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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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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宁幼薇,见侍女离开后,离开站起身,把人参精从花盆里薅出来,让它从地底下探入厅堂,偷听众人在说什么。
    人参精忍着被人薅走根须的痛,委委屈屈潜入地底,游到厅堂窗边,悄悄探出个头,偷听众人商讨。
    听完后又原路返回,将所听到的话语复述给宁幼薇。
    “什么?他们在争论我是神是妖?”宁幼薇托着下巴,有点忧伤,“为何没有人的选项呢?”
    老槐树嘴巴最刻薄,见状忍不住轻嘲:“你出场那般风骚,还弄了个奇形怪状的坐姿,哪个正常的凡人会从水底花朵中冒出。”
    宁幼薇幽怨地瞟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回到人参精身上,问它:“他们可想到证明我身份的办法?”
    人参精摇头。
    宁幼薇嘿嘿一笑,眼中滑过狡黠:“既然他们没想出来,那就由我来替他们想吧。”
    “你有办法?”老槐树挑眉。
    “简单。”宁幼薇胸有成竹,“凡人没见过神仙无法断定,可是凡间驱逐妖鬼的手段却有不少,一为神像,二为灵符,这两样我全不怕。只要证明我不是妖,那就是神仙。”
    “呵呵。”老槐树冷笑,“你把凡人想的太简单了,凡人皆是贪得无厌之辈,若是证明你是神女,肯定会无限索取。”
    老槐树说话的语气着实讨厌,宁幼薇眸光斜挑:“你也好不到哪去,之前还不是想方设法意欲吃我。”
    “哼。”老槐树扭脸。
    这货还傲娇上了。
    第10章 神侍
    老槐树很不理解宁幼薇,他们既然已经从地下逃出,为何不赶快离开,反而留下和一群凡人磨叽。他如今的实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只及全盛时的2成,但对付几个凡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他护着,宁幼薇不难找到九姑等人。
    宁幼薇哪里不知老槐树的心思,她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不是她愿意留下和木邦府这帮人周旋,实在是没办法。
    她千辛万苦从地底下钻出来,但实际上,对于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地下。
    老槐树能对付得了凡人,可宁幼薇不相信他能打败其他大妖。
    妖怪都有自己的领地,凡人群居的地方轻易不会踏足,而且凡人聚集的地方阳气旺盛,也能遮掩她身上的阴灵之气。
    于她而言,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在木邦府站稳脚跟,再传出消息,引九姑来找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走。
    宁幼薇在房中枯坐半天,等得肚子都饿了,木邦府那帮人才姗姗来迟。
    果不出宁幼薇所料,凡人验证神妖就那么两个法子,这次众人就是抬着一尊佛像过来。
    佛像约莫两人高一人宽,周身金碧辉煌,显然是塑了金身,把这样一个大家伙抬来,着实费了众人不少力气,吭吭哧哧,膝盖都压弯了。
    这样一个大家伙可进不了门,就停放门口。
    放下佛像之后,众人分开两侧让开一条路,让木鲁等人通过。
    一行人立在门口,稍作犹豫就迈步进门,可刚一抬脚,猛地一阵风袭来,门哐当一声在他们面前关上,将众人拦截在外。
    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里头忽的传来一道女声,这声音不高,仿佛只是平常说话,但隔着一扇门板,声音却均匀地撒在众人耳中,就像在他们耳旁说话。
    如此诡异,众人吓得登时腿软,还验证什么啊,赶紧逃!
    好在土司木鲁还算镇定,挥手止住众人,双手握紧稳了稳情绪,扬声开口:“请问神女,可是在下有不敬之处触怒了神女?”
    他一上来就给宁幼薇戴了个高帽,语气恭敬至极。
    房内女声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我并非神女。”
    不是神女?难道是妖!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四周环绕的侍卫都握紧手中的兵器,只待土司一声令下,就冲进去制服妖女。
    土司对着浑身紧绷的众人摇了摇头,再次开口问询:“敢问,姑娘您为何会从水中出来。”
    房内女声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全盘托出:“我本是苗疆的一名苗女,因供奉摩诃迦罗虔诚,得神灵点拨,在地下修行百年。今日是第一次出关。”
    原来是一名修者,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摩诃迦罗大黑天神是西南百姓主要供奉的神灵,木邦府就有好几座大黑天神庙。听闻房内女子侍奉大黑天神虔诚,众人心里顿生亲近之意。
    “原来如此。”土司捋须点头,“木邦府也信奉摩诃迦罗,与姑娘同属一脉,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木邦府的大黑天神庙暂住。”
    “多谢!”话音未落,原来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从中走出一位青衣女子,眸若灿华,神光内蕴。
    之前闭着眼坐在花朵上还不觉如何,如今睁开双眼,华彩顿生,恍如仙子,众人一时看愣了眼,好一会才回神。
    宁幼薇神情冷漠,并不与众人多做交流,只是浅浅点了点头,就让土司带路去神庙。
    许是宁幼薇的气势太迫人,之前还吵成一团嚷嚷着要杀了妖女的众人这会全变成了鹌鹑,缩头缩脑一句话也不敢说。
    宁幼薇顺利抵达神庙,木鲁土司等见她冷着张脸,不欲言语,也不敢多话,将她送到神庙后就告辞离去。
    老槐树不敢就太靠近神庙里的神像,就靠墙根站着。
    从宁幼薇和土司对话,一直到神庙落脚,老槐树一直处于震惊状态。他还以为会面对一场硬战,谁料会这么简单,哪里有什么验证啊,根本是宁幼薇说什么木邦府众人就信什么。
    “怎么会?”老槐树喃喃,“这也太容易了。”
    “哪里容易?”宁幼薇找了块石头坐下,这神庙不大,也没有人,她也无须再装神女,动作间就有些随意。
    “才开始而已。”她给老槐树解释,“人性欺软怕硬,我若是最初就跟她们争辩,去验证自己是神女,反倒落了下乘,惹他们怀疑,还不如直接来个下马威,给点颜色瞧瞧。”
    “那你怎么不说自己是神女?”老槐树还是不理解,干嘛要说自己是侍奉大黑天的信女。
    宁幼薇:“西南民众多信奉大黑天,我当然要说他们相信的神灵,随便瞎编一个,他们也不知道。至于为何不直接说自己是神女,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而且在众人的期待里,神女也不应该像我这么挫,装神女容易露馅,不如假装受神灵点拨,稍有法力的凡人。”
    听完,老槐树一句话总结:“人类就是心眼多,这么一点小事也有这么多道道。”
    “这哪里是小事?”宁幼薇四处环视,“这是件大事,而且才刚刚开始,因为时间太短,木邦府众人没来及准备,又被我最初的气势压倒,才不敢猜疑。待时间一长,他们定会频繁试探。等到发现我只是个没本事的凡人,肯定会不安好心。”
    “什么不安好心?”人参精也凑了过来,懵懵懂懂发问。
    宁幼薇摸了摸他头上的小揪揪,叹气:“小傻瓜,我不敢说自己姿容倾城绝世,但也自知小有姿色,一个单身女子独自出现在异地,又手无缚鸡之力,肯定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还有一点她没说。
    这里位处西南,大周朝廷对西南云贵几个州府掌控力很弱,20年前驻守此地的唐国公反叛,联合当地土司建立大督府,公开与朝廷作对。
    唐国公是军事天才,加之西南地区多山林,气候湿热,毒草遍布,是易守难攻之地,20年间朝廷几次出兵都溃败而归,甚至完全失去对西南的掌控,连失几个州府。
    直到5年前,未及弱冠的燕王韩盛执掌安南军,才彻底压倒大督府的气势。
    可惜,燕王在军事上再有才能也没用,圣人几个皇子内斗严重,想方设法削弱安南军,令燕王内外交困,根本不可能全力对付大督府。
    而且他是皇后嫡子,如今的太子是皇后养子,虽然已经计入玉牒,落在皇后名下,但到底不是皇后亲生。朝中不满太子的一派频频利用燕王攻讦太子,燕王和太子即便兄弟关系好,也受不得小人时时离间。
    现今西南的局势是成三足鼎立之态,燕王所率的安南军、大督府以及保持中立的各州府。
    其中,木邦府实力最强,木邦府的态度足以影响当前局势,尤其是燕王身中其毒,行走不便。
    宁幼薇不是大将军,也不是朝廷官员,但是她也愿意为大周尽心尽力。毕竟她那御史老爹最忧心的就是西南战况,她既然阴差阳错出现在这,就是天意,不做点什么,实在愧对老天。
    第11章 求雨
    大黑天神庙只有庙祝和两个童子,人不多。宁幼薇住进来后,就把后院最大最好的卧房收拾出来给她。
    老槐树已经认宁幼薇为主,并不很惧怕神像,但也不敢靠得太近,就在宁幼薇卧房后面的墙角扎根。
    越是灾年,庙里的香火越旺,老百姓生活无出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宁幼薇住进神庙的第二日,就见识到这庙宇香火的旺盛。
    天色刚明,寺庙还没开门,外面门口已经挤满等待上香的百姓。
    人参精是灵物,不似老槐树身上杀孽,自是不惧神像,偷偷溜出去,钻入地下偷瞄几眼,回来与宁幼薇描述。
    “好多人。”小胳膊张开,来回比划。
    “好多人是多少人,几个人啊?”宁幼薇想要逗他,可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
    神庙香火再旺盛,也不会旺盛到这个地步,今日既非庙会也非神灵诞辰,百姓何以大早晨就聚集此处。
    “糟了!”宁幼薇很快明白过来,身体轻盈瞬间闪进房中,吩咐人参精在门内堵住,自己快手快脚将窗户半合,然后跳到床上盘膝而坐,闭目打坐。
    她刚做好这一切,后院就传来一道呼喊:“快点,庙祝说神女在后院。”
    紧接着就传来呼啦啦一群人声,几十上百个百姓往后院挤,有人眼尖通过半合的窗户看见宁幼薇,连忙大喊:“神女在那!”
    有这道声音指路,众人很快聚到宁幼薇卧房跟前。
    众人一门心思想见神女,可见到后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纷纷转眸看向领头之人。
    领头之人噗通一声对着窗户跪下,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求神女救命。”
    其他人有样学样,见状也全部跪下磕头:“神女救命。”
    上百人一齐呼喊,声音响亮连屋顶的瓦片都震掉几块。
    宁幼薇老僧入定一般,默不作声。
    众人连续磕了好几个头,不断哭求,房内入定之人都没反应。慢慢的,众人神色越来越难看,已经有人双手握拳,面上呈愤懑之色。
    领头之人给旁边一人使个了眼色,那人见状,立刻起身,到门口敲门。
    敲了几下,没反应,就开始推门。
    这人是个壮年男子,虽然此地大旱,三餐不饱,但因底子在那,身上仍有把子力气。
    他使出全身力气,门竟然纹丝不动。
    下意识的,他瞄了眼窗户,神女依然坐在床上。
    既然神女在打坐,那是谁在挡门,阻止他进入?
    想到这,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腿脚发软,连滚带爬回到领头人旁边,磕头较之前更为用力:“神女饶恕,神女息怒,小子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