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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这人是谁呀!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想打家劫舍不成?
    就看到从门外挤进来一男一女,都穿着蓝灰色打补丁的棉袄,两手空空。
    男的长着一对小眼睛,一个大鹰钩鼻子,看上去面相就有些阴狠。女的脸色黄黄的,颧骨老高,一双眼皮耷拉着垂下来,有点三角眼,显得很刻薄。
    这会儿,两个人正站在院子里,眼神滴溜溜地乱转,嘴里还夸张地赞叹。
    “哎哟,我的老天爷,你看你看,这秉文家的房子真气派啊!”
    “就是,这住得多宽敞,哪像咱们家,一家人都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想转个身都没地方。”
    “这很快就是咱们的了,等我们搬进来,就让小聪住到……”
    李蓁蓁错愕地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地,都说到要如何分配房子了!
    这些人当她是死的吗,什么时候这房子已经变成别人的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地契和房契都在空间里好好放着呢!
    “你们是谁?在这里白日做梦呢,想做梦回自家做去,快出去,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嘿,大侄女,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也难怪,你从小没娘教的……”
    “你乱吠什么,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你丙子叔,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是你春花婶儿,最疼你了,你五岁的时候还给你买过糖吃呢,猪油糖!”
    什么饼子叔饼干叔的,压根就没有听过!
    慢着,好像在记忆深处,还真有这个人!
    这不就是她爸爸的远房族弟么,名字叫李丙子,从祖上算,根本就不是一支的,跟五服压根扯不上边儿,属于远得不能再远的族兄弟。
    说到这李丙子的名字,听上去前面似乎应该有李甲子、李乙子之类的哥哥,其实他就是一根独苗,为了显得不那么孤单,才取名叫做丙子,这取名的本事也是让人醉醉的。
    他为人最是好吃懒做,娶了个老婆叫赵春花,也是出了名的偷奸耍滑。
    早些年李秉文还没落魄,那会正是公私合营的时候,家里有钱,李丙子就借着同族的身份凑上来。
    李秉文自己亲族凋零,又看在他是同族的份上,也愿意经常接济他。后来李秉文落魄了,这李丙子自然就不屑一顾了,两家已经好多年没有来往了。
    李蓁蓁看着他们就不是好人,也懒得称呼。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哦,我是来……”
    “你跟个小丫头费什么话,李秉文呢?不是说快死了吗?秉文,秉文,我和丙子看你来啦。”
    赵春花理都不理李蓁蓁,拉着李丙子闯进正房,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李秉文。
    “谁来了?”
    “秉文,是我,丙子,听说你病了,我和春花看你来啦。”
    不等李秉文反应过来,赵春花就一迭声地哀叹。
    “哎呦,秉文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帮你好好照顾蓁蓁的。”
    李丙子作势拦住赵春花,说的话却更气人。
    “你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蓁蓁就跟我们自家的孩子一样。到时候还让她住在西厢房,跟我们家小慧一起住,姐妹两个亲香着呢。”
    说得没头没脑的,李秉文还以为他们刚才和女儿说了什么房子的话题,忙看向李蓁蓁。
    李蓁蓁气得七窍生烟,这是来看病的么,这是来气死李秉文的吧!顾忌到李秉文在场,怕刺激他,李蓁蓁强行压制住怒气。
    “丙子叔是吧,我爸爸身体不好,没有精力招待你们,我们出去说话。”
    “你爸爸躺在床上又不累,再说了,我们是来看病的。”
    “秉文啊,你也看到了,蓁蓁一个小丫头怎么当得了家。趁着你现在还在,得赶紧把房子过到我们名下。你放心,蓁蓁还是住在这里。以后她出嫁了,就有亲人送她出门子了,名声也比较好听不是?不然人家要说她克死爹妈兄姐,命太硬,身边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咳咳……咳!你们,咳咳……胡说什么!咳咳咳咳咳……”
    李秉文瞬间明白了,这两个人是瞧着他要死了,想谋夺他家的房子,居然还敢编排蓁蓁,蓁蓁心里会不会也误会自己克死了亲人?
    “咳咳!蓁蓁,你别听他们咳咳咳……咳!赫……赫……”
    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李秉文猛地喷出一口血,倒在床上喘着大气。
    “爸爸!爸爸!你怎么样?!”
    第11章 打脸虐渣
    看到李秉文吐血了,李蓁蓁顾不上那两个人渣,急忙扑到床前,一手拍着李秉文的背部,一手顺着他的胸口。
    李丙子和赵春花没想到居然把人给气吐血了,不过他们并不认为这是他们的错。
    “秉文,你说你怎么那么大的气性,我不没说什么嘛,再说让你过房子那也是……”
    李蓁蓁气疯了,再让这两只疯狗在这里乱吠下去,李秉文今天恐怕就要交代了!
    她往四周扫了一眼,抓起墙边的扫帚,对着李丙子两人挥舞起来。
    “滚!给我滚!滚出去!”
    李丙子和赵春花没想到李蓁蓁这么猛,像疯了一样,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连忙躲避,很快就被赶出正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还不肯走。
    李丙子在院子里四处躲避,赵春花竟然趁此机会跑进厨房!
    很快,赵春花就提着几袋李蓁蓁刚买的粮食出来了。
    “都是一家人,婶子就不跟你计较了。你们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粮食,这些我就拿回家里去,家里正闹粮荒呢。”
    “给我放下!”
    李蓁蓁气笑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你放不放?不放是吧,那好!”
    她气沉丹田,放声大喊:“抓贼啊!抓贼啊!着火啦!杀人啦!”
    李蓁蓁的喊叫声,就像一声惊雷,瞬间把左邻右舍惊动起来,胡同里很快传来鼎沸的人声。
    李丙子和赵春花见势不妙,夺门而出,手里还提着粮袋子,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截下来,人赃俱获!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跑到剪子胡同来杀人放火!”
    “不不,别打别打,我们没有!”
    “手里提的是什么?呸!居然还敢抢劫!”
    “打死他们!”“打!”“打死坏分子!”
    “冤枉啊!我们没杀人放火,也没抢劫!我们是来走亲戚的!真的,李秉文,李蓁蓁!”
    这时候,街坊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才听到着火,这会也没见哪里着火了,难道打错人了?
    “真的,我们就是来走亲戚的,李秉文就住在这里,他生病了,我们是来看望他的!”
    “不会真是误会吧,我昨天听街道办的伍大妈说,那个扫大街的李秉文好像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叫什么,唉……瞧我这记性。”
    “对,我也听说了。”
    “你们真是冤枉好人了,我们没干坏事。”
    “那刚才是谁在喊?”“对啊,我也听到了。”
    李蓁蓁躲在大门背后,看到形势急转直下,知道自己必须出面了。
    “各位叔叔阿姨,刚才这两个人跑来我家,抢了粮食就跑,我不认识他们!”
    李丙子顿时急了,“大侄女,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我是你丙子叔!”
    赵春花也急了,“就是,我们真是亲戚。”
    李蓁蓁嗤笑:“哪家亲戚像你们一样,不打招呼就把家里的口粮都抢走了?这不是贼是什么!你们手上拿的袋子,上面还有我画的记号,这就是贼赃!”
    “好啊,居然还敢骗我们,把他们抓起来!打!”
    赵春花混乱了,怎么就变成贼了,张口就喊:“怎么没打招呼,你爸爸不就被我们气得吐血了吗?”
    话一出口,看见李蓁蓁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坏了,急忙补救。
    “说错了,不是我们气的,李秉文就要死了,我们让他把房子过给我们,谁知道说着说着他自己就吐血了,我们真是冤枉的。”
    李蓁蓁眼里噙着泪,可怜兮兮地说:“叔叔阿姨们,你们家里有这样的亲戚吗?说是来看病,把我家的口粮都抢了,一粒也没剩下,让我和我爸爸吃什么!我家的房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过给他们!他们一进来,就想抢我家的房子,把我爸爸气得吐血还不够,还抢了我家的粮食,就是想生生饿死我爸爸!”
    李丙子急红了眼:“小贱人,你胡说!我跟你爸是亲戚,你爸死了,遗产当然是我的,现在只不过提前拿了点粮食而已,你个丫头片子,以后还得靠我们,等你爸死了,看我怎么治你,我……”
    听到这里,邻居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跟李秉文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有些人当年还在李秉文家里做过工,怎么就不知道他有一个这样的亲戚。恐怕就是听说李秉文快死了,上门来打秋风的,居然还敢欺负人家的女儿!
    看到李蓁蓁可怜的样子,领居们瞬间正义感爆棚。
    住在隔壁的老申冷笑一声:“哼!你算哪门子亲戚,还遗产都是你的,你的脸真大,比天-安-门还大!人家老李自己有女儿,哪里轮得到你来继承遗产!还敢抢人家的粮食,当我们剪子胡同的人都是死的吗!”
    不错不错,申老头很有斗争经验嘛,一句话就把所有剪子胡同的人都给代表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李秉文虽是“资本家”,大家平日里不敢走太近,但是很多人以前受过李家的恩惠,现在李家都让人欺负到家里来了,人都同情弱者,他们当然要帮忙说两句。
    “就是就是,我认识李秉文三十多年了,从来没听过有你这么个亲戚。”
    “谁家里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抓住他们,把他们送到公安局!”
    李丙子和赵春花被众人推来推去,冷汗都下来了,直到此时才舍得把粮食袋子放下来,嘴里不住求饶。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粮食还给你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让你走了吗?啊?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突然,“别跑!”“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原来,李丙子和赵春花看事情不能善了,再待下去恐怕还要受皮肉之苦,下定决心,找准一个方向,埋头就跑,还真让他们突破人群的包围,一瞬间跑出去老远。
    人群里一些热血少年看见了,还追了几步,一边追一边喊:“滚,滚得远远的,不然见你们一次,就打你们一次,哈哈哈哈哈……”
    李蓁蓁亲眼目睹了邻居们的彪悍,心里直感慨,六十年代好,谁要是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谁就是自绝于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