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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傅佳静下心感受了一下,这回倒是没感觉到床尾右侧有人盯着她看。
    是空调开太大了吗?
    下一刻,一种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因着房间的寂静,被傅佳的听觉捕捉到了。
    咯、咯、咯……
    来自床末右侧,像有人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木板。
    这回,通电的不是心脏,是头皮了。
    傅佳头皮一炸,耳朵半麻,心跳如雷鼓动。
    她咽了咽口水,脑海中架构起酒店房间的结构,确定声源方向,肯定不是隔壁房间——酒店墙与墙之间的隔音倒是做得不错,墙敲下去是实心的,这几声应该是敲在衣柜柜门上。可是谁会半夜敲衣柜呢?张琪琪早早睡着,也没听她起夜的声音。
    难道是,衣柜里藏了人?
    就算是藏着小偷,就更没必要闹出动静了。
    在傅佳思索期间,敲门的声音从轻柔缓慢的咯……咯……咯,变成了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事不宜迟,打开手机——她出了一手的冷汗,手机差点从手心滑进被窝,拨通了电话。
    她睡下的时候是十点,泰国和华夏的时差隔着一小时,希望那位‘程念’还没睡下。
    响了三下,终于接通了:“喂?”
    电话另一端,传来动听的少女嗓音,只是语气比她感受到的室温还冷。始终出社会多年,干的工作又主要和陌生人接触,比陆晓薇更自来熟,傅佳定定神,清晰说明来意和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傅佳,陆晓薇的朋友,她说我……撞鬼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向你求助。”
    “对,我听她说了,你把你那边的情况跟我说说,”程念一顿:“对了,千万别哭。”
    恐慌会互相传染,所以古代行军中,哭嚎大叫是大忌,因为哭声传染,军心便会散。对方冷静的嗓音,让本来就大心脏的傅佳镇定下来。而夜哭,尤其是女性的眼泪,容易吸引不好的东西,让情况变得更坏,程念预先提醒了她。
    傅佳在被窝中,将之前发生的事快速地描述了一遍:“我本来打算睡觉,躺进被窝快要睡着的时候,从脚板底传来一阵寒意,突然变得好冷,然后听到有敲击衣柜门的声音。一开始是很轻很轻的咯咯声……”她狠狠吸了口气,声音发抖:“现在变成咚咚咚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陡地拔高,像有人在大力拍打着门,她闭了闭眼忍住泪:“怎么我室友还不醒啊……你、你有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
    “这家伙还挺能闹腾。你可能在外面带了脏东西回来,先别怕,不要挂电话,可以调成公放,避免手滑手机掉地上。”
    “还有,你室友不正常,你要小心她。”
    程念是个很没同理心的妖,她委实不觉得可怕,声音淡淡的给出一个普通人没胆子完成的任务:“你不要在被窝里躲着,没用的,等它从镜子里出来找你更麻烦,先下床。”
    不由自主地脑补了她说的画面,傅佳颤抖着爬出被窝,望一眼邻床,除了被子鼓起的轮廓外,张琪琪一点被吵醒的迹象都没有,想起程念的提醒,她更怕了:“我下床了……”
    “嗯,有没有防身的东西?趁手的就行。”
    为了避免被客人顺走,床头灯是固定在柜子上的,傅佳颤声问:“烟灰缸可以吗?玻璃的。”
    “可以。”
    “你室友病了,体虚,比你更容易被上身,我是怕你打不过她。”
    “不过这种厉鬼一般智商低,不会找武器,喜欢挠人,力气大。你拿点趁手的工具,万一她扑过来挠你,就将她的手敲下去。”
    “不过冷静点,别出人命,杀人犯法的。”
    程念一句句的,语调平稳,就像组长发布指令一样。
    碰!碰!碰!
    只是伴随着鬼拍门的响动,傅佳依然怕,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握着烟灰缸。有东西防身,心里底气足,也不抖得那么厉害了:“我拿住了,然后呢?”
    “你尝试一下离开房间,去酒店大座呆着。”
    “……”
    好像确实是个很符合常理的建议。
    傅佳抄起外套匆匆穿好,房卡就在外套的口袋里。
    她开门要走,握住门把晃了几下,尝试拉门,门纹风不动——被反锁了。
    这个事实让她原本镇定下来的情绪立刻拔高到慌乱的程度:“门反锁了,我出不去,怎么回事,我我我是不是……我打服务内线……”
    “我认为没必要,应该打不通的,但你可以试试。”
    这件事也在程念的预料之内。
    不是每一只野鬼都能影响到实体,想做到这一点,本身要有极强的怨念,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才能干涉到阳间活人,能力有限,大部份本着害人性命的心,却只闹出了恶作剧程度的动静。
    根据陆晓薇说的话,傅佳录下的视频无端消失,那就意味着这只鬼已经可以影响到磁场,做出一点实际行动了。
    所以,程念才会让她在添加联系人时,备注下【应鳞】俩字。
    这是她的真名,可威慑四方,比已经不管事的民传神仙更有用,也避免手机在灵异现象发生时,打不通的尴尬情况。
    那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傅佳尝试了一下,拨通内线,只听到一段忙音。
    “真的没人接,打不通,我出不去,这里是十四楼,我也不能从阳台爬下去。”
    她一边抖,一边尽量说出更多的现场情报。
    玻璃门外是万里无云的夜空,碎星闪烁。
    和她刚入住时的景色没有分别,但除了来历不明的拍门声外,街头巷尾一片死寂,彷佛方圆百里只剩下她一个。
    程念提醒:“不要接近阳台。虽然这只鬼已经厉害得学会反锁门和删视频,属于鬼中乔楚了,但想直接杀人还是不太可能。”
    除了水鬼在水里的力量会超级加倍以外,寻常厉鬼或是小妖想杀人,只能纯靠恐吓。吓得人心神俱裂,慌不择路,一脚踩错,便会鬼遮眼一样掉入万丈深渊,以千奇百怪的方式死去,留下社会新闻一堆‘这也可以掉下去?’、‘怎么会出不来啊’、‘那里可以很清楚可以没跳了’……的疑惑。
    除了电话里的声音,傅佳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了:“好,我不接近阳台,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还可以做什么?”
    她慌得表达能力急降。
    这时,拍门声急如雷暴雨,声音之大,连隔音都遮盖不了。向来避免给陌生人添麻烦的傅佳内心祈求,希望有服务员路过,发现房间里的不对劲……
    但,只是奢望。
    程念的下一句话,更加粉碎了她等人来救的希望:“我在国内,鞭长莫及,只能教给你驱邪的方法,你要自己执行。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能让恐惧战胜你,不然,心神失守,可能有生命危险。”
    “好,我知道了。”
    傅佳用力的深呼吸,怕得要命,只能不停地说服自己要冷静下来。
    程念意思意思的安抚她:“你声音抖得真厉害,很怕吗?别怕了,更恐怖在后头。”
    ……
    这姐妹也太会安慰人了。
    “你要是穿着拖鞋就踢掉拖鞋,走起来容易摔倒,你在房间内找个空旷点的位置,然后照着我说的在这里走。”
    “走?”
    “对,我要教你一套步法,禹步。”
    第52章 052
    禹步, 即步罡踏斗。
    相传由治水的大禹所创, 请神召灵所用到的步法,集七星之气,有驱邪的作用。捏着青龙诀走, 可辟百邪虎狼, 是破解‘鬼打墙’常用的方法。
    青龙诀难捏, 但步法不难教。
    禹步有许多种版本。
    不同书记载的也有所分别, 流传到今日, 最通用的一种,已经被简化得无可再简。
    而程念会的,则是最原始的版本, 倒也不难。
    “右脚先行, 左脚在后, 贴住后脚跟……”
    “一前一后, 一阴一阳,”
    “理论上来说要满二丈一尺,不过意思到位就行。”
    踩在房间柔软的地垫上, 只有沉闷的脚步声。
    这套禹步由道士熟练地走来,理应步步生风, 潇洒帅气,捏着青龙诀,寻常小鬼不敢轻易来犯。但傅佳一手拿着烟灰缸, 一手握紧手机, 手机被她脸颊的汗打湿, 避免手滑,她攥得更紧,满脸惊怖。
    傅佳听着程念的指令,一步一步的来回走了数次,听着越演越烈的拍门声,衣柜门上罩着的毛巾晃动,昭示一切并不是她的幻听:“我没走错吗?感觉挺简单的我是不是没走对?”
    就像在高考上看见的数学大题,看着越简单,越觉得是自己审题出错。
    “觉得简单很正常,禹步本来就是入门级的步法,夏禹希望每个子民都学会,而且烂熟于心,半夜遭鬼敲门,上山打猎遇鬼打墙,也不至于没有反击之力,”回忆到过去,程念冷淡语气多了一分暖意:“只要是炎黄子孙,都会受这套步法的庇护,只要你不是弱智,就应该不会走错,你是弱智吗?”
    “……”
    傅佳突然觉得好像不那么怕了:“应该不是。”
    “不是就对了。”
    华夏泱泱大地,拥有数千年历史,凡人中有能者不少,而且大多念着自己的后代,留下许多没修炼过的凡人也能用出来的自保驱邪之法。只是没想到,随着历史洪流滚滚,都流失在科学进步里面,将老祖宗的东西忘得七七八八。
    不是坏事,不应该被谴责,也跟它这只大妖无关。
    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程念有些替他们可惜。
    傅佳照着她的话来回走了一遍又一遍:“要走多久?这个动作有点累……”
    “我劝你最好走得不用看路也能熟练地将禹步走完,因为很快你会想闭上眼睛走。”
    才刚被问完是否弱智,也习惯了拍门声,傅佳以为这又是一句缺德嘲讽,正想问原因的时候——
    一声史无前例的巨响,整个衣柜都晃了一下,遮盖着镜子的毛巾掉了下来。
    傅佳为了走禹步而走到两张床后的空位,右边是嵌在墙上的液晶体电视,左边是两张床,前方是万恶的衣柜。由于要打开衣柜门才能顺利地将毛巾罩上去,衣柜呈打开的状态,这时毛巾掉落,便成了她正对着镜子,镜中倒映出她。
    还有她背后站着的人。
    “……”
    紧接着,镜子碎裂开一片片,由一个她,变成数以百计的她。
    听到电话里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程念知道坏事了,大喝一声:“别发呆,继续走!”
    人在极端恐惧下,大多是听不进安慰的,不近人情的具体命令会更加有用。
    傅佳整个脑子已经卡壳卡得无法运作,双腿发软,刚才程念让她不停走的效用便显现出来了。她不加思索,勉强动起脚步来,也能照着前一段时间留下来的肌肉记忆迈步走,只是这一走,才发现一点都不简单,她语带哭腔:“我的脚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