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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这么多年来方万明早就习惯了方长庚自带午饭也不肯在他家吃的脾性,摸着胡子笑着说:“长庚来了。”
    进了书房以后,方万明照例看了一遍他的字,然后又考校了他最近的学习进度,点点头以后眼里划过一丝惆怅:“长庚啊,我看你明年可以去考个县试,这地方太小,要是有机会还是尽早进县学跟着教谕或者训导学习,那样才能走得更远啊。”
    方长庚最近机会都没有掩饰自己的进展,已经赶超同期学子很多了。
    “县学?二爷爷不就是县学廪生吗?”而且还要考上秀才以后才能进县学,至少也要再等两年。
    “是啊,现在县学虽然有学校之名,其实教谕和训导已经不教导学生了,不过现任的教谕是二爷爷曾经同窗的亲戚,你要是能通过县试,二爷爷就托我那位同窗去通通关系。”
    方长庚犹豫了一瞬:“那沐君和沅君呢?”
    方万明叹了口气:“他们还早着呢,我就是要荐人,也要荐一个天资出众的,不然我哪有脸面让人家帮我这个忙。”
    方长庚这时候说太多反而不好,只能说一声“谢谢二爷爷”,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二爷爷,我想来您这儿上学了,晚上可以住我哥那儿。”
    方万明在王家兼西席和东席,是王家独孙的教书先生,平时的待遇非常好,但也没时间给他。所以他这话有些模棱两可,只看方万明怎么决定。
    方万明思索了一下,说:“你先在你思成叔那里上课,要是王家同意,我带你去王家和王家小公子一起上课。”
    方长庚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眼里迸发出一丝喜色:“谢谢二爷爷!”
    第11章 识药
    约定好三日后去上课,又让方万明指点了一下让他腮酸牙倒的诗赋,方长庚整理好方万明的桌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没想到刚拐了个弯,就看到方沐君鬼鬼祟祟地从洞门弯腰小跑进来,看见方长庚眼睛一亮,用力挥了挥手。
    他把方长庚拉到角落一边,语气有些激动:“你总算来了,晚上还去借话本不?”自从上回方长庚一时好奇跟着方启明去书屋里借了两本话本看,顺手让两兄弟观摩了一番以后,方沐君和方沅君就记挂上了。
    方长庚心里感概了一句,野记小说果然是贯通古今、雅俗共赏的爱好,幸好他上辈子看够了qd人生赢家励志文,对文绉绉的话本实在提不起兴趣,否则又要长成眼前的失足少年一枚。
    不过他总不能把人家往深渊里推,听方万明的口气两兄弟最近的学习状况堪忧,他要是不说两句,以后供出他的名字两家不是要成仇?
    “不借了,最近正愁着如何作诗,哪里有那闲工夫看话本。”
    方沐君眼神黯淡下来,似乎有些遗憾,但方长庚的话也提醒了他,想到学业顿时皱成一张苦瓜脸:“是啊,今年我爹还没有中秀才,看见我和沅君就是一顿臭骂,唉,明年怎么考县试呢?”
    方长庚倒没有隐瞒方万明让他明年考县试的事,只说:“明年二月考试,还有七个月可以准备呢,到时候我也下场去试试。县学难度不高,没问题的。”
    方沐君有些复杂地看着方长庚:“你脑袋灵活,没上过学堂就能去考县试了,学堂里大部分人还没下过场呢。”
    方长庚心说不好,你可别把我当作假想敌,共同进步才是正道啊!
    “到没到火候还得检验过才知道,我不过是去碰碰运气,你们考上的几率一定比我大。”
    方沐君提起精神点点头,有些不舍地说:“那我回去了。我爹效仿前人制了什么戒尿签,抽到了签子才能一个一个轮流出来解手,沅君还被爹看着跑不出来。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
    方长庚“嗯”了一身,看着方沐君的背影走远,然后出府去了方启明那里。
    方启明正在柜上称药,看见方长庚进来很是高兴:“你去旁边坐着,等我忙完。”
    看样子他爹方大山已经回去了。
    方长庚十分听话地坐到门边的长凳上,无聊地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借来的《白氏长庆集》《剑南诗稿》拿出来再参阅一番。
    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然而看完以后他更加觉得自己作诗的水平几年来毫无长进。现代时他也看过《人间词话》之类的书试图理解诗词,但要做出诗,需要心中有感,词汇丰富贴切,还差的远了。
    本朝县试府试考的科目有帖经,墨义和诗赋。帖经指考官将经书随意翻开一页,只留第一行给学生做参考,然后再遮住每一行其中三个字让学生写出来,只要背熟经义就可以。墨义则是对经义的解读,一般根据经义的注释来答即可。而诗赋就相对难一些了,如今他也只能做到对仗工整,韵律勉强和谐而已。
    他必须感谢清朝人民剃光头,至少让他确定现在不是清代。看前史还没有出现清这个朝代,唯一的解释就是本朝在清之前,实在不行就只能拾先人牙慧,借鉴一下了。
    正这么想着,却见袁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见方长庚在慈祥地笑笑:“来找你哥?”
    “是啊,袁爷爷。”他的名字还是袁大夫取的,不免比一般人多了点亲近。
    “那就多坐一会儿,我出去看诊,饿了去外面买个包子吃。”说完袁大夫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要给方长庚。
    方长庚急忙摆手:“我晌午才吃了三个大包子呢,一点都不饿,爷爷你快拿回去,别耽搁看诊了!”
    袁大夫把铜板给方启明:“那你收着,空闲了带你弟弟去街上逛逛。”
    “好嘞!”方启明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接过去冲方长庚挤眉弄眼地笑。
    方长庚心里暖洋洋的,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大家都对他很好,他也没有经历什么挫折,好像就这么彻彻底底融入进来,没有任何排斥感了。
    方启明见方长庚呆呆的,还以为他觉得无聊,便出声道:“你要是嫌没事干,就过来帮我称药,顺便也记点药名和功效,以后去了外面考试没准还能给自己开点治头疼脑热的药。”他现在已经把方长庚当成了未来的国家栋梁,一心觉得这个聪明弟弟能考上秀才,要是能再中个举人甚至进士,那他可就沾光了。
    方长庚也想放松一下心情,就走到柜台后面,一脑门黑线地爬上椅子,才刚好够得到台面。
    方启明戏弄地看着他,然后教他辨别其中几味常用的药材。
    方长庚异想天开地问:“哥,有没有吃了能让人长高的药啊?”
    方启明看看他:“你怎么不问有没有吃了让人变聪明的药?”见方长庚腮帮子都鼓起来,他赶紧缓和了语气:“有当然有,不过是药三分毒,你年纪小多吃了不好。”
    方长庚也没想怎样,他现在身高的长势还是挺乐观的。
    看着这些药材方长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上回我和爹去后山摘野菜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个,就是不确定是不是。”
    方启明想了想:“那也有可能,后山林子那么深,平时雨水也足,没准还有不少宝贝呢。”
    方长庚又问:“平时袁大夫都是从哪里进的药啊?像这个三七,一两能卖多少钱呢?”他记得云南白药和片仔癀都是以三七为原料的,对这个映像还挺深。
    方启明:“药都是袁大夫托人在上头买的,药贵不贵还得看品质如何,我们这儿药材都是中上的品质,像三七一钱是三文。”
    一钱大概是三克多一点,还是挺贵的。
    方启明看出方长庚的想法,也有点跃跃欲试:“想想我也有好长日子没回去了,我现在认草药也算得上熟手,不如一起去后山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