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从未见过会讲话的三头蛇……”
    可是，她看了看这些热切的三身人，还是摇头：“你们如果愿意，可以去金沙王城玩。”
    “金沙王城？这是什么地方？”
    “是鱼凫国的都城。”
    “鱼凫国在哪里？”
    “在西南方向。”
    “鱼凫国漂不漂亮？有没有我们这里好？”
    “鱼凫国远不远？走多久才能到达？一天能达到吗？”
    她呵呵大笑：“鱼凫国非常漂亮，不过，距离这里的确远了一点。”
    就在这时候，一名年老的三身人忽然从人群里走出来。
    他走到凫风初蕾面前，先看看她手里的金杖，再死死盯着她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眼神非常奇怪。
    这个老三身人，他满头白发，额上的皱纹很深，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就连他的三个身子也很高大健壮，可以想象年轻时一定非常具有英武之气。
    他死死盯着凫风初蕾半晌，忽然道：“我以前也见过一个穿这种衣服的一头一身人，她也自称是来自金沙王城……”
    “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和你几乎一模一样。”
    凫风初蕾好奇道：“老人家，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老三身人摇摇头，“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我记得当时她手里也拿着一根金杖……”
    凫风初蕾立即把金杖递过去：“是这根吗？”
    老人接过金杖，仔细端详了半天，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根。因为，那金杖上也有首尾相连的八只鱼凫……”
    “这女子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当时我们也问她，可她什么都不回答。”
    老人把金杖递还给她，又道：“我们这里很少有外来者，而且是一头一身人，所以我的印象就十分深刻。当时，那女子也穿这样鲜艳的衣服，她说这种衣服叫做蜀锦……”
    凫风初蕾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很多年之前，有个手持金杖的红衣少女路过三身国。
    可是，这金杖一直在金沙王城，直到父王去世才留给了自己，怎么会到什么陌生女子的手上？
    而且，一般的陌生女子哪有持有王杖的权利？
    她试探性地：“老人家，你确信是这跟金杖吗？”
    老人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看着大样子很相似，但是我确信，那金杖上有八只首尾相连的鱼凫，就和你这金杖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看到就认出来了……”
    凫风初蕾没有再追问下去。
    委蛇待要问，但是看少主使了个眼色，也就闭嘴了。
    因为聊天太久，天色已晚了。
    她向老人行了一礼，微笑道：“老人家，我们该上路了。下次有缘再见吧。”
    老人点点头。
    周围的三身人都流露出惋惜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他们很少见到外人，所以觉得稀奇，巴不得这一人一蛇留下来玩几天。
    老人见他们去意已决，忽然道：“小姑娘，既然你们有缘来到这里，我就送你一样东西吧。”
    凫风初蕾有点意外。
    只见老人几步上前，从旁边的一个摊子上拿起一个巨大的三头块根状何首乌：“这是三身国的特产，具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吃一口，可以三天不饿也不觉得饥渴，你们旅途劳顿，前方又是千里无人烟的荒野之地，也许能用得上这东西……”
    凫风初蕾由衷道：“老人家，真是谢谢了。”
    委蛇笑嘻嘻的立即上前接过三头何首乌，“老人家，太谢谢了。”
    老人摆摆手，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只是看着凫风初蕾没做声。
    凫风初蕾看出了蹊跷，立即道：“老人家，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老人迟疑着点点头：“可否耽误你们一些时间？我的确有一些话要单独问问你们。”
    老人家的屋子在东市的尽头。
    一人一蛇站在他的房子面前时，异口同声赞道：“这可真是神仙洞府了。”
    只见老人的家是建立在一个山坡下面，看样子，很可能掏空了小半座山。
    山坡屋顶上全是淡蓝色的藤蔓花，悬挂成门帘一般，环绕在高大的圆形拱门上面，简直就像是一座天然的花房。
    周围三身人的房子，也基本上都差不多。
    进去时，更立即感觉到一股天然的阴凉，所有疲乏一扫而光。
    石头桌子上，摆放着一只辨认不出材质的大水壶。
    老人独居，家里再无他人。
    他对凫风初蕾非常客气：“鱼凫王请坐。”
    凫风初蕾在他对面坐下。
    老人长叹一声，揉揉眼睛：“我可能是年纪太大了，老眼昏花，我怎么觉得你和当年我见到的那个红衣少女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这不应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红衣少女也早该老了……”
    凫风初蕾立即问：“你见到那红衣少女大致是多久以前？”
    老人十分认真地想了想：“大概一百七十年前吧。”
    一百七十年前！
    凫风初蕾惊呆了。
    她忽然问：“敢问老人家现在高寿？”
    “高寿谈不上，虚岁870了。”
    委蛇大叫：“870岁？天啦，你们这里是长寿村吗？大家都这么高寿吗？”
    “不，我们不是什么长寿村。只不过，我们这里普通人的寿命都在1000年以上，但一千年之后，还是会死去的……目前为止，据我所知，我们族人中最长寿命的便是1097岁，然后再也没有超越这个极限的了……”
    凫风初蕾听过一些长寿的故事，好些神秘的小部落都有长寿的传说，所谓八百岁之前死去谓之“夭折”。
    委蛇叹道：“你们千岁之后去世，其实比无启国那种活了120岁之后又要埋入土中重生的方式更好……”
    老人面色变了：“你们从无启国来？”
    “没错，我们刚刚经过无启国。”
    老人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看看委蛇，又转向凫风初蕾：“你们真的从无启国经过？”
    看样子，老人竟然觉得他们在撒谎。
    凫风初蕾镇定道：“我们的确经过了无启国。也见到了无启国的人。他们那里的人每过120年之后就会死去被埋入土中，等到120年之后，又重新复生……”
    老人颤声道：“我说的不是无启国……你们若是经过了无启国，你们岂能绕道三蛛洞？”
    “三蛛洞？”
    “难道你们没有经过一个有着三只黑蜘蛛的大洞就直接来到了三身国？”
    原来那有着三个人面蜘蛛怪物的大洞就叫做三蛛洞。
    凫风初蕾奇道：“老人家，你也知道那三个人脸大蜘蛛？”
    “天啦，你们真的经过了三蛛洞？”
    老人家不但声音发颤，眼神里更写满了恐惧之情：“你们怎能经过三蛛洞还安然无恙？”
    她叹道：“我们也不能说是毫发无损，那三蛛洞里的三只人脸大蜘蛛非常可怕，我们也是因为发现得早，侥幸逃脱，否则，后果真不好预计……”
    老人死死盯着她，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好半晌，他才喃喃地：“你们真的见到了那三位人脸蜘蛛？”
    “真的。”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能通过人脸蜘蛛把守的三蛛洞……天意啊，这都是天意吗？”
    凫风初蕾察言观色，又回想一下三蛛洞的位置以及那一大片茫茫无边的湖泊，想必这些三身国人就是因为被三蛛洞所阻拦，无法通向外面的世界，才与世隔绝生活在这里。
    她缓缓地：“老人家，你们从未踏足三身国之外，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老人满眼的惊惧之色已经变成了悲愤和沮丧。
    “我们并非是一直被困在这里的，以前，我们也可以到处走动……可是，这两千年来，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从来不敢离开半步……少年人也就罢了，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道还有外面的世界，可是，就连我们这些老年人也快要忘记外面是什么样子了。也许，等我们死后，三身国就再也不会有人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了……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两千年了？”
    “对。”
    凫风初蕾轻声道：“就因为三蛛洞阻拦了你们？”
    “三蛛洞……三蛛洞……”
    老人咬牙切齿：“三蛛洞里那三只可恶的人脸蜘蛛，将我们彻底囚禁在这里……”
    凫风初蕾注意到“囚禁”二字，可是，并未开口打断老人。
    “早年，我们是可以自由外出的。我们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和我们不同的人类：比如高大的巨人，只有一只眼睛的独目人，有两个身子的双蒙人以及你们这种数量最多的一头一身人……外人也可以随意进入三身国，还有频繁的贸易往来……”
    “但是两千年之前，我们三身国的边境忽然多了一片湖泊。这湖泊刚好从三面将三身国包围，也彻彻底底阻截了三身国通往外界的路。我出生时，三身国已经与世隔绝了，但是，我的族人并不甘心，每过些年，族长都会派出大量人马寻找出路。但是，所有外出之人，无一生还。这些死去的人，包括我的父亲，我的三位哥哥以及无数的族人……他们全部死于三蛛洞的三个人脸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