯眼,收回飞剑。
邹洺四人嘲笑的神色。
方壁叹气,想到等会陈小瑶回来看到这样一幕,不禁又是头疼。
晴碧暗暗松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大厅里,客人们看着一片狼藉,鲜血斑驳,无人说话。
因为顾闲云和王伯彦的事情,他在云瑶楼也算小小有名,不少人都认识他,还说过话,此时见他落得这样一个凄惨下场,不少人心中也有点同情。
但更多人,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厮杀惨烈局面,也早已经猜到了这种结局,他们不禁又畏又惧又羡慕,酆都崔家,果然还是酆都崔家。
“王伯彦,去把房间里那女子抓出来。”
崔流洋下巴点了下房门,示意王伯彦。
王伯彦点头领命,轻轻跃过走道上的窟窿,一把拉住被殃及而残破不堪的房门,就在他要拉开房门的下一刻,一道凝涩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翁!
整座云瑶楼的目光都聚向那方古印。
那方古印下镇压这生死不知的顾闲云,而刚刚,有声音从古印下传出。
他没死!
他还活着!
他依然没有屈服!
有风,游荡在云瑶楼。
风声渐渐转大,呼啸不止,汇聚向古印下,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
率先察觉异样的是现在云瑶楼修为最高的方壁,那风不是风,而是空气里的魂气。
丝丝缕缕的魂气被古印下的顾闲云吸收,接着越来越多,风声呼啸,形成漩涡,造成鲸吞气象。
鲸吞,是契机所致而晋阶才能造成的气象!
方壁目光看向古印,虽然不见顾闲云踪影,但眼眸里隐隐带着激赏。
此子天赋根骨皆是上佳,面对生死绝境,不禁没有心神碎裂,胆怯畏惧,反而迎难而上,硬生生的逼出自身潜力,以至于破镜。
方壁看出鲸吞气象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看出来,一时间,整座云瑶楼都陷入一种奇妙古怪的氛围之中。
你要人家死,结果人家没死!
你要以力压人,结果人家破镜了!
“王伯彦!”
崔流洋终于露出难以掩饰的怒意,暴喝。
王伯彦眼神复杂,瞅了古印,身影飘飞到栏杆上。
青铜飞剑嗖的飞出,在古印四周梭巡,只待古印下地面里的顾闲云出来,一击毙命。
崔奇志秀气的眉毛蹙了下,他手中印诀变幻,而后清喝,“敕!”
古印上方盘踞的老蛟忽的抖了抖身子,活了过来,从古印上探下身子,利爪一下子没入古印下的地面。
翁!
风声呼啸的鲸吞微微一凝。
仓!
一道白光闪过。
老蛟利爪齐齐截断。
古印嘭的飞起,古印上的老蛟无规则的抖动不止。
一道波动以深坑为圆心,翁的一声向外荡去。
碎木残屑、桌椅杯盘纷纷化为齑粉。
一道身影从深坑里嗖的飞出,嘭的落在二楼那道残破门前。
顾闲云浑身浴血,站在原来那个位置,手持雁翎刀,刀尖遥指崔流洋。
“我说过,你进不了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