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彦这话倒是不假，楚家当年借着楚冰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委实太多了。楚文彦便是有心管理，也管不过来，当今圣上的这一打压，倒是行之有效。只是如今楚家早已安分，可针对楚家的打压却仍旧没有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意思。
    楚文彦也时常在想，楚冰跟圣上到底有了什么误会，可每每前来，见楚冰这儿看似不错，可太过冷清，便舍不得再问了，只说些家常，劝解片刻，便匆匆离开。独独这次，他才迫切的感受到了楚冰想要离开的打算。
    楚冰道：“他的打压，前期于楚家确实不错，可如今呢？兄长虽然不说，可我也看得出来，如今楚家的势头，是大不如从前了。”
    后宫惯是会踩高捧低了，两年前，她的左右还时常有人走动，看着端是热闹，可如今却寂寞冷清，而静嫔那却人声鼎沸，热闹一如从前她这儿。还不是因为楚家如今不得志，反倒是静嫔的家里，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滋味。
    楚文彦挣扎了许久，才道：“那你可是打定了主意了？”
    楚冰点头：“是。我已心意已决，不会再改了。”
    楚文彦说不上同意还是反对，他虽常年屈服于礼教之下，可心里到底有一团子火气。若不然，也不会娶那么一个贫贱人家的女儿做了自己的正妻，甚至在两年无所出下，还能顶着压力不纳妾。
    他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遭遇了那么多，本以为遇上了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却没想到到底还是这么个结局。
    楚文彦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自己已经有了决断了，那便照着你的意思办吧。你也大了，我便是劝，来来回回，便也这么多句了。你想清楚就好。”
    楚冰倒是有些惊讶，往日里自己提出这样的话，兄长都是以劝和为主的，便是今日，她也隐隐能感觉出兄长的劝解之意，可如今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又变成了这样？
    楚文彦见楚冰不甚理解，愈发觉得心酸，便伸出手来，不合规矩的摸摸她满是钗簪的脑袋，柔声道：‘楚家的情况是不好了，可也不是立刻就要没了，便是你闹出了再大的动静，我们楚家也兜得住。’
    “况且，你不是早便与他说好了么？若是过的不开心了，便会离开。我之前劝你，不过是看你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如今的纠葛并不致命，想着左右不过几句话能解释的事情，缘何就要闹到分手的地步？”
    “如今瞧着你这儿冷静的模样，我也累了。你既然想走，那边走吧。只要你开心，兄长便就满足了。”
    楚冰一脸惊讶的看着楚文彦，见他笑得平和，眼里具是宠溺，一如她未嫁时。原本坚硬的心，也渐渐柔软了下来。
    楚冰慢慢的放松下身子，依偎在楚文彦的怀里，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哭腔：“兄长能这么想就好了。”
    “嗯。”楚文彦轻声回应道。
    “我要离开这。”
    “好。”
    “再也不回来了。”
    “可以。我会帮你准备好银两马车，你随时可以走。”
    “兄长跟我一起走吧。”
    楚文彦拍着楚冰脑袋的手顿住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这个不行。楚家的根基在京城，若是我跟你走了，那楚家就真的没落了。”
    “可是……”
    “没有可是。”楚文彦温和的打断了楚冰的话，“我不会走我也不能走了。我若是走了，谁来给你善后呢？”
    楚冰看着楚文彦的眼睛，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屋子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楚文彦等了许久，见楚冰的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才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今天晚上。”楚冰闷闷的回答了一句，顿了下，又补充道，“今晚的家宴。”
    皇家每年的除夕都会准备家宴。楚冰跟了两年。第一年还算热闹，可第二年便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楚冰不喜欢那样的气氛，本想着今晚托病不去了，可如今既然有了打算，就不得不去了。
    “家宴啊……”楚文彦笑了笑，“今晚家里也有家宴呢，兄长便送不了你了……”
    楚冰摇摇头：“不用兄长来送，我早已安排好了，只要离开了京城，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楚文彦道：“我是相信你的，我的妹妹总是有那令人惊讶的本事。那你的孩子呢？也带走吗？”
    楚冰一时无话。关于小柒的安置，她确实没有想好。她想带走小柒，可想想往后自己颠沛流离的日子，便生了几分退缩的心思。小柒太小了，她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楚文彦看穿了楚冰的担忧，笑道：“孩子太小了，离开母亲就更不好了。”
    “可她留下还有父亲……”
    “她的父亲对母亲都不好了，对她还能好吗？我的傻妹妹，你别忘了，静嫔的肚子已经大了，总会有人来夺走他对她的爱的。”
    楚文彦的话，像一盏明灯，点亮了楚冰的心。楚冰想了一阵，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带她走。”
    “还要带上一个丫鬟。”楚文彦又补充道。
    楚冰一愣，有些不解。孩子带走，是怕离煜希再有了孩子，对她不好，那带丫鬟做什么？皇城里的丫鬟，一个比一个娇气，离开了皇城只怕还要她反过来照顾。
    楚文彦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又摇摇头道：“罢了，皇城的丫鬟们委实太过娇气了些。还是我从府里帮你找一个吧。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她也能照顾上几分。再带一个侍卫，我也能放心些。”
    “我在京城外面叫来了几个朋友，无事的。”楚冰连忙拒绝。
    楚文彦却摇摇头道：“我留人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些。若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跟我联络不是？听话。”
    楚冰细细想了想，觉得楚文彦说的很是，就先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