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为还沉浸在对方刚才的那句话中无法自拔，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惊吓。
    封吉祥……死了？
    他现在的心情，大约就是分部的组长们，在听见自己或者陈千愁身陨消息时的反应。
    灵气复苏的时日不长，宁无为是在十一年前才接触到修行的神秘，和陈千愁应该算是一辈，在自己等人的修为刚刚突破四品时，封吉祥便已经是林城远近闻名的六品炼气士。
    这般老牌修士，现在却死了，死的如此突然。
    足足楞了十几秒，宁无为才回过神来，压力骤然消失，他却并未感到轻松，反而嘴角多了些苦涩。
    这些后起之秀的崛起速度太过恐怖，让他们这群老家伙的脸该往哪里放。
    “你的意思是，他可以……”稳住心神，他谨慎的看着陈千愁问道：
    “已经到那个境界了么？”
    “应该……还没有吧。”陈千愁迟疑片刻，他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
    按照联邦定下的规矩，只要拥有一尊七品强者坐镇，分部就可以晋升为第二等级，总部每两年给到的进修名额，也会变成三个。
    如果苏小闲已经是六品修士，那把这个机会让给对方，去晋城圈子混一混，寻找机会突破七品，这买卖就无比划算。
    之前陈宁二人不去，是因为他们只有五品，得不到总部的重视，并且林城离不开他们二位，所以才决定将这个机会补偿给王玲儿。
    但是若能将一个名额变成三个，那让王玲儿等上两年貌似也无妨。
    “……”宁无为很犹豫，王大海生前是一组的负责人，便是他宁部长的得力干将，将名额给到王玲儿的提议，也是由自己牵头……
    想了许久，他将视线移到其余人身上，蹙眉道：“你们怎么看？”
    闻言，十二位组长尽皆将脑袋埋了下去。
    怎么办？
    这话简直诛心了，虽然看似让苏小闲去才是正确选择，将预期收益提到最高，但是别忘了，王大海怎么说也是葬身在散修的手上，别管最初的目的如何，这个机会是王玲儿父亲用命换来的。
    见他们神色异常，陈千愁深吸一口气。
    他哪里会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但这次，是老头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因为他比其他人调查了更多，所以知道的更多。
    王玲儿可怜么，这一点有待商榷。
    整件事的起因是源于她和苏小闲的一次冲突，再往前追溯，是一件渺小到让陈老觉得可笑的事情。
    萧七七和赵天龙因为口舌之争，苏小闲帮忙出头，在两人约定好后进行了一场比试。
    也就是这场比斗，引出了王玲儿的所谓“找场子”。
    最后以苏小闲吃掉了她的法器为终止，这便是陈千愁从赵天龙口中得知的全部事实。
    其中存在两个疑点，第一就是苏小闲“吃”掉法器，第二就是王玲儿为什么会将法器往同学的脑袋上砸去。
    如果在场的不是苏小闲，而是另一位普通技击系学生，追魂铃穿颅而过，之后的事情陈千愁不愿意再去想象，因为他不想带着恶意去揣测一位已故的同事。
    但王大海的行事作风，分部所有人心中都有数。
    普通学子丧命于武大校门，类似这般的新闻若能传出去，那他便不是王大海了。
    再然后，王大海违反纪律想要强行闯入民宅。
    当时在安置小区外，他向苏小闲询问的时候，青年只说了两句话：“王大海是姚通神杀的。”
    “但如果姚通神没有出现，我不见得会放过他。”
    话听着耳熟，能让苏小闲如此坚决的，数来数去也就三个人，萧七七，林若岚，还有张渊。
    到了这里，一切脉络就很清晰了。
    自己这同事，估计做了和封吉祥差不多的事情，下场也相似的可怕。
    说来说去，若将王大海放在白盾职员的立场上，他从一开始就在行散修之事，杀人夺宝的确是圈子的规矩，但这位剑修忘记了，他不属于圈子，他是白盾的组长。
    若将他当成散修，那便没什么错，唯一的错就是低估了对手。
    陈千愁不愿意去掺和这些恶心事，也不想帮苏小闲说话，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两个披着白盾皮的散修产生的恩怨。
    王大海没拿自己当联邦职员，苏小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两人从骨子里就是不折不扣的散修，以拳头大小说话，从没有想过走白盾的渠道来解决问题。
    既然如此，那更没有对错之分。
    陈千愁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在第一个疑点上，如果苏小闲真的体质特殊，能靠着吞噬一切带有灵力之物获得成长，那么晋城对他而言，无疑是一道庞大无匹的美餐。
    其他人去了能干嘛，无非就是听前辈讲讲修行经验，开开眼界。
    但苏小闲不同，他或许真的能从晋城身上啃下一块肥肉，别忘了，他现在身份还挂在林城分部，他成长，便代表着林城的成长。
    陈千愁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个猜测，因为过于耸人听闻，老头也是人，依旧有私心在内。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得不承认，若都是散修，他更加喜欢苏小闲这类重情重义之辈，人老了就会烦躁勾心斗角，能无惧生死为同伴拦下麻烦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谁赞成，谁反对？”
    老头微微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以俯视的姿态扫过在场众人。
    宁无为还在犹豫，所以没有说话，在场就只有陈千愁身份最高。
    他摆出这副姿态就是在以势压人，想要以身份强压住下面人的意见，真的很不讲道理。
    看众人错愕的表情就能看出，这绝不是陈千愁一贯的作风，固执且爱惜羽毛的老人，从未做出过这种事情。
    所有人同时陷入沉默，内心纠结不定，哪怕是云婉也很难说出赞成两字，虽然这边是苏小闲，但那边的王玲儿也很可怜。
    只要陈千愁不说出事实，这种僵局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他又不能说，因为老头不想在苏小闲的履历上添上一笔劣迹。
    白盾之人自相残杀，无论谁对谁错，都会严重影响到前途。
    组长们不敢驳了陈老的面子，也不愿意违逆本心，宁部长又不知在琢磨着什么，看上去貌似只剩下一个人有发言的资格。
    接着，那人缓缓举起了手。
    苏小闲无奈道：“那啥，我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