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醒了,那便走吧。”沈漠站起身,目光在脚下的土地停留了一瞬,一眼都没有看谈衣就率先转过身去,状似十分冷漠。
【系统:人家不理你了主人。】
【谈衣:没事,这是情趣。】
谈衣看着那个看似冷淡实则伤心且暗中生气的背影,哼笑一声,笑眯眯地扶着岩石站起来,然后瞬间变脸,嘴里发出“哎呦”的一声,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还没等他“哎呦”个第二声,一个带着淡淡檀香的怀抱就从后环抱住了他。
“怎么回事?”沈漠揽着谈衣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太过使劲让他的伤再加剧。
听到谈衣的“梦话”,他又悲又怒,心中还有些许的怨气。他想问他既然已经心有所属,又何苦要总是一再地来撩拨他?他到底把他看成了什么?又想到或许谈衣对谁都是这样,只是他经受不住,因为他的几个动作就弥足深陷罢了。
因为这种种复杂的感情,他竟然忘了谈衣还有伤在身,连好好察看一番都不曾就要丢下他径自离开。
他怎么能这么做?
沈漠扶着谈衣,涩然道,“伤口如何了?痛不痛?严不严重?”
谈衣没答话,却反手抓住沈漠的右手,翻出他血肉模糊的掌心,轻声说,“你只问我痛不痛,你自己呢?”
沈漠怔住,被谈衣抓着的手刹那间生出灼热的温度,心头仿佛被重重一击,苦苦支起的壁垒瞬间坍塌溃散,他的整个胸腔又被一个同样的名字填满,甜与酸与苦与涩同时在心间蔓延,滋味复杂难言。
又是这样。沈漠袖子下的左手慢慢握紧,明明对他无意,却为何总要这么对他?你或许只是这么随便地说了一句话,掉头便忘,我却要日日夜夜地心神不宁。
可如果谈衣不再这么对他……
罢了。沈漠闭了闭眼,摇摇头,“我并无大碍。你伤到了哪里?”
其实谈衣并没有什么伤,都是装的。硬要说有,那也都是和寒离月那啥留下的“内伤”,的确还没好全,为了表示自己的“伤心欲绝”,寒离月留下的药他都没吃,不过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
谈衣在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药瓶,拉起沈漠的右手倒了些,然后又把自己的右手覆上,他的手心生出一团红色的光晕,再移开时,沈漠的伤已经好了。
谈衣满意地看了看,低头迅速地在愈合的掌心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好了。”
沈漠的指尖颤了颤,耳根处悄悄红了。谈衣笑弯了眼,拉着沈漠的手摇啊摇,剔透的琉璃红瞳中跃动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沈漠瞳孔猛缩,倏然抽回了手。这个动作十分冷硬且突然,仿佛带着生冷的抗拒之意,谈衣愣了愣,讷讷收回了手。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沈漠只觉得手心被谈衣亲过的地方烫得有些发痛,这灼热的痛意穿透掌心,一直传递到了最深最深的心底。他想拒绝,却无法阻挡它进入得越来越深,越来越痛。他无法抗拒,也却越来越割舍不了,放弃不了。
他忍不住地想,是不是那些“话”真的只是谈衣纯粹的梦话而已,他做了一个他想象不到的梦,说了根本没有意义的梦话,而他的心中其实……是有他的位置的?
过了一会儿,谈衣先开口了,“对不起。”
沈漠的身体猛然顿住。
谈衣道,“我平常随便惯了,没考虑到你乐不乐意,你应该不喜欢这样吧。”
沈漠僵硬地转头看他,刚刚升起的两点红晕褪得一干二净。
谈衣低着头,手有意无意地抓着自己腰侧的衣服,好像真的在忏悔,“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这样了——啊!”
谈衣惨叫出声,倒抽一口冷气,他看着沈漠死死捏着自己手臂的手,叫了出来,“我知道我从前对你稍微轻浮了点,但是大家都是男人,我也道歉了,你不用这么生气吧!”
沈漠连身上的气质都不一样了,神情奇异状似即将疯狂,手上越发控制不住力道,捏得越来越重,他吐出一个字,“不。”
“不?!”谈衣瞪大了眼睛,疼得直喘气,似乎是难以理解沈大师兄竟然如此小气,“我,我还救过你门下的弟子呢。我可是拼着生命危险去救的,我还治过你的伤,怎么算都是我亏,我退一步,就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不行。”沈漠冷冷地说,一张脸越发冰块,甚至连视线都快冷到能把人冻伤。
谈衣痛得不行,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沈漠!沈大师兄!你真的要捏死我?!”
听到谈衣的惨叫,沈漠才忽然像醒了似的,迅速放开了手。谈衣抓着自己的手臂哀声叹气,估摸着那里应该已经被抓青了。他忽然看到沈漠又把手伸了过来,连忙往后退两步,警惕道,“干嘛,又要捏我?”
沈漠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半晌,微微垂眸,“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秘境中光线稀少,沈漠垂眸不语,纤长睫毛投下淡淡黯然的阴影,看上去竟让人觉得无比的伤心。
其实沈漠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只不过他少年老成,行事一贯沉稳可靠,同时又表情匮乏酷爱板着张脸,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身为少年人的活泼,所以很多人都忘了他其实也只是个刚刚长成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这么沉默而失落地站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又说不出口,看得人直心疼。
谈衣放缓了语气,“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漠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有点痛苦地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