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铺子暮云没有交给外人,直接交给了温廷舟小舅家的小表哥云帆,云帆也是个有秀才的功名的学子,但是考了两次院试都失败后就死活不再考了,只说自己不是那块料。
小舅也知道这个小儿子虽然机灵但是耐性不及长子,于是便随他去了。
正好过了年后他来京城拜会温廷舟一家,感谢温廷舟年前给云家几个姑娘撑腰的事儿,预备在京中寻摸点事情做。
暮云想着反正自己这头也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妥当人帮自己照看这几个铺子,正遇上小表哥云帆要找活计,两私下里说了一会,云帆便做了这两个铺子和院子的总管。
因着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避讳的,暮云便直接问道:“小表哥,你没框我吧,就这么一间书铺一个月就能挣这么些银子?我算过了若是打完折扣,那些书籍什么的可就赚不了什么钱了。”
云帆微微一笑:“表弟妹你怎么忘了,铺子那又不是只卖书籍,不是还有笔墨纸砚吗?那个才是生钱的大头!尤其是好的砚台和石墨。我自己参加过科举还不知道吗?学子们便是平日里再简朴,为了考试时更顺当,哪怕没钱也会狠下心来买支好笔和一块好墨的。,”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想啊一块上好的松烟墨,进价不过一两半钱银子,咱们日常卖六两,打完折还能卖四两八钱,净赚三两多。再好一些的徽墨赚的更多,一块就是近十两的利润。那些举人又不傻,听说咱家东西便宜,好些从大老远来买的。而且一买就是四五块的大有人在,便是自己用不了送人也是极好的。春闱之前那大半个月咱们铺子一天就能能卖几十块石墨,那就是快两百两银子的利润啊。”
许是说得口干,云帆喝了口水,继而又说道:“还有那湖笔,一两银子一支的卖的最多,一支笔就是打完折扣也有两钱的利润,这东西虽然利润薄些,可是卖的更多,哪个考生不预备个两三支笔以防万一?最多的一天光这个就卖了四百多支。不过这也是托了春闱的便宜,到了四月里,就没这么些利润了,我估摸着一个月百十两银子顶天了。”
听完小表哥解释,暮云心里算了算,再加上绸缎铺子的收益和后头的租金,有这么些收入倒也合理了。
暮云点头说道:“我觉得有这么些钱就不错了,原先我也就是预备挣个脂粉钱罢了。倒是我看这布店的收益比我想象中的差的多了。”
她原本估摸着布点铺子才是挣钱的大头,每个月怎么也要挣上三百两银子起嘛,没想到三个月下来一共就赚了六百两银子,倒也不是很少,但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差那么一些。毕竟,春闱时候多少人啊,到了平日,怕是连这个利润的一半也没有。
云帆说:“咱们这铺子又没有多大,每个月赚这些钱就不错了。再者我觉得这布店还是开的急了些,料子什么的预备的不是那么充分,另外虽说这一块住的多是些学子什么的,但是铺子里头也要进些便宜点的棉布之类的。毕竟这些举人老爷平日不出门会客的时候也多是穿棉布衣裳的,还有他们身边的小厮杂役什么的,这些人可不能穿绸缎。”
暮云笑笑:“小表哥说的是,是我欠考虑了。只是小表哥也知道这些绸缎都是从缙王妃娘娘的铺子里进过来的,是不好随意更换的,只是娘娘的铺子里可没有普通的细棉布。就是有松江布一类的,倒比一般的绸缎还要贵。不知道小表哥认不认识做棉布生意的?”
暮云自己也无奈啊,她的织染坊出产的都是高档布料,本身一开始她对织染坊就是走精品路线的。开店时她还真没注意到需要进购一批便宜的布料呢!
云帆摇摇头:“这个我倒还真没有认识的人呢。”
正说话间,温廷舟从衙门里回来了。见了云帆连忙笑道:“原来是小表哥过来了,正好,旁人送了我两只刚打下来的狍子,我让厨房整治了。待会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今晚咱们俩好生喝几杯,怎么样?”
闻言云帆笑着说:“那感情好啊,自来了京里,没怎么有机会去山上打猎,倒真是有些馋这些野味了。”
温廷舟看到桌上的账本笑道:“呦,你们在盘账呢?怎么样?这几个月正是春闱,该是挣得不少吧?挣了多少银子?”
暮云笑着朝他伸出三个手指头,温廷舟笑道:“三百两啊?也不少了,够你做衣裳的。”
一听这话,云帆嘴里的茶好悬没喷出来。自己这个表弟,当真是,让人无法言说……
暮云嗔笑着拍了他一下,又拿账本给他看:“你看清楚了,是三千多两,不是三百两。”
看了这个数字,便是温廷舟也觉得有些吃惊,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这么厚的利润可真是不薄了。不过想到春闱三年才有一次,也就释怀了。直笑道:“确实是不少,我还怕你赔了银子后哭鼻子,都预备好了给你填窟窿了,没想到一下子挣了这么多,娘子当真是生财有道啊!”
当着外男的面,暮云不好作怪,只好白了他一眼,笑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于是暮云又吩咐下人套车去将云帆的妻子冯氏和他家三个孩子接过来,又让厨房多备些酒菜,又打发人去请玉兰母女,一时间忙的是脚不沾地。
温廷舟的话倒不是玩笑,当时温廷舟见暮云买了这么块地,虽然觉得赚钱的机会不大,但是统共四五千两银子罢了,又是暮云自己的私房,他忍住没有说话。
后来又见她陆陆续续的又投进去好几千两,生怕这钱打了水漂。他倒不是在意那些银钱,就是怕万一生意黄了暮云心里不痛快。
只是他又不好给暮云泼冷水,只在心里想着万一她要是亏钱了,自己私下里再贴补她一些就是了。
不过温廷舟没想到如今不过是刚过完了春闱,原先投的本钱就回来了一半。
过了春闱人没有那么多了,但是朱雀大街作为大辕朝最有名望的文化中心,每年前来观光游学的学子也不在少数。加上各个大大小小的书院和国子监的上千名学生和一些女学院,算下来平日里挣个零花钱是绰绰有余的。虽说这铺子什么的都是由小表哥在打理,但是大主意还是要暮云做主的。
温廷舟再想到自暮云进门以来打理中馈,自家田产铺子的收益也是涨了好几成,不由的钦佩起她的经营之道来。
暮云进了厨房,恰好厨房里有今日庄子上刚送来的莲藕和几尾新鲜的草鱼,这个时节的青菜也是齐全的,暮云安顿好了饭菜,然后回屋里换了一身衣裳。
如今总算是出了国孝,暮云一整年没敢穿红,如今总要找补一下,把身上浅红色的衣裙换成了更加鲜艳的海棠红。说起来也奇怪,成亲以前她偏爱那些浅绿、浅紫、湖蓝一类淡雅的颜色,成亲以后倒是渐渐喜欢起红色、橘色一类来了。
她换完衣裳,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唇上的口红有些不匀,又重新补了一下色。既然是家宴没有外人,便把头上有些沉重的大凤钗换成了一支精致小巧的小凤钗。刚收拾好,就听丫鬟报说:“堂表姑娘来了。”
暮云连忙整了一下发髻,亲自迎到门口:“我想着你们娘俩整日窝在家里也是无聊,正好今天晚上也没有旁人,就只有小表哥和表嫂他们家的三个孩子。都是咱们自家亲戚,也就是唠唠家常,就让人去请你过来一起聊聊了。”
玉兰笑道:“这样的好事能想着我,我自是没有不来的。”
她一只手牵着淑华,淑华正吃力的抱着一个竹篮,举着要递给暮云。
暮云看她吃力,连忙接了过来。淑华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和娘亲一起做的白糖糕,请表婶娘您尝尝。”
暮云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闻着就很香,表婶娘待会一定多吃两块。”
随手把竹篮递给站在旁边的银心,银心接过去,找了一个青瓷碟子盛了。白色的白糖糕切成菱形的方块放在碟子里,下人又沏了一壶六堡茶过来。
暮云笑着对玉兰说:“如今天热了起来,但是我素来不爱吃冰的,到了夏天更爱喝些黑茶祛祛湿气。不过这茶味道有些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的惯,来尝尝吧。”
然后又吩咐婆子把小猴子抱过来,让他和淑华一起玩。
玉兰端起细腻洁白的白瓷茶杯来,只见茶汤深红透黄,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香气,抿了一口笑道:“这茶与以往喝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暮云听罢,心想:可不是吗,这安化黑茶她也是费了好些功夫才让人寻摸来的。历史上安化黑茶的可是到明代时期才兴盛起来,许是因着穿越前辈带来的蝴蝶效应,这黑茶倒是提前问世了。
不过这里的人还没有喝惯这种茶叶,暮云也是去周府看望元初栀的时候在她的屋子里看到了这一盒落了灰的安化黑茶,当下如获至宝,于是便厚着脸皮要了过来。记得那时候元初栀还笑她:“你什么好茶没喝过,怎么一盒子这个把你勾成那样。这是去年宫里赏给相公的,一共只有两盒,又一盒我记得放在年礼里给了婧妍了,另一盒就是这个。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茶呢,就让丫鬟泡了一壶,结果喝着一股子怪味。要不是宫里下赏的东西我早就让人扔了,后来我瞧着盛茶叶的这小竹筐编的还不错,就摆那架子上了。只是这都大半年了,茶味想来早都散没了,你还是不要喝了吧?”
暮云当时笑着对元初栀说:“不碍的,这个茶叶和别的不一样,越陈越香。”
说完,当场亲自泡了一壶,元初栀尝了以后说:“确实比上一回喝着顺口些,不过我还是喝不惯这个味儿,既然你喜欢就只管拿去吧。”
暮云知道元初栀喜欢喝红茶,当下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抱走了。听说单婧妍那还有一盒,于是她便又厚着脸皮去问了单婧妍。
单婧妍听了她的来意,也嗤笑她,但还是让丫鬟去找了出来,这个茶单婧妍也是只拆开喝了一次就放那了。暮云这才得了两盒安化黑茶,好在一盒能有一斤,这两盒也基本上能喝个一年半载的了。
不过她已经派人去寻摸了,相信过不久她又能有新的茶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