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金花浑身都在发颤。
在看到姬瑾荣坐在邵峻英身上、腰被邵峻英紧紧搂着的时候, 许金花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她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意, 喊了一声:“顾瑾!”
谭昌明听出不对, 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见到姬瑾荣坐在个陌生人怀里, 谭昌明哪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的脸上出现少有的严厉:“阿瑾, 你还要在这家伙身上坐多久!”
姬瑾荣恍然回神, 麻溜地离开邵峻英的怀抱。
邵峻英却和他一起站了起来,把姬瑾荣重新带进怀里,抬起头对上许金花和谭昌明的目光。
谭昌明这才发现邵峻英有着摄人的威严, 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低。
可不管是什么身份,大半夜跑进别人家小孩房里,还那么亲密地抱着人家小孩, 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和小孩的父母对视?
谭昌明拉住许金花的手, 感觉到许金花的手在发颤,他紧紧地抓住她, 对姬瑾荣说:“阿瑾, 还不快过来!”平时那么聪明一孩子, 怎么这节骨眼就犯浑了呢?
姬瑾荣想要走过去, 邵峻英的手掌却牢牢地钳在他腰间, 不让他动弹半分。
姬瑾荣抬头瞪邵峻英。
邵峻英一脸自然地喊:“伯父,伯母, 本来想下次再正式登门的。现在既然撞上了,我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坐下来说说话。”
许金花听到邵峻英喊自己“伯母”, 脑袋有点晕眩。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这家伙比她兄长还要大五岁, 居然不要脸地喊自己“伯母”,俨然以她的“儿婿”自居!
而且当着她们的面还敢那样抱着姬瑾荣——
邵峻英适可而止,亲自去搬来椅子,四个人在姬瑾荣书桌边落座。
姬瑾荣趁着邵峻英搬椅子的空隙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收拢进抽屉。
虽然姬瑾荣收得快,谭昌明和许金花还是看见了不少高中生不应该接触的东西。要么是复杂的外文原著,要么是整齐漂亮的笔记,可见他每天晚上在看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高中教材。
谭昌明已经不知道该不该惊讶。
他握住许金花的手。
这样一个孩子,真的不能再把他困在身边。
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许金花垂下头。
她以为抢走姬瑾荣的会是顾家,没想到却是个陌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明明是凭空冒出来的,却能让姬瑾荣和他那么亲近,像是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一样。
姬瑾荣喊:“妈妈……”
许金花抬起头,对上姬瑾荣有些忐忑的眼睛。
想到姬瑾荣刚才发懵的表情,许金花顿时心软下来。她的孩子她最清楚,他做事从来都懂分寸,会这样和邵峻英亲密相处表明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这么个男人在一起。
许金花抬手擦掉眼泪。
姬瑾荣松了口气。
他最怕看到别人哭。
许金花瞧见姬瑾荣如释重负的模样,气得都笑了出来。她骂道:“阿瑾,你上次怎么保证的?你上次说,他来了你也不会再理他。”
邵峻英把椅子搬进来,正巧听到许金花这句话。他挑了挑眉,看向姬瑾荣的目光有些危险。不会再理他?
姬瑾荣可不会怕邵峻英。
他信口胡扯:“因为这次我有正事要问他。”
许金花不信:“什么正事?”
姬瑾荣半真半假地说:“他消息比我灵通,我向他问问顾家的事,免得两眼一抹黑,去了首都被人挖坑埋了。”
提到“顾家”,许金花一顿,脸色和缓下来。她望向邵峻英:“你真的知道顾家的事?”
邵峻英简单地把告诉姬瑾荣的事说了出来。
许金花听完顾家老二的“意外身亡”,顿时忧心起来。她以为回到顾家只是免不了要为家族利益服务,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危险!
姬瑾荣见许金花面带忧虑,搬出和谭昌明相似的说辞:“所以我如果不回去争取争取就太亏了,到时候光担了当‘顾家人’的风险,没有享受半点作为顾家人应该享受的资源。”
许金花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姓顾了。”
姬瑾荣说:“不管姓不姓顾,结果都是一样的。”
许金花沉默。
邵峻英说:“伯母放心,我会保护好阿瑾。”
许金花望着强悍的邵峻英。
因为顾父悄悄联系过她说起“觉醒者”的事,她隐约知道“哨兵”和“向导”的存在。
上次许金义回来后,她一直担心姬瑾荣也会是“觉醒者”。
现在看到邵峻英这个哨兵后,她几乎已经确定姬瑾荣是个“向导”——这样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变得这么亲密。如果是哨兵和向导的话,即使是一天之内堕入爱河也不算奇怪。
这样的话,她根本无法阻拦这个无耻的男人抢走她儿子。
比如顾家这次会让顾父他们来接回姬瑾荣,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了姬瑾荣是个向导。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姬瑾荣的存在,到那时候打姬瑾荣主意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普通人家根本没办法护住一个稀有的向导。
许金花紧紧地握住邵峻英的手,手掌依然微微地发颤。
谭昌明不明就里,却还是用力回握许金花的手掌。
没想到在谭昌明诧异的目光中,许金花开了口:“那就拜托你了。”
许金花不知道邵峻英是什么人,不知道邵峻英地位高不高,更不知道邵峻英实力强不强——但是她相信姬瑾荣的判断力。
她的儿子绝对不是天真少年,会轻易被人哄骗,既然他觉得邵峻英是可信的,也不排斥和邵峻英亲近,那她就支持他。
即使将来儿子受了伤害,不是还有他们在吗?
到时儿子还是可以回来的,回来和他们过普通的生活——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再谈个好对象。
她的儿子还小,这点伤还受得起。
而且她相信以儿子的聪明与机敏,绝对不会被人欺负。
可想到推开门看见的姿势,许金花还是忍不住告诫:“但是你一定要记住,阿瑾现在还很小。”意思是不要做出越界的事。
邵峻英有些讶异地看着许金花。
许金花刚才有多愤怒他是知道的,结果一转眼居然就同意了他和姬瑾荣的事?
母亲这种生物,真是世上最奇妙的存在。
她们比谁都柔弱,又比谁都坚韧。
邵峻英说:“我一直记得的。”
天知道哨兵要克制对亲近自己向导的冲动有多难。
他一直只满足于浅尝辄止的拥抱和亲吻,就是害怕自己失控伤害到姬瑾荣。
谭昌明和姬瑾荣都觉得自己跟不上节奏。
刚才不还生气着吗,怎么突然就讨论起“他还太小有些不能做的事不能做”这种话题了?
谭昌明知道姬瑾荣的身世不简单,所以他选择没有多问,在旁边安静地握着许金花的手。
姬瑾荣则喊道:“妈妈……”
许金花说:“阿瑾,”她看着姬瑾荣稚气犹存的脸庞,“妈妈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但是你要记住,妈妈永远是你的妈妈,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回来。”她知道姬瑾荣没有依靠他们的习惯,更多的是他们依靠他——可是除了这样的承诺,她不知道他们还可以给姬瑾荣什么。
姬瑾荣心中感动。
如果他母亲还在世,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会支持他,不管他想要什么都会帮他争取。也许她们给他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可她们却是将自己所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想要他改口没有那么容易,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接纳许金花这个“妈妈”。后来还是个少女的许金花为了自己一天天蹉跎了青春年华,姬瑾荣才慢慢将“妈妈”这个称呼喊出口——谭昌明也一样,若不是从小到大他都有意照顾他、维护他,早早就把他当亲儿子来看待,他也不会轻易喊谭昌明“爸爸”。
姬瑾荣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邵峻英伸手抓住姬瑾荣的手掌。
肢体的相触令姬瑾荣微微一颤。
邵峻英说:“我永远不会让阿瑾受到任何伤害。”他很高兴姬瑾荣有这样的母亲,但他还是妒忌许金花在姬瑾荣心底占据了重要位置,努力想抢占姬瑾荣的全部注意力。
意识到邵峻英的意图,姬瑾荣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什么都没想起来呢,居然已经连许金花都在意起来。
邵峻英浑然不觉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把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算是正式见完“家长”——
虽然他比家长还大就是了。
既然许金花都已经点头,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谭昌明站起来:“很晚了,我们送……”他想来想去,没想出适合的称呼,只能看着邵峻英说,“我们送你出去吧?”
邵峻英没有坚持,和谭昌明一起把搬进来的椅子搬回客厅,在谭昌明的相送下出了门,沿着林荫道离开住宅区。
谭昌明松了口气,回神搂着许金花的肩膀回房,开始夫妻间的第二场夜谈。
姬瑾荣乖乖呆在房间里,躺到床上听着隔壁那低低的交谈声。
哨兵五感灵敏,向导也不差,他可以清晰地听见许金花和谭昌明的对话。
许金花的担心和决心,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姬瑾荣准备停止“偷听”开始睡觉,又感觉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怀抱将他涌入怀中。
不用说,无耻的邵峻英在被“送走”以后又不要脸地折返了!
姬瑾荣瞪他。
邵峻英忍不住亲吻他的眉眼。
姬瑾荣眼睫微微颤动。
邵峻英言简意赅:“我们得再进行一次精神结合,加固阻断屏障。”
这确实是他们说好的。
姬瑾荣身体有些发软,由着邵峻英将自己抱进怀里。
两个人的精神细丝紧紧缠绕在一起,像是触手一般侵入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比起第一次精神结合,这一次他们之间的精神体结合得更为紧密,几乎等同于融为一体。姬瑾荣眼前清晰地浮现邵峻英最近所做的所有事、所见到的所有人、所经历的所有情绪——虽然他们分隔;两地半个月,感觉却像完全没有分开过一样。
邵峻英也一样。
只是他比姬瑾荣更贪心,他想要侵占上次他无法侵入的部分。
可在他的精神细丝试图这样做时,他们之间的精神结合却蓦然中断。
是姬瑾荣敏锐地切断了这次结合。
邵峻英危险地眯起眼。
他把姬瑾荣抱进怀里,注视着姬瑾荣那张青涩的脸庞:“阿瑾,你有什么事是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姬瑾荣很坦然:“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
邵峻英隔着衣服摩挲着姬瑾荣的腰身。
姬瑾荣警惕地看着邵峻英。
邵峻英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不会逼你。”反正他早就把姬瑾荣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至少姬瑾荣从出生到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姬瑾荣藏着的那点小秘密,总不能有上辈子带来的?
姬瑾荣了解邵峻英,当然明白他为什么会放弃追究。
他笑眯起眼:“精神结合也结束了,你也该走了吧?”
邵峻英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伸手按住姬瑾荣的脑袋揉了揉,“你想送我走可没那么简单。”
姬瑾荣挑眉:“那要怎么才能送你走?”
邵峻英伸手碰了碰姬瑾荣柔软的唇:“总要亲我一下吧?算是道别吻。”
姬瑾荣被邵峻英指上的薄茧摸得整个人颤了颤。
他双手按到邵峻英的肩膀上,跪坐起来亲吻邵峻英的嘴巴。
他感觉自己的唇酥酥麻麻的,几乎要不属于自己了。
邵峻英很想加深这个吻,狠狠地侵占姬瑾荣的唇舌,掠夺那期盼已久的甘甜。可他知道自己一旦那么做,必然会勾起更火热、更难以控制的欲念,到时可就不是亲一亲这么简单了。他狠狠抓紧姬瑾荣的腰,声音带上了几分哑意:“阿瑾,我真想你今晚就能长大。”
姬瑾荣冷哼着推开他:“做梦去吧。”
邵峻英往他颊边亲了一下。
姬瑾荣乖了吧唧的,一动都不敢动了。
邵峻英莞尔。他松开姬瑾荣:“我先走了。”
姬瑾荣迅速躺进被窝,拉好被子,闭上眼睛,嘴巴里吐出两个字:“不送。”
邵峻英俯身往姬瑾荣额头亲了一口。
姬瑾荣只能睁开眼瞪他。
邵峻英亲他眼睛。
亲他鼻子。
亲他嘴巴。
姬瑾荣都快哭了。
他是一个发育正常的青少年,再亲下去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邵峻英隔着被子摸了摸精神奕奕的“小阿瑾”,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不能我一个人难受。”他凑近亲了姬瑾荣一口,“我先走了。”
邵峻英还真走了。
姬瑾荣无奈地躺了一会儿,默默起床解决青少年的“正常生理问题”。
等他再长大一点,一定要这家伙好看!
要撩谁不会撩啊!
那混蛋不就仗着自己是个哨兵!
明明是个老男人!
哦不,是个可怜的老处男!
姬瑾荣躺回床上暗暗腹诽完,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一早,姬瑾荣吃过早餐,背着许金花准备的背包去找顾家父女。
顾父看起来没睡好。
顾曦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周围长着黑眼圈。
相比起来,姬瑾荣可谓是神清气爽。
他说:“票买好了吗?”
顾曦说:“买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开车,现在去车站正好。”她又恢复了平时那精明干练的模样,好像昨天在姬瑾荣和顾父面前哭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姬瑾荣挺喜欢这孩子。他问:“早餐吃了吗?”
顾曦点头。
姬瑾荣没再多说什么。
三个人徐步前往车站。
走到车站前,顾曦突然停顿下来。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男人,忍不住转头看向姬瑾荣。
顾父也看向姬瑾荣。
邵峻英很满意他们的反应。
他走到姬瑾荣面前,说:“突然接到教官消息,要我回首都一趟。我想着你应该是这趟车,就在这里等你了。”
姬瑾荣眯起眼看着他。
邵峻英坦然地和他对视片刻,目光落到旁边的顾曦身上。
这女孩是个哨兵。
天赋挺强的哨兵。
而且姬瑾荣看起来还挺喜欢她的。
邵峻英决定开启“无差别防御状态”——对情敌的那种。
姬瑾荣是什么人?他瞟上一眼就知道邵峻英在想什么。
他真想挖开邵峻英脑袋看着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不说顾曦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难道他是那种只要见到哨兵就会喜欢上的人?
姬瑾荣绷着脸给顾曦介绍:“这是邵峻英,你应该听说过。”
顾曦当然听说过!
邵峻英可是夏国当之无愧的最强哨兵。
夏国几乎所有的哨兵都在他手底下的“特别行动队”里——包括她在内!
这样一支队伍可不好管,可邵峻英从来没有因为家世问题对谁宽容一些、对谁照顾一些,每个人提起“邵峻英”三个字都胆战心惊,至少她那几个堂哥没谁是不害怕邵峻英的。
只是她还没有正式加入特别行动队,还没有机会直面邵峻英的铁血手腕而已。
顾曦强作镇定:“你好,我叫顾曦,是a级哨兵。”提到“a级哨兵”四个字,她不由站得笔直,不愿被邵峻英看轻了。
邵峻英淡淡地说:“特别行动队期待你的加入。”
到时他绝对会特别“照顾”这小女孩,让她没机会经常出现在姬瑾荣眼前。
顾曦:“……”
为什么有种要倒霉的感觉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