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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
    幸亏人已经死了啊,不然的话,我们不是站错了队?
    苏中丞哭得鼻头红红,差点儿没有断了气去,整个寿王府,全是一片嘤嘤嘤的哭声……
    事不过三,苏中丞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又呜呼哀哉了一番,便准备收尾了……
    他拿着袖子,掩着面,偷偷的看了临安长公主一眼。
    老夫的第一拳,已经打出去了,等寿王殿下归京,那他就是官家亲口定论过的贤主!虽然说不是储君,但日后谁还敢说他不着调,谁还敢说他出使大辽,不是盖世奇怪,谁还敢提他把马留在了雁门关,给自己的老岳父这一茬子……
    没有人敢。
    若是寿王回不来,那他帮寿王讨了个好,也不妄种菜一场……
    长公主,轮到你出第二拳了!
    第五百零九章 第二拳
    苏中丞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寿王姜砚之,系蔡淑妃之次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你这老儿,怎地弄出如此谬误?你想要寿王母子二人,便是到了黄泉,也永不相见?”
    长公主说着,看向了众人,“寿王姜砚之,系元后嫡子!其生母柴氏,早年病逝,官家悯其年幼,将他托付给蔡淑妃照料。官家怕提及他生母,让他难过,便未做解释,何人何时说过,寿王乃是蔡淑妃之子?”
    长公主的话,掷地有声,宛若一声惊雷,炸响在那灵堂之上。
    没有听过这事儿的人,都纷纷的抬起头来,看那些阁老们的脸色。
    一瞧他们个个都气定神闲,没有半点错愕,便心知这事儿临安长公主没有撒谎。
    虽然不知道个中有什么皇家秘史,但什么怕寿王难过,从不提及,绝对是长公主给官家的遮羞布。
    在场的谁还不是个人精?
    这时候,一个头发也白了,胡子也白了的老头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官家的大腿,“官家,长公主说的是不是真的?三大王他是皇后亲子?他是中宫嫡子?我们大陈有嫡子?”
    大周变成了大陈,也是顺应时代之举,不是每一个柴家旧臣,都是头铁之人。
    他们也有家族,不能赌上一切。
    支持柴皇后,也不算是背叛了柴家不是么?这么说来,未免好受几分。
    柴皇后也死了……
    可她留下了一个儿子,留下了一个符合他们中庸之道的正宫嫡子。
    官家的脑子嗡嗡的,临安长公主那句“你想要寿王母子二人,到了黄泉,也永不相见”,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
    那白胡子老头子,摇了摇官家的大腿,“官家啊!我们大陈,可有中宫嫡子?”
    官家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口巨大的棺,“有过中宫嫡子,但是人已经死了。”
    老头子腿一软,爬到棺材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官家你糊涂啊!嫡子没了,嫡子没了,若是老夫一早知晓,便是爬也要爬到大辽去,接我三大王回来啊!苏老贼你这个没有用的狗东西,把嫡子给我还回来啊……”
    苏中丞抽了抽嘴角,这个老学究真不是他安排的。
    大陈科举昌明,嫡庶之分其实同前朝相比,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不过还是有一少部分人,坚决认为,嫡子才是子,庶子那是什么玩意儿。
    眼前这个姓崔的小老头儿,便是最坚持的老顽固之一。
    刘皇后刚进宫的时候,崔老儿上早朝,都敢直奏官家,天天催促,日日提醒,官家啊,不要雨露均沾,快点同皇后行敦伦之事,生个嫡子出来啊……
    后来官家立了长子为太子,刘皇后又一直无子,他才捶胸顿足的勉强接受了。
    他如今一把年纪,早就已经只领着虚爵了,也不知道,今日怎么来了寿王府。
    苏中丞吸了吸鼻子,心却猛的沉了下去……
    他做这么多,都是建立在姜砚之同闵惟秀还活着的前提之下,若是他们死了,那么留在墓刻之上的铭文再完美,又有什么用呢?
    “崔老,不管嫡子庶子,那都是官家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送三大王上路了……官家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不比你更难过?这时候,计较嫡庶,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三大王的生母是谁,他是官家的亲骨肉,这才是最要的啊!”
    官家一听,痛哭出声!
    是啊,事到如今,还纠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意思呢?
    姜砚之都已经死了。
    大臣们一见官家痛哭出声,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嚎啕大哭起来。
    那形状,宛若上百人在同一日死了亲爹一般,好不悲恸。
    ……
    “那个,不好意思,能先别哭了么?我还没有死呢……”
    姜砚之屋子里,觉得有些发怵,汗毛都根根竖起来了!
    他以前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好的人缘啊!难道他真的是人中龙凤,做了什么丰功伟绩,所以这么多人,都来哭他?
    哭得他都要感动了!
    不是发自肺腑的伤心,不会哭成这个样子的,尤其是苏中丞,那双眯眯眼,肿得都只剩一条缝儿了。
    姜砚之觉得,他们之间怕不是有什么深深的误会,苏中丞绝对不是二皇子的细作啊!
    苏中丞扭过头来,朦朦胧胧之间,只瞧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袄子十分清秀的小郎君,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的。
    “你是谁?怎么擅闯三大王府?”苏中丞扭过头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姜砚之有些发懵,我是瘦了,不是换了一张脸啊!
    所以苏中丞你以前看到都不是我的脸,而是我的肉吗?
    苏中丞哭着哭着,觉得不对劲,他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看……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突然嚎叫出声,“鬼啊!鬼啊!黑白无常的鬼魂回来了!鬼啊!”
    在场的大臣们都脖子一凉,转过头来一瞧,逆着光,逆着雪,他们瞧见了门口的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蓝黑布的破袄子,带着一个大头毡帽儿,另外一个,穿着花布袄子,哦,旺财同翠花,你们来整啥?是不是跑错灵堂了?
    闵惟秀瞧见这些人都认不出他们两个来,简直气炸了!
    这群绝情绝性,平日里都用鼻孔看人的人!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她同姜砚之的脸吧?只看衣服认人吧!
    要不人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脱了黄袍就不是太子了啊!
    “惟秀,砚之!我的儿啊!”临安长公主哭着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闵惟秀,嚎啕大哭起来。
    虽然她相信闵惟秀的本事,可那是万丈深渊啊,万一一个失手……她简直不敢想象!
    天知道这两个月,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再看这两个孩子,都瘦脱相了,该吃了多少苦啊!
    闵惟秀鼻头一酸,也哭了起来,她坚决认为,这是因为她怀孕了,所以才爱哭。
    “阿娘,我回来了。”
    官家一瞧姜砚之的模样,脑海中所有的想法全都抛到脑后去了,这还是他那个圆胖圆胖的傻儿子吗?
    第五百一十章 老姜家的独苗苗
    你可见过,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谈笑风声……
    在自己的灵堂之上,喝喜酒的人吗?
    大陈的官员们表示,今儿个他们算是看见了。
    先前他们还在哭三大王呢,如今三大王却好生生的回来了。
    他们早就该想到的,在阎王殿里都有官爵的人,会那么容易死掉么?不,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三大王同三大王妃大概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那么问题来了,三大王同三大王妃没有死,那么今日死在黑白无常脚下的是谁?
    诸位大臣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棺材,恨不得今日一早就不要来!你瞧!连棺材盖子都打开了,就等着人进去躺着呢!
    “阿爹你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惟秀带着我,还有腹中孩儿,用那狼牙棒一卡,我们便悬挂在了半空之中……”
    “那大蛇,有水桶那么粗壮,嗷的一声,就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二皇子站在一旁,看着说的唾沫横飞的姜砚之,紧了紧手。
    还嗷的一声呢,你遇到的是蛇还是狼啊!
    “等等,什么腹中孩儿!”官家嗖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放光的朝着闵惟秀的肚子看了过去。
    此刻闵惟秀早就已经进去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明眼人一眼就瞧见了。
    官家一瞧,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阿爹一把年纪了,都还没有当过阿爷!简直没有脸去见底下的列祖列宗,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官家心中狂喜起来,说实在的,他都快要以为三个儿子都不举了!
    大儿子吧,看上去有些不近女色;二儿子吧,后院一群,没有一个有孕的,看上去有些不中用;三儿子吧,是个光头和尚,刚刚才开荤,他那个急啊……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大陈可怜的皇族,终于要多一个人了!
    再一看闵惟秀那瘦巴巴的小脸,又开始着急起来,“快拿肉来,快拿肉来给惟秀吃!”
    闵惟秀看了看那口大棺材,官家啊,我能不在自己灵堂上吃饭吗……有点怪异啊!
    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的苏中丞站到了大柱子后面,笑一笑,深藏功与名。
    他早就知道,这棵小青菜,不会让人失望的。
    迟早有一日,他会成为大陈的顶梁柱。
    至于一颗青菜如何长成参天大树,这种事情,苏中丞是没有想过的。
    ……
    一直坐在地上,哭得有些发晕的崔老儿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
    “嫡子,嫡子回来了!”
    他这一声嚎,一下子就把官家从狂喜中劈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