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嗓音冷漠如常，“还没睡觉。”
    “呃……”庄寅杰看了眼电脑上还剩一半血的boss，干巴巴咽了口唾沫，“睡了，正好起夜来着。”
    肖驰听他鬼扯，打断，语气略不耐烦，“那个林悠悠，你和她熟？”
    “也不是多熟……她是咱们学校的学霸校花，大家都认识而已。”庄寅杰应着，打了个哈欠，“舅舅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她平时喜欢什么。”
    “啊……啊？”
    “耳聋？”
    “……哦不聋不聋。”小庄同学把掉到地上的下巴捡起来，磕巴道，“通常来说，这个……这个学霸嘛，都最喜欢学习。”
    对方没回话，直接就挂断了。
    听着盲音，小庄同学放下手机狐疑地挠了挠脑门儿——这什么情况？
    第12章
    这些练习题至少都是四星级难度，专供优等生攻难用。挂断语音电话后，林悠悠便翘起唇，欢欢喜喜地开始给自己制定每天的任务，完后翻开第一页，说做就做。
    因想到这些题都要呈给肖驰过目检查，所以她做得，尤其认真，甚至连选择题都会批注解题思路。
    不知不觉，四十分钟过去了。
    林悠悠已经满怀幸福地做完半个单元。
    放下笔看时间，刚好二十三点整。她两手敲了敲腮帮，半刻，轻咬唇瓣，拿手机把做完的内容拍成照片，然后打开美图，加上粉色泡泡滤镜。
    另一边，
    “哐哐”，纯黑色的手机连响几声。
    肖驰随手把几份财务报表扔边儿上，余光一扫，手机屏幕上是几个微信未读消息，发信人都是“悠悠兔”这个id。
    他静须臾，点开对话框。
    内容是七页习题图片，并附说明：【可爱】肖驰先生好。这是我刚刚做的，您有空就帮我检查一下吧，晚安哦。
    肖驰黑眸半眯，依次点出几张图片。只见上头字迹娟秀，版面整洁，题目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解题过程，并用绿色记号笔勾画出了相关定律公式。并且在每页末尾处，都有一个小猫符号：(gt^w^lt)喵。
    他淡笑。
    这些年枯燥乏味，忽然有了点儿乐子。
    ……
    数分钟后，就在林悠悠准备闭眼睡觉的前一秒，微信传入新信息。
    她点开一看；纯黑色头像浮在最上方，chi：第七题答案是c。后头还跟了一张解析步骤图。
    林悠悠两颊微红，她强迫自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敲字回复：哦哦，谢谢肖先生！我会立刻改正哒！
    chi：乖。
    “噗噗噗”，林悠悠听见自己小心脏狂跳，打字的手指都在发颤。
    悠悠兔：那……要晚安了吗(w)？
    chi：晚安。
    于是当晚，心花怒放的林悠悠放下手机，捧着脸，一直傻笑到了凌晨。
    *
    时光悄悄溜走，林悠悠的生活随着那份生日礼物，开始出现变化。
    自那一日起，她每晚都会完成做题任务，然后拍成照片，发给肖驰。他竟也难得好耐心，次次都回复检查结果。两人没有其他过多交流，但是，能偶尔收到肖驰的消息，林悠悠已经很开心满足。
    老妈子袁晓知道这件事后，一面对她表示祝贺，一面感到惊诧。
    “不过你家男神也太奇怪了吧，”好友很不明白，“生日礼物啊，送你点什么不好，非要送课外练习题？”
    林悠悠倒一点不纠结。
    她笑眯眯道：“礼物嘛，重要的不是礼物本身，是一份心意。”
    闻言，袁晓摸着下巴深沉思考，“心意啊……照你这么说，肖驰这是对你有想法？”
    “……”= =大姐你什么理解能力……
    林悠悠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无论他送什么，我都很喜欢。”
    据林悠悠这些天的观察和判断，肖驰不过是碰巧知道了她的生日，顺便送礼而已。
    袁晓却瘪嘴，“但是，如果真的对你没想法，他为什么要专门把答案撕了，每天亲自给你检查功课？不嫌麻烦呀。”
    林悠悠思考了会儿，摇头，认真道：“我也不懂。这大概是‘远古神话’的独特爱好吧，我们凡人怎么可能懂。”
    “……”
    袁晓冲她翻白眼，然后脑袋一耷，奄奄地趴在了课桌上，忽然道：“悠悠，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
    “我有种预感，你的革命即将成功。”袁晓看着窗外的天和云，故作轻松地笑，“而我的革命，就快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林悠悠眉微蹙，握住好友的肩，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袁晓喜欢萧白莫，穷追猛打锲而不舍，这已是成华人尽皆知的事；而萧白莫不喜欢袁晓，态度冷漠不屑一顾，这也是成华人尽皆知的事。林悠悠曾经敬佩袁晓的勇气，可这段日子下来，这份儿敬佩逐渐变成了心疼。
    她看得出，袁晓单恋萧白莫不是闹着玩儿。
    就像她对肖驰一样。
    区别在于，袁晓的单恋很苦涩。肖驰从不曾伤害过她，而萧白莫这座冰山南墙，从最初的拒绝到嫌恶，已让袁晓撞得头破血流。
    半刻，林悠悠抱住袁晓，咧开个阳光灿烈的笑脸，“别想那么多啦宝宝。后天放元旦，我陪你去逛街shopping，调节心情。”
    袁晓回抱她，“好！”
    然而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狗血剧，猝不及防，天雷响亮。
    次日没有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全校就跟炸开锅似的爆声喝彩。男生们动作麻利，有几个嫌同桌女孩收拾慢，干脆踩着桌子一跃而出，留下几个大黑脚印。做清洁的同学气结，抄起扫帚追着几人打。
    林悠悠和袁晓手挽手出教室，刚下楼梯，便看见两道身影迎面走过。
    男生个子很高，皮肤偏白，有一副清冷的眉眼和凉薄的唇。身材是宽肩大长腿，连最丑的冬季校服都被他穿得玉树临风。旁边的女生长得很漂亮，额头光洁，瘦高瘦高，跟平面模特似的。
    活脱一对金童玉女。
    那个女生先注意到她们，扯了扯男生的袖子，低言细语，姿态亲昵。男生眼神一扫，眸色浮起嫌恶。
    萧白莫。至于那女生，林悠悠不认识。
    袁晓看见两人，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间有点僵。
    “……”林悠悠侧身挡住袁晓视线，挽着她，顿都不顿地往前走，笑盈盈的，“我给林毅打个电话，咱们三个晚上一起吃饭。”
    袁晓扯动脸皮挤出笑，“……好啊。”
    她点头，牵着袁晓的手不自己收紧，脚下步子加快，可谁知，刚到一层大厅，一道清凉嗓门儿从背后传来：“袁晓同学。”
    两人步子骤然顿住。
    林悠悠皱眉回头，看见那个高个儿女生竟朝她们走了过来。她咬了咬唇，感觉到好友纤细的五指略微有些颤抖。
    女生站定，笑颜如花落落大方，“袁晓同学你好，我叫徐薇。我听说你每天都会给萧白莫送早餐，以后还是别这样了，他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别人会说你闲话。”
    言辞委婉，可但凡是聪明人，便一听就懂。
    袁晓动了动唇正要说话，萧白莫却先一步开口，语气冷漠中带着讥讽，“她脸皮这么厚，估计不介意。”
    这话听着刺耳，好脾气如林悠悠都来了火。她面露愠色：“这位同学，麻烦你说话客气一点。”
    萧白莫看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我……”
    “算了悠悠。”袁晓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冲徐薇笑笑，然后转头看向萧白莫。她说：“萧同学，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告白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说完，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猛地扑进萧白莫怀里，抱了他一下。
    萧白莫眸光微动，整个人一僵。
    其它人：“……”
    短短几秒后，袁晓松开手，拽着目瞪口呆的林悠悠逃也似的离去。
    元旦前夕，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袁晓对萧白莫的单恋正式结束。
    后来两人去了云城某高档ktv唱歌，同行的还有林毅和袁晓的其它朋友。
    这一晚，袁晓一切如常，疯婆子似的嗨歌玩游戏，既没有哭也没有闹。林悠悠安静陪在旁边，偶尔抢一下她的酒瓶，最后还是随她去。
    结束时已是夜里十点。
    袁晓有点儿喝高了，醉眼迷蒙，吊着林悠悠的脖子嘟嘴亲。林悠悠好笑又无奈，抽空给袁家的司机老陈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和林毅一道，陪她在ktv大厅等候。
    忽然，袁晓打了个酒嗝，说：“悠悠，我一月底就要去美国了。”
    林悠悠蓦的一惊，“你说什么？”
    “一月底哟……”袁晓伸手比划出一根指头，咯咯笑：“还有一个月。”
    她喉咙涩得厉害，“为什么这么急？”
    “爸妈临时决定的，没办法。世事无常啊。”袁晓故意老气横秋地感叹，然后严肃道：“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跟萧白莫告过白，还追了他这么久。”
    “……”林悠悠伸手摸她的脸，打趣，“何止啊。你今天那么猛，都强抱他了。你没看见，他旁边的徐薇脸都黑成碳了。”
    袁晓大着舌头爆粗口：“本来我想直接强吻的好么！”
    林悠悠被她逗笑，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
    袁晓抱抱她，“悠悠。”
    “嗯？”
    “去跟肖驰说你喜欢他。想做什么就去做，怂个屁，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袁晓懒散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睫毛湿漉漉的，“世界上没几个人的初恋能修成正果。对我们来说，重点是过程，不是结果。”
    那天晚上，林悠悠思考了很久，很久。
    她没想到，袁晓平时说话不靠谱，喝醉之后一番大论，竟还很有道理。于是乎，她就这么陷入了“到底要不要跟肖驰告白”的纠结境地中。
    终于，在凌晨12点时，林悠悠小拳头一攥，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