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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节
    他这么说,卫安就顺着他的话点头:“到时候我让林跃领着你过去。”
    “不必到时候了。”谢良成摇头:“反正我现在也闲着没事,就现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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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1章 儿戏
    天气渐渐的有些凉了,一路从荆西来京,薛长史一路上担惊受怕,等到京城,被卫安审过了之后,就已经去了半条命。而后卫安威胁他要他孙子的性命之后,他便更是已经绝望。
    人一旦万念俱灰,死便不是那么难的事了。
    谢良成进了门,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薛长史,掀了袍子喊了他一声。
    这声音既淡且轻,听在薛长史耳朵里,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他惊得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见谢良成的时候,面上全无血色,连眼睛里最后的一点余光也都熄灭了,一霎那就像是个已经死去了多时的人。
    早就从老三的嘴里知道谢良成跑了,也早就从卫安的话里知道了谢良成还活着的消息,可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谢良成还真的能从大同跑到京城来。
    要知道,山东那边也是乱的很的,他这里是完了,可是山东那边却还多的是人手,他们竟然也没能拦得住谢良成!
    他花费这么多力气,为的就是让卫安跟沈琛体会体会被人算计的无能为力感,可是现在谢良成还平安无事的活着,那卫安还生个什么气?
    他还报复的哪门子?!
    谢良成面上浮现一丝快意的微笑,嘴角含着一抹嘲讽的问他:“怎么?长史大人贵人事忙,认不出我来了?”
    当初装成商人的时候,薛长史为了怕老三他们露出破绽,是亲自出面的,捧着三十万两银票站在谢良成面前,请他答应走镖。
    谢良成对他的面容记忆犹新。
    薛长史同样也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
    他看了谢良成一眼,冷冷的噙着一抹嘲笑摇头:“成者为王败者寇,这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任凭你们处置。”
    他闭上眼睛,冷冷的再不发一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卫安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之前为了应付卫安的审问,早已经心力交瘁,差点儿扛不住,眼前的这个谢良成,当初他在荆西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交过手,布置了整整大半年才算是把他给算计成了。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谢良成也是个极难对付的人,若是不能杀死他,往后恐怕就会招致更恐怖的报复。
    现在看见谢良成,他就知道,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他已经完了。
    谢良成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笑了笑便双手撑在椅把上,弯着腰却仍旧一脸的轻松自在:“长史这话说的,为什么一直喊打喊杀呢?”
    薛长史没有回话,仍旧闭着眼睛。
    谢良成是被他算计了才落得在大同辗转那么久,现在还能活着,如果不是因为还想利用自己套话,哪里会忍耐着性子来跟他说这么多话?说到底,还是跟卫安同样的目的。
    而偏偏,他是不能再说下去的。
    哪怕真的很心疼孙子,可是他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得,命门握在别人手里,根本就没得选择。
    他不说话,谢良成却也不甚在意,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忽而撸起袖子,轻声问他:“长史久在晋王身边,想必很清楚有些手段的厉害罢?您瞧瞧,老三在我身上可没少用这些手段啊。”
    他的语调缓慢又不疾不徐,可是听在人耳朵里却让人无端心里更加发慌。
    薛长史当然知道老三的手段,老三从广昌出来的路上吃尽了苦头,简直对卫安他们深恶痛绝,而对谢良成就更不可能手软。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有动作。
    “我曾经听说,前朝有个极厉害的屠夫,他后来被官府拉去做了行刑的刽子手,手艺了得,晋王身边有个犯官叫做李春燕的,不知道您认识不认识?”谢良成满意的看着薛长史的手攥住了椅子把手,轻轻又牵了牵嘴角:“他死的是最近十年最惨的犯官了,您记不记得,他身上的肉,是一片一片被削下来的。”
    薛长史冷笑了一声。
    “挺巧的,这个屠夫的儿子就在我手底下做事。听他说,他父亲的手艺,他学了个十成十,您要不要试试?”谢良成唔了一声便又皱眉摇头,看着薛长史叹气:“是我说错了,不是您,您这个人老练成精,当然没什么能威胁得了您的,该试试别的……您那个小孙子,听说才七岁罢?”
    薛长史就立即瞪大了眼睛。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孙子的准备,可是听见谢良成的这些威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赤裸裸的打了个冷颤。
    他能受得了这些人让他孙子死,可是听见他们要对他的孙子用私刑的时候,却的确是无法忍受,忍不住讥讽:“你们连稚子也要下手,称得上什么名门望族?!”
    谢良成便目不转睛的看着薛长史:“奇了怪了,要说名门望族,薛长史您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可我也没看见您有半点书香世家人有的仁慈。怎么,你能费尽心机的设计这么多圈套等我们钻,我们要报复了,便就不该了吗?”
    他的面容陡然变得冷淡,连眼里都是杀意:“我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不必我说,你也很清楚。什么小孩子不小孩子,在我眼里,只有敌人和朋友之分。我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肯定还有比你孙子更重要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所以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可是……我也同样不甘心就这样被人算计,白受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伤,总得找些东西来做补偿,您说是不是?”
    薛长史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在玩笑,是在说真的,脸上的神情便变得更加苍白。
    他在心里挣扎了半天,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觉得无比挣扎和痛苦,许久之后才看着谢良成,一字一顿的问他:“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谢良成挑了挑眉:“郑王的下落,能不能说?”
    薛长史垂下了头,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火燎伤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当然也是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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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2章 杀手
    临江王妃这一回默认他做下的那些事,全都是为了要把卫安沈琛送上绝路,为此不惜连临江王府都连累进去,根本不顾及后果。
    这样的人,她做一件事,执念是异常深重的。
    若是不能成功,便可能要你陪着她一起灰飞烟灭。
    他的确是很心痛自己的孙子,可是他除了孙子,还有族人。
    那些族人都因为他改名换姓而暂时没有受到牵连,可是只要临江王妃的一句话,他的那些族人一个都活不下来,通通都得被打上叛党的帽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忍住一个字都不跟卫安说的原因。
    大错已经铸成,他没有成功便该接受对手的报复。
    可是这报复的成本太大的话,他也是人,也有不能承受的代价。
    小孙子若是能干脆利落的赴死,他不会那么心痛,毕竟孩子太小,恐怕都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可是孩子再小,也是知道痛的,沈琛卫安如果真的如同谢良成所说,让那些人一刀一刀在他孙子身上刮肉……他无法忍受,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痛苦不堪。
    偏偏他知道谢良成做的出来。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总是比正常的人要恐怖可怕的多的。
    在这样的挣扎里,他问出了那句话,却没料到谢良成也是狡猾至极,谈了个这样刁钻的条件-----他不明着问幕后黑手,不要求他指证的证供,而是直接要问郑王的下落。
    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不同,他都要忍不住为谢良成这讨价还价的本事喝彩了。
    找到了郑王,一是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临江王妃是不可能再把附逆的罪名栽赃在他身上了,二是一旦找到郑王,那么东昌府那些带头作乱的官员一个个就都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会大受影响。
    从此以后临江王妃恐怕暂时没人可用,而楚景行最后一点余热也算是散尽了。
    同时他又觉得可怕,谢良成笃定他跟山东的叛乱也有关,那就说明卫安跟沈琛也是同样的意思,也知道山东那边的事是他们所为。
    他们早就已经认定是临江王妃了,根本不需要他的证词。
    可是他们面上却装着不知道,没有丝毫过激的反应。
    这样的心思,何其可怕。
    他闭了闭眼睛。
    谢良成知道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就淡淡的叹了口气:“长史若是真的不想谈下去了,那就不必谈了。这里地方不错,官府管不着,您在外头原本也早就是个死人了,不会有人来找您,不如就这样罢,让您的小孙子来陪您,如何?”
    这是要让他们死在一起的意思。
    薛长史看着谢良成转身,终于知道再不说便来不及了,顾不得什么,不假思索的出声喊住了他:“等等!”
    谢良成含笑转过身来看着他:“怎么?长史还有什么指教?”
    薛长史忍着气,再三思索过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我若是跟你说了王爷的下落……”
    “那我便能保证薛家还能留个后。”谢良成说的笃定,眉眼间也一片、坦荡:“孩子还小,还没定性,只要好好教,他会忘记从前的事,会有个好的前程。”
    这才是薛长史最在意的事。
    有时候威胁一个人,不能总是一味的来硬的,要知道,拿他向往的东西引诱他,才可能更能引得鱼儿上钩。
    谢良成深谙此道。
    薛长史也的确是不能抑制的心动了。
    他已经毁了,儿子也完了,可是若是孙子能活下来,而且能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他们家的香火就能继承下去……
    这实在是个不能令人拒绝的诱饵。
    他犹豫半天之后,便轻声道:“在东昌府,曹庭手里。”他说完了这句话,已经放下了挣扎,看着谢良成半日,才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也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放稚子一条生路……”
    能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现在再说后悔也晚了,只希望谢良成能说话算话,放他的孙子一条生路。
    谢良成很满意。
    他早就知道,薛长史这样的人,有一丝希望就舍不得放弃。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就不再多留,对着薛长史淡淡的点了点头。
    薛长史怔怔的看着他出去,才闭上眼睛久久的没有反应。
    楚家的人个个都狠。
    临江王妃若是知道了他的背叛,也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被他惦记的临江王妃正看着丫头们插花,不时的含着和煦的微笑提点她们该如何摆放。
    秦嬷嬷快步上前轻声跟她说了楚景谙这几天都没有回后院的话,很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王妃说的是,恐怕这回的事在三少爷心里,没有那么容易能完了。”
    当然不能完。
    感情这回事,不沾惹也就罢了,一旦沾惹,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放弃的。
    偏偏那个女的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死在他跟前的,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忘记了。
    而只要他一天不能忘记那个女孩子,这件事就是瑜侧妃插在他心里的一把刀,不管到了何时,这件事都是他身上一道不可愈合的伤疤,会提醒他他的母亲是怎样冷酷无情,刚愎自用。
    瑜侧妃也该吃吃这个自作主张的性子给她带来的苦果了,省的总是动不动的就定别人的生死,就跟掐死一只小猫小狗似地那么不上心。
    她嗯了一声,把手上的布拿开,透过阳光看着自己被用凤仙花汁染得鲜红的指甲,轻轻的吹了吹,才轻声吩咐秦嬷嬷:“差不多了,去封信,跟抚州知府说一声。他的女儿无缘无故的死了,这怎么行呢?好歹是个官家小姐,死的不明不白的,他难道不要讨回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