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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他是下朝后,专门来司以云院里的。
    眼下,两人共同进膳,司以云有些乏力,李缙放下碗,轻轻捏着她脸颊:“就这样,你都耐不住,日后怎么办。”
    司以云看了眼身后的黄鹂喜鹊,脸色腾地红了,讷讷地说:“是太子爷太凶了。”
    李缙从鼻腔里轻笑一声:“那晚上温柔点。”
    晚上还来……司以云的脸更热。
    用过饭,李缙先去处理事务,司以云则让黄鹂帮她捏捏肩,喜鹊一直不作声,突然,她道:“主子昨日,不是说想离开吗?”
    司以云吓一跳,看看左右,嗔怪:“你怎么知道?你在门外听?”
    喜鹊不顾黄鹂的目光,咬着嘴唇:“奴婢担心主子。”
    司以云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在外头听,上回……算了,太子爷可不喜,你下次留意点吧。”
    又想到昨日李缙那么狠,喜鹊又听进多少,司以云垂头,用凉快的手按按发热的脸颊。
    喜鹊不依不饶:“主子若想离去,千万带上奴婢和黄鹂。”
    黄鹂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脑子磕坏了,主子在东宫过得好好的,你别说这些话,讨打。”
    看喜鹊忠心耿耿,司以云想起逝去的碧螺,她低叹口气:“若真有那日,定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喜鹊这才眉开眼笑,倒是那眉眼,多出些不易察觉的英气。
    她看着司以云的耳朵的伤口,不由嘀咕:“都说太子爷温润如玉,可怎么总在主子身上弄出一些……”
    话没说完,不用司以云说什么,黄鹂已经捂住她的嘴。
    司以云对着镜子,瞧自己耳朵,一道红痕从耳廓直到耳垂,在耳垂部分咬破皮,已经结痂。
    她盖住镜子,没说什么。
    喜鹊知道自己多嘴,在黄鹂松开她之后,她拍拍自己脸颊,怕司以云厌恶她,忙说一些笑话。
    除东宫内的事之外,还有皇宫的一些旧事。
    她向来是打探消息的好手。
    “然后呢?”司以云听她讲废帝,也是兴致勃勃,一边喝茶一边问,“你说那淑妃和德妃斗,最后谁赢了?”
    喜鹊便夸张地说:“谁都没赢,因为废帝啊,又招一批新秀女,陷入新的美人乡!”
    司以云知道多少有杜撰,便说:“行了行了,在我们这里关起门来自己说就行,可别出去说。”
    喜鹊说:“这我当然知道。”
    见司以云喜欢,她卖弄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对了,主子可知道,其实太子爷……”
    说到李缙,司以云抬眼看她。
    喜鹊推窗看门外,确定没人,才关上门窗,回来极为小声地说:“其实太子爷,还有个胞弟,孪生的。”
    司以云不曾听闻,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有。”
    “有!”喜鹊压低声音,“我是偷听宫里老嬷嬷说的,她是齐王府老人,已经老糊涂了,但那天,她看到太子爷,突然说……”
    那个老人,曾经现在的皇后,原齐王妃的奶娘。
    她后来疯了,齐王府念在旧情,拨一间小院子养她,直到兵荒马乱改朝换代,老人稀里糊涂跟着进宫。
    那天,她远远看着太子,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大公子这么大了,小公子若能平安长大,也该是这副模样。”
    司以云有些惊讶,还是不太信:“是她糊涂吧。”
    喜鹊说:“奴婢原当也是,可是她走到宫墙处,就自言自语……”
    喜鹊的回忆里,老人摸着自己的耳朵,说:“明明是同胞兄弟,心连心,却因为天命啊,命苦啊,只能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那个是老天选的,所以,那个耳朵上有缺损的,是个煞星,只能丢了,哈哈哈,丢了呀。”
    说到这里,喜鹊不寒而栗:“这么说来,应该是她胡说吧,怎么丢了一个孩子,还能笑得那么高兴呢?到底是个疯子,主子当个奇闻听,别往心里去。”
    司以云确实没往心里去。
    不过,都说李缙自幼体弱,倒不像是真的,他在某些方面可一点都不弱。
    她想着,又喝口茶。
    没几日,皇后又带着王朝云来。
    这回,司以云不若第一次那般,她甚至还和王朝云说上话,只觉这位才女并非浪得虚名,若不是命途多舛,此刻,或许早就是东宫的女主人。
    瞧皇后的意思,是想把她放到东宫,做侧妃的身份。
    甚至暗示到司以云面前,直说女人不能犯妒。
    想来,司以云过去在李缙宅邸的“作为”,也流传到皇后耳朵里,她福身,道:“妾身不敢。”
    如果李缙纳妾、立太子妃,司以云阻止不了。
    她默默垂下眼睛。
    说不介意是假的,哪个女人能乐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
    她心里有点堵。
    到了晚上,李缙便又来她院子,这回,他叫人拿来笔墨纸砚,询问司以云:“你觉得,你这方院子叫什么好?”
    因搬入东宫不过几月,许多事务方步入正轨,司以云的院子上,挂的还是过去的牌子。
    她想了想,说:“妾身读书少,端看太子爷。”
    李缙低头想了想,他弯起袖子,写下两个字:青云。
    司以云瞧在眼里,抿唇笑了,而李缙叫人来裱好,挂到外头去。
    李缙抱着司以云,坐在椅子上,他眼眸深邃又清澈,有种留白的余韵,司以云就要溺进这样一双眼里,只听他问:“今日母后过来,可为难你了?”
    司以云摇头:“皇后娘娘来东宫,自然是为太子爷好,怎么能说为难呢?”
    李缙吻她耳朵,说:“不喜欢,直说就是。”
    司以云靠在他怀里,心里溢得满满的,她摇摇头,想了想,又点头,说:“都听太子爷的。”
    李缙推开桌上一余东西,在司以云的惊叫下,他将她抱上去。
    此时天色未暗,外头偶有宫人走过的声音,司以云只能咬着自己的袖子,过了会儿,李缙却不知是故意为难,突然将她抱起。
    司以云的头靠在他肩膀去,从窗棱子透过的光,落在李缙半边的肩膀。
    她微微张开眼,盯着他的耳朵。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喜鹊的话。
    齐王府本有两个公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耳朵有缺损。
    她记忆里,那个吹笛少年,确实会迎风轻咳,但李缙的身体确实很好,将养这么多年,似乎是已经好全。
    若说耳朵,李缙很喜欢咬她耳朵,好几次都弄伤了。
    他对耳朵有莫名的执念。
    他在外头,温和得彬彬有礼,后来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就像两个人,又矛盾,又融合一体。
    恰好,似乎察觉到她的分心,李缙咬咬她的耳朵:“想什么呢?”
    司以云摇摇头,她小心翼翼地抬头。
    被亲得微肿的嘴唇有些热,她脖颈伸直,将唇印在李缙耳上。
    李缙突然停下来。
    第九十八章
    最亲密无间的距离,让司以云根本无法忽视李缙身上爆发的杀气。
    他想杀了她。
    刚有这个意识的时候,司以云脑海里还是混沌的,甚至反问自己,李缙想杀她?为什么?她只是学他,用亲吻耳朵表示亲昵。
    只是,好像触到李缙的逆鳞。
    静谧之中,她盯着他的侧脸,生怕错过什么,不敢眨眼。
    而李缙只是猛地提腰。
    这是另一种意义的折磨。
    杀气化成别的东西,将她的灵魂、身体,都卷入无止境的侵夺。
    恍惚中,他又咬上她的耳朵,在重复结痂的耳垂厮磨,说了句什么,司以云都听不清,谈何回话,直到后来,他稍作歇息,淡淡地问:“累了?”
    司以云抓他的手臂,咬着嘴唇点头。
    显然,他问累了,并不是怜惜之情,短暂的休息后,似湖底暗流旋涡又翻腾起来,数不清过了多久,他起来,披着衣服,走入屏风后。
    司以云勉强撑着自己,也披上衣裳,乌发全拢在左肩,顾不得右颈的红梅,她声音有点哑:“爷生气了吗?”
    屏风里的水声顿了顿。
    司以云有点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恃宠而骄”,但与李缙在一起,任是谁,会产生一种想法,要让那双漂亮的眼睛看自己,只看着自己。
    皇后说她善妒,她确实是善妒。
    帮李缙除去那些女人,她自己没有私心吗?她无法细数。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还是怕李缙会落下她。
    方才那种杀气,她并不能忽视,即使杀气转欲意,丝毫不能抚平她心里被挑起的恐惧——李缙想杀了她。
    过去中毒、挨刀子,她知道,那是李缙安排的,都是有用处。
    可这回,李缙是毫无理由,想杀她。
    她撑着腿软,在屏风外等了好一会儿,里头传来低低的回应:“没有。”
    司以云已经分不清他说的话能信几分。
    她打个寒噤,赤脚站在地上,寒从脚起,让她慢慢冷静下来,她这样做,更会惹得李缙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