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我了, 随时打电话给我。”
    “只要我看到了，一定会接。”
    林冉抱着手机，盯着这两条消息看了良久。
    要不要把周曼住进家中的事情告诉他, 叫他帮自己搞定，这始终是个问题。
    自从上次通过电话后，柏程渊几乎每天都会打来一个电话。
    两人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 真正通话的时间最久只有十几分钟。
    林冉讲了自己和黄特助一起工作的进度, 讲了自己厨艺突飞猛进, 等他回来一定要大显身手, 讲了自己忙里偷闲又做了两个策划案。
    她把生活中所有的大事小事, 事无巨细地分享给他。
    唯独在周曼这件事上, 纠结了许久, 每次都选择放弃。
    这次也不例外。
    林冉眉头揪到一起, 手机拿起又放下。
    还是算了吧。
    他已经很累了, 别为这点小事麻烦他了。
    毕竟是他的妈妈, 一起住几天又不会少块肉。
    况且柏远那一套她又不是不知道，周曼来这里图个清静而已。
    最多最多是，周曼清静了, 林冉头要炸了。
    为了防止周曼进到柏程渊存放秘密的房间里, 林冉早就偷偷将房门锁好了。
    于是，一整天里, 周曼一百句话中，有十句在问——“我为什么进不去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东西？”
    有十句在问——“你们是不是在分房睡？我见你卧室里没有他的东西。”
    剩下的八十句里，一半在规范她, 要求她。
    剩下的都是在看着林冉做完饭后, 没完没了的念叨着：“你做饭真的不好吃, 身为柏家的儿媳，做饭怎么可以这么难吃呢？想当初，我嫁进柏家之前，就已经学会做各式菜色。是，平时家里有保姆，轮不到你做饭。你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会。”
    “……”
    以上省略一万字。
    还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讲给她听的。
    终于，在周曼要求林冉学会做广式早点后，她随便找了个“回家看看”的理由，连夜逃回了林家。
    从一个火坑逃到另外一个，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好处是，能喘气了。
    能在家穿着睡衣到处走了，也可以不用绞尽脑汁研究如何增进厨艺了。
    林冉忽然回家，林爸还是很开心的。
    经常一找到时间，就拉着林冉聊天，关心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除此之外，她能感受到的仍然是继母的嫌弃。
    做林家局外人的别扭。
    所以林冉在白天，几乎都会和年前工作日一样，去柏盛，一坐就是一整天。
    只有晚上才会回家休息。
    林家接管的那几十栋产业，也不过就动荡了那么一阵子。
    林冉和黄特助盯了两周的数据，渐渐平稳下来了，也一点点在回暖。
    似乎从中捣乱的人已然收手。
    林冉松了口气，平日里更多的时间，便拿来做她公司里新接的项目了。
    春节将尽，大部分开始回归社畜的行列里。
    修整一个假期后，再度忙碌了起来。
    林冉也不例外。
    上午在柏盛，下午回修冉。每天三点一线，自在而充实。
    这天刚加班结束。
    黄特助按照柏程渊的意思，和以往一样早早在林冉公司楼下等待柏夫人下班。
    林冉拎着包，姗姗来迟。
    拉开车门，她直接对副驾的黄特助道：“不好意思，今天临时会议，有些迟了。”
    黄特助：“没关系，天冷，您快上车吧。”
    林冉点了下头，一只脚迈进车里。
    身后突然有人追了出来。
    “林冉，等一下。”
    林冉动作一顿，回身看过去。
    是傅修。
    他小跑着到了她面前，递了份文件给她。
    气喘吁吁道：“追了好半天，还好赶上了。你的东西忘带了。”
    林冉接过手中一看，是今天刚拟定的，和甲方的协议。
    她“啊”了一声，“瞧我这记性，谢啦。”
    傅修温和地笑了笑：“客气什么，路上注意安全。”
    —
    车子朝林家开去。
    一路上，林冉难得安静。
    开着车内灯，对着一份合同看得仔细。
    黄特助几次回头，见她一脸认真。忽然感慨，她这时时刻刻可投入到工作的状态真是和柏总越来越像了。
    想到柏总，他又不由得想到刚刚的傅修。
    也算是见过几次的人，黄特助对他很有印象。
    不过令他印象深刻的原因并不是他气度不凡，英俊潇洒。而是因为柏总那冲上云霄的醋意。
    几次三番因为这同一个男人化身傲娇醋精，他都看在眼里。
    想到此处，黄特助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林冉刚好看文件看得有些晕车。闻声，干脆将东西收了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主动搭话：“笑什么呢？”
    几番工作接触下来，两人虽客套，但关系也较从前熟络了不少。
    黄特助没想那么多，直接便讲了讲。
    “忽然想起您之前在剧院忙的时候，我陪柏总去过一趟。那时候柏总叫我和司机买了几十杯奶茶，当时就是要拿给你和你公司里的员工一起喝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黄特助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因为恰好在侧门看到您和傅修先生聊天，柏总掉头就走。司机拎着两手的奶茶问他，‘柏总，奶茶不给柏夫人送去？’
    柏总反问，‘我说要给她了吗？’明明就是要给您的，不光不承认，还借着生气这股劲，让我和司机一起在商业街把这几十杯奶茶送路人。您是不知道，太难送了，来个人就拒绝，很尴尬。那时候风还特大……”
    讲着讲着，黄特助直接联想起那天的场景。
    历史重现在眼前，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林冉却歪着头沉思片刻。
    对于这件事，她没亲眼见到，但好像是有印象。
    公司里的人明明和她说见到柏程渊了，转头人又不见。打电话不接，到公司去找他，还在冷着脸闹脾气。
    看来，傅修对他的刺激还是太大了。
    修冉传媒这个名字更是。
    可能是当局者迷吧，她真是不动傅修的醋有什么可吃的。
    放眼望去，唯一能得罪他的事，也就是在亲友宴上想替她挡一次酒，竟然能记到现在。
    林冉弯起唇角笑了笑。
    回到林家。
    她直接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想到路上和黄特助的对话，林冉主动给柏程渊发了几条信息。
    “偶然得到独家消息，柏总平日霸气侧漏，想不到私下竟然是个醋精。”
    “柏总，如果将您的此类事件编辑成文字版，发到柏盛论坛里，您觉得怎么样？”
    “如何买通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
    林冉发完，躺在床上刷微博。
    已经是深夜，家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楼下客厅传来咳嗽声。
    林冉调小手机音量，果然是林爸。
    从她回家以来，总能听到他大半夜一边咳嗽一边到客厅喝水。
    对这事儿她也主动在饭桌上问过几次，林爸只说是普通的伤风感冒。
    她也就没当回事。
    可什么感冒能咳这么久？
    林冉觉得，可能得抽时间带他去做个检查了。
    —
    接到柏程渊回复的时候，林冉已经睡熟了。
    旧金山的上午，他刚和合作方谈完事情。
    亲自同司机一起将人送到了机场。
    挥手道别后，这才有时间看手机。
    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柏程渊迈开长腿，步履不停地朝机场外走去。
    助理跟在他身后，还在汇报接下来的行程。
    他却拿起手机，认真地看起了林冉发来的消息。
    “马上要去参会，恐怕没时间吃午饭，待会我给您准备些快餐。”
    柏程渊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他勾了勾唇角。
    方才严肃的脸忽然间柔和了几分。
    看得助理一愣。
    回复完消息，他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
    变脸有点快。
    车子停在机场外。
    两人一路走过去，刚出了大门。
    柏程渊脚步微顿。
    助理只顾着走，差点撞到他身上。
    这会来个急刹车，一脸不解地望去。
    门前站着个女人，穿着羊毛大衣，拎着行李箱。
    眉眼清秀，鼻尖冻得发红，直勾勾地看着柏总，笑了笑。
    “程渊。”
    女人扬起俊秀的小脸，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
    想必是认识的人。
    看女人的表情，关系匪浅。
    助理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给两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这本该是偶然间相逢的温馨场面，柏程渊一张脸却足够泠然。
    他淡漠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
    许妍舔了舔下嘴唇，见状也有些尴尬。
    但站了片刻，她还是凑上前来。
    仰望着高大的男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了，真的好巧。”
    柏程渊这才有了反应。
    他掀了掀眼皮，淡漠的眼中渐渐多了一分嘲意。
    他冷冷开口，毫不避讳地问她：“巧吗？”
    这一句反问，将她的掩饰不留情面地戳破了。
    他从未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连客套都懒得客套，懒得伪装，全然疏远。
    仅仅是一个眼神，许妍就已经能感受得到，柏程渊什么都知道了。
    聪明如他，任她有再多的话和借口，恐怕都瞒不过他了。
    许妍静了静，又凑上前一步。
    她始终对着他笑着。
    既然他都知道了，喜欢他这件事，也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些了吧。
    阳光照下来，她看着他深邃的轮廓，近乎沉迷。
    “是不巧。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不可以。”
    柏程渊拒绝的很彻底：“我很忙。”
    说罢，他转身要走，许妍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急道：“关于林冉的。”
    柏程渊停住，倏地朝她投去一个警告的目光。
    “咔嚓咔嚓”两声。
    隐藏在机场附近的人，抓住这一个时机摁下了快门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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