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天尊如看着她的心思，淡淡地：“大禹王之前的帝王是尧帝和舜帝，这二位都是以黄帝的后裔自居，导致整个天下都以炎黄子孙自居。到了大禹王时代，他若想称霸天下，自然也不能例外，他既不能别出心裁，更不能改弦更张，只能沿着前一任的脚步走下去，否则，别说他夺取天下了，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舜帝的赏识，也不可能被当时的舆论所接受，所以，只好干脆也以黄帝后裔自居，如此，才能大行其道……”
    以黄帝后裔自居，却掉转头立即就悄无声息把高阳帝的故土整个给灭掉了。
    一如舜帝刚一失去兵权，便被驱赶到苍梧之地，最后，连两名妃子都保不住，不得不跳水而死。
    人间帝王的法则原本就趋向于大神们的厚黑之说，原也无可厚非，大禹王无非也是和舜帝踩着尧帝的肩膀上位一样，十分正常；但是，大禹王的野心可比舜帝尧帝大多了，他要做的根本不是一国之王，而是全世界之王，只万王之王，甚至更多更多……
    “据我所知，大禹王一降临地球便是成年人，没有经过少年时代，也没有任何亲属，就像是凭空降临一般。他在汶山所谓的亲族都出自他的口述而没有任何人亲眼所见，而且，他只是从汶山走出，但真正在汶山生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很可能他是受到云华夫人的照顾，接受了天穆之野的一些神药，所以才完成了从小龙到人类的蜕变，不然，他根本无法单独变成人形。事实上，不但是大禹王，很可能大鲧的死亡和孕育新生命，都和天穆之野有一定的关系，不然，大鲧没可能无缘无故在死亡之后还能单独孕育出新的载体，这在理论上来说是不成立的，除非是被天穆之野注入了新的医学条件，或者干脆就是天穆之野的医学实验对象……”
    初蕾长嘘一口气：“天穆之野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
    “不然没法解释云华夫人为何以玉女之尊，却偏偏去青睐一个貌不惊人的人间帝王。要知道，大禹王之前还并非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是在云华夫人的帮助之下才当上大禹王的！”
    “既然如此，为何大禹王提前娶了涂山氏？为何不直接和云华夫人成亲？”
    白衣天尊摇摇头。
    也许，大禹王是掩人耳目，也许是另有缘故，反正男人的心思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涂山氏是当初的大族，家大业大，对大禹王夺取天下应该有极大的帮助，本质上，这是一场政治联姻。
    初蕾想起大将军涂山奉朝，忽然觉得白衣天尊所言非虚。
    纵然涂山氏和大禹王都死了，涂山奉朝还秘密掌握大军辅佐涂山侯人起兵，显然涂山家族和大禹王的关系，就绝不是外界更不是涂山侯人所以为的那么差——事实上，他们的秘密关系是相当亲密的。
    “姒启身为大禹王之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段家族渊源，纵然他以前不知道，云华夫人也肯定会告诉他。我担心的是，他被云华夫人利用，成为别人的一颗棋子……”
    “可是，大鲧已经死了那么久，高阳帝也去世许多年，就连大禹王也死了，他还能怎样呢？他难道要杀了我报仇不成？”
    “这倒不一定是非要针对你。可是，有一件事初蕾你可能不是那么清楚……”
    初蕾狐疑地看着他。
    “当年的万神大会上，我提出让涂山侯人做地球之王，他婉言谢绝了，却自动请缨要到九重天见识一番九韶的精髓。我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但是，带他去九重天的却是青元夫人，青元夫人又把他交给了云华夫人，所以，他这段时间到底在音乐林干了些什么，又为何一直要呆在这里，或者为何非要替天后排练这么大阵仗的演出，我统统都不清楚，事实上，自从九黎大会之后，我从来也没有再见到过他了……”
    初蕾心里一沉，心道，莫非自己终究一天还是要和涂山侯人翻脸相对？
    她很是不安：“涂山侯人，他一直很有理智，也从来不是被人轻易煽动之辈，他该不会也不分缘由就直接倒向青元夫人吧？”
    “怕就怕青元夫人纵然要利用他，但是，却不会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成了别人的棋子还懵然不知。”
    白衣天尊但见她迷惑的眼神，随手指了指九韶传来的方向：“这九韶虽好，可是，分明已经变了味道，全变成了巴结逢迎之声，哪里还谈得上什么盛大华章？再说，《九韶》的精髓在于金戈铁马，建功立业，宏大的世界观和宇宙观，讴歌的自来便是有极大功劳的中央天帝，而她天后算什么？天后立过什么大功？有过什么了不起的战绩？武力值高居众人之上？科学艺术成就无与伦比？或者曾经在道德上有过什么不可磨灭的闪光点？统统都没有！不是吗？她怎么配得上《九韶》呢？无论怎么看，天后都不配单独享受《九韶》这样的华章！
    事实上，天后不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劳道德，相反，单看她整治情敌的手段就知道，她的私德堪忧！而且她在诸神中的口碑也很差。
    “姒启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如是一个真正的音乐人，就该早明白《九韶》的真谛！若是他不明白那也就罢了，那充其量只能说明他是一个不懂装懂附庸风雅之辈；可是，若他真正明白了《九韶》的真谛和精髓，还要继续这样装下去，那么，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巴结天后？”
    涂山侯人，绝对不是不懂装懂的风雅之辈。
    自从汶山第一面起，凫风初蕾就发现，他是她生平所见最有天分的音乐人。
    他对音乐的爱绝非出入任何的潮流或者传统，完全是出于一种天生的狂热和喜爱，无师自通那种。
    涂山侯人，根本不可能不知道《九韶》的精髓！
    既然他完全了解《九韶》的精髓，却还是执意如此，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一念至此，岂不冷汗涔涔？
    姒启，莫非真的已经加盟了青元夫人的团队？
    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这已经成了事实？
    她不敢想象。
    白衣天尊还是十分平静：“事实上，几百万年来都没有人怀疑过息壤的来源，也不清楚为何息壤可以爆发式的病毒增长，将所过之处彻底夷为黑洞一般的荒漠？我本来也不清楚这件事情，直到d病毒的诞生，我才联想到这事情，忽然惊觉，息壤，很可能也跟天穆之野有关系……”
    “最初我只是简单的推测，但是，当我再次去羽山走了一趟，我就明白这不完全是猜测了……”
    她很意外：“你又去了一趟羽山？”
    他点点头：“当年，我被钦点下来治理息壤带来的后果，便顺手亲自将被处死的大鲧埋在了羽山。可是，初蕾，你知道我为何要将大鲧埋在羽山而不是别的地方吗？”
    “为什么？”
    “因为羽山正是当初被息壤祸害得最厉害的地方。羽山原本是一座四季常青的大森林，之所以叫羽山，是形容山里的鸟多得很，飞鸟过处，落下的羽毛就可以飘零成一座山脉。羽山下面有一条很宽的大河，洪水肆掠途经此地时，羽山也分毫无损，只淹没了周围低矮之地。但是，息壤过处，整个羽山彻底被夷为平地，迅速被变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古怪土山，纵然被控制之后，也已经寸草不生，生命散尽，从此成为了一片不毛之地……”
    “……”
    “我当时将大鲧埋在此地，原是为了让他呆在自己曾经付出血汗的地方有所慰藉，可这次我前去此地，却发现羽山早就变了……”
    “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经过七十几万年了，按理说，什么样的污染病毒都已经可以平息了。可是，羽山依旧寸草不生，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我觉得很不对劲，回来后查证了一下，当今世界上，除了d病毒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病毒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这个息壤的病毒属性，和d病毒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比d病毒低级一点，吞噬膨胀的速度也远远不及d病毒而已，可以说是d病毒的低级版本……”
    初蕾很吃惊：“莫非天穆之野这么早就开始未雨绸缪了？她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可能她们最初只是出于医学研究，并不是要干什么。但是，人的心里就是这样，你的初衷往往会和最后的结果背道而驰……”
    科学家们最初发现了原子、分子、质子、纳米……利用各种原理研制出了各种超级武器，最初也不见得是为了毁灭世界，毁灭全人类。
    可是，当武器生产出来了，足以威慑全世界，毁灭全世界了，那就不同了。
    当一个人的能力和权利达到某个程度的时候，整个心态都会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