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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赵锦辛若无其事地说:“枪、弩、刀、双节棍?随便玩玩儿。”
    黎朔皱起眉:“你有……”
    “我有持枪证,放心吧。”赵锦辛拿掌心蹭了蹭黎朔的手掌,柔声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即便只是逢场作戏的一句话,黎朔还是感到些许的心悸,他轻握住那只手:“别动了啊,疼的话就说。”
    赵锦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黎朔假装没看见,用酒精擦拭了一遍受伤的地方,然后把药水倒在棉花上:“这个药擦上去会有点灼热和刺痛,忍一忍。”
    “嗯。”
    黎朔轻轻地擦了两下,赵锦辛故意哼哼唧唧叫“疼”,黎朔就连连柔声安抚着:“忍一忍,没事的,乖,快好了。”
    赵锦辛看着黎朔低垂的眉眼和那微微颤动的卷翘浓密的睫毛,简直像两把扇子,在他燥热的心里扇起了一小股凉凉的风,痒痒的、特别撩人。
    他越来越明白,难怪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表哥,如此忌惮这个男人……
    仔细地上好了药,黎朔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从托盘上拿起热毛巾,包住了赵锦辛的手:“擦上药再热敷,能促进血液循环,淤血会散得快一些。”
    赵锦辛抿了抿唇,小声说:“我的手好了,你就不会对我这么体贴了吧?”
    黎朔想了想,慎重地说:“我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公平的对待你。”
    “那还不如不好。”赵锦辛想抽回手。
    黎朔捏住了他的手腕,轻声呵斥道:“别闹。”
    “那就慢点好。”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的眼睛,眼神有点可怜。
    黎朔微微一笑,“别说傻话了,很快就会好的。”
    赵锦辛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黎朔道:“你回房间吧,敷上十分钟就拿掉就好了。”
    赵锦辛难得的没有耍赖皮,沉默了一会儿,就起身往门口走去,他顿在了门前,微侧着脑袋看着黎朔:“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动心吗?”
    黎朔的心脏无法克制地颤了颤,他觉得赵锦辛的眼睛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特别的亮,好像能照进人心里每一寸隐蔽的角落,他顿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拳头不自觉地收紧了,他平静地说:“没有。”
    赵锦辛扭过了头去,肩膀用力起伏了一下,开门走了。
    黎朔仰倒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绪很是烦乱。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两家人乘船游湖、钓鱼。
    千岛湖的自然风光秀丽壮美,黎朔却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鱼漂发呆。
    事情发生好几天了,律师那边都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他真的怕自己被困死在这里,而他又不愿意找他爸帮忙。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他爸:“爸,钓到鱼了吗?”
    “我刚刚钓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鱼,叫你你都不过来,想什么呢?”
    黎朔笑笑:“等着我的大鱼。”
    黎先生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小朔,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对,总是魂不守舍的,一天到晚抱着个电话,是不是事务所出什么问题了?”
    “哦,有个案子出了点状况,没什么大事,我电话指挥他们处理就行了。”
    “我看不是‘一点’状况吧?你不是碰到一点事就会紧张的性格。你妈早就发现你不太对了,想带你出来玩玩儿散散心,结果看你还是不太好,就让我来跟你聊聊。”黎先生无奈地说:“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你跟我太像了,从来不愿意把任何烦恼带回家庭,我也相信我儿子的能力,但是拗不过你妈嘛。”
    黎朔感到心脏暖烘烘的,他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他父母性格都好,彼此尊重爱护,这就是他向往的婚姻,所以即便身为同性恋,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像他母亲那样温柔、和善、与世无争的人,例如李程秀。
    他含笑看着自己的父亲:“爸,谢谢你,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能解决,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黎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背,“其实我真的不担心你,你就算在哪儿栽倒了,也一定能爬起来,爬不起来又怎么样,咱们家留给你的,还不够你体面一辈子的?”
    黎朔笑道:“爸,你要是小时候也这么跟我说,我肯定要长成个纨绔子弟了。”
    “你不会的。”黎先生骄傲地说,“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不是白手起家,而是娶了个好老婆、生了个好儿子。”
    “爸,谢谢你。”黎朔在心里默默叹息。无论是出于孝顺、还是出于自尊心,他都不愿意父母为他操心。
    记得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一腔热血,放弃了lse的硕士,要去非洲援教一年,他父母都很反对,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全。他向来心气儿高,年轻的时候太过理想主义,身为一个标准的富家子弟,东方家庭文化的舐犊情深和西方家庭文化的自食其力让他非常矛盾,他不忍心违抗父母过度的保护,又觉得父母的荫泽让他在同龄人里无地自容,他想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于是他想到了不需要花父母钱的慈善。
    他说服父母,跟着志愿者团队去了埃塞俄比亚。
    到那里的第一天他就后悔了。他这辈子没有经历过那样恶劣、贫穷的环境,没有体会过那样绝望的落后,尤其是当地孩子的苦难,让他的心极度压抑。第一顿饭吃得他上吐下泻,发烧了三天。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放弃优渥的生活和顶尖学府来到这个鬼地方,这就是不听父母话的后果。
    可每一次跟父母通电话,他都不敢说一句苦,开始是觉得丢脸,后来则是不忍心让父母牵肠挂肚。
    他最终在那个地方呆了15个月。从最初的后悔、消极,到认命、适应,再到尽心尽力地想为当地的孩子做些什么,这些心理的转变伴随着他快速的成长,比过去二十年他学到的、领悟到的还要多得多。感谢那15个月的经历,治好了他一切的矫情和叛逆,让他透彻地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让他变得异常地坚韧、勇敢。
    所以他从不找父母帮忙、从不让他们操心,不单单是因为孝顺、因为自尊,更因为他觉得所有的事情,是他自己去亲历的,才有意义。
    黎先生陪他聊了一会儿,就去钓自己的鱼去了,黎朔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也想开了很多,要是真的不能回国,就努力地把李程秀接到自己身边,他就不相信邵群能困他一辈子。
    黎先生前脚刚走,赵锦辛就凑了过来,悄声道:“宝贝,你在等什么大鱼呢?”
    黎朔轻笑:“反正不是等你。”
    “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赵锦辛撅了撅嘴,把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开发情趣用品的,他发明了一个美人鱼套装,你想不想看我穿?”
    黎朔斜睨了他一眼:“语言上的挑逗能让你得到什么呢?”
    赵锦辛魅笑道:“得到调戏你的快感。”
    黎朔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说话,会吓到我的鱼。”
    “算了吧,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鱼上。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又不让我帮忙,又不让自己亲爹帮忙,你这不是尊严的问题了,是愚蠢。”
    黎朔淡定地说:“我已经34岁了,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碰到麻烦还要去为难自己有心脏问题的父亲,这不仅仅是愚蠢了。”
    “那我呢?接受我的帮助也那么难吗?”
    黎朔沉默地看着湖面,就像他说的,他不想欠赵锦辛人情,现在赵锦辛就百般缠着他,真要接受了帮助,不是更难拒绝了。
    赵锦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着湖面发了会儿呆,突然用手托着半边脸颊,偏头看着黎朔,撒娇道:“不过黎叔叔这样也好帅哦,我更喜欢你了。”
    黎朔哭笑不得。
    “我们今晚去喝酒吧。”赵锦辛满眼期待地说。
    “今晚没有空,等我的律师醒了,我们还有很长一个会要开。”
    “那明天呢?”
    “明天再说吧。”
    “你这答案太敷衍了,我们一共在这儿也就呆四五天,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算话吧?”
    黎朔没办法:“那就明晚吧。”
    赵锦辛满意地笑了。
    他们把钓上来的鱼在船上料理了,除了盐什么都不放,烤鱼、鱼汤、生鱼片,无论怎么吃都鲜嫩得很,有着食材最纯粹的美味。
    两家人都吃得非常开心,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下午他们回到岸上,都有些疲倦了,纷纷去休息了。
    黎朔一头扎进房间,往国内打电话找关系,这几天他几乎把能求到的朋友都找了一遍,初步判断出了邵群的目的,邵群多半是不打算真的把他弄进去,那样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邵群想要达到的效果,就是让自己不能回国,这目的暂时实现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定会让邵群后悔。
    晚饭前,赵锦辛来找黎朔上药,黎朔不想和他独处,就把药箱搬到了客厅,当着长辈和管家的面儿给他擦药、热敷,赵锦辛只能老老实实的,只是眼神有些不能得逞的哀怨。
    赵荣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满意地说:“我看你们兄弟俩挺聊得来,回了国你们好好干,把北部贸易做起来,把我们这一辈的友谊也延续下去,中国人嘛,最看重传承。”
    黎朔笑道:“您说得对,我会用心辅助锦辛的。”
    赵锦辛特别正直地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大哥好好干的。”
    赵锦辛故意一本正经地强调了某个字,气得黎朔想踹他,这小子在长辈面前怎么都这么厚脸皮,简直欠抽。
    赵荣天满意地走了。赵锦辛朝黎朔挤眉弄眼:“你看,亲爹吧,真了解我。”
    黎朔眯起眼睛,拿捏着力道掐了一把赵锦辛的手指。
    “啊!”赵锦辛痛叫一声。
    “抱歉抱歉,我再轻点。”黎朔背对着长辈们,一脸的“你活该”。
    赵锦辛委屈地小声说:“黎叔叔一点都不心疼我。”
    黎朔白了他一眼。
    赵锦辛突然露出一个坏笑。
    黎朔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毫无防备地被赵锦辛的腿给缠住了,他瞪着赵锦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沙发上聊天的长辈们。
    俩人此时面对面坐在一张原木桌旁,桌子下面是镂空的,只要有人往这边一看,就能看到桌下的“苟且”。
    黎朔想抽回腿,却又不敢有大的动作,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他低声喝道:“快放开!”
    赵锦辛笑嘻嘻地说:“你夹我的手,我夹你的腿,礼尚往来,是不是很公平。”
    “放屁。”黎朔急得扭了扭,他相当紧张,万一被两家家长看到,他怎么解释?他这么大人了,脸往哪儿搁。
    赵锦辛小声道:“别乱动,小心从椅子上掉下去,你别动嘛,我腿劲儿很大的。”
    黎朔威胁道:“再不放开,我就不跟你去喝酒了。”
    赵锦辛眨巴着眼睛,明明是自己先撩骚,还一副被欺负了的蔫儿样,松开了腿。
    黎朔真想为自己的脾气和修养鼓鼓掌,换做别人接二连三地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快一旬的男孩儿调戏,早掀桌子了。
    一天下来,黎朔脑子累、身体也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时分,他隐约听到了滴滴的声音,但他睡得迷迷糊糊,只当是做梦,翻个身就又睡实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洗漱一番,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邮件,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他把手机充上电,下楼吃饭去了。
    吃完饭,赵锦辛又缠着他去一起遛狗。
    黎朔一直都挺喜欢狗,但他是个有着过剩的责任心的人,频繁出差的生活会让他无法好好照顾宠物,他平衡不了。
    ann和bee都是精力极其充沛的雪橇犬,力气相当大,俩人一手拽着一只狗,大部分时间是在被拖着走,绕着度假区走了一圈儿,黎朔感觉比自己跑五公里还累。
    反观赵锦辛,跟着两只狗上蹿下跳,也不见疲态,黎朔顿时有些羡慕他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