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亦钦的手穿过了秦茉的发丝，轻轻地将那些浓黑的墨发撩到了耳后。
    他拧了拧毛巾，擦过了她的额头。
    她现在不能洗澡，可是秦茉特别爱干净。
    楚亦钦知道她这小脾气，他将她的脸擦了擦之后，又哄着她擦干净了她的脖子。
    “是我，这样擦一擦你舒服一些。”
    楚亦钦的动作，还是让秦茉睡得不安稳。
    他只能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秦茉翻过身，她的伤处很疼，不敢过分翻身。
    生孩子，太难了。
    “又疼了么？”
    楚亦钦听到她低声的嘀咕，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不舒服。只能拉着她的手好声安慰，声音也不敢太大。
    就怕惊吓着她了。
    秦茉半梦半醒的。
    “再忍忍，医生说这伤口复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呢。现在是疼，等之后就是痒了。”
    楚亦钦真的后悔之前用这样的方式，强行要和她再生一个孩子，让他们回到之前的关系。
    可现在。
    怎么看，都觉得他很自私。
    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够减轻她的痛苦。
    “疼……”
    秦茉还是被疼醒了。
    “醒了？哪里疼，我去找医生。”楚亦钦将她抱起来，拿了一个枕头给她靠着。
    她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忍不住。
    睡得特别不安。
    “别！别找医生，这很正常。”
    秦茉拉住了楚亦钦的手，“别走，你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你别走，你在这里我就能熬过去。”
    “你疼。”
    “我不是那么疼。”
    秦茉看着他那么紧张，笑了笑。
    她的脸色苍白，但是却也没有那么虚弱。睡过一会儿，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生孩子确实消耗了她许多体力，现在还隐隐作痛。
    “你看着情况也不太好，我也不敢给你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喝点温水，然后再吃一些清汤面。厨师说你这么吃对肠胃要好点，这段时间都躺在床上，肠胃很容易出现问题。”
    楚亦钦早就将那些忌口，都问清楚了。
    他打算接下来好好给秦茉温养身体，也学着去做一些简单的菜。
    “你说了就是。其实生诺诺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细致。生完之后便没有人照顾我了，那时候我以为孩子死了。加上秦雪他们……”往事就像是隔世一般。
    她那时候，真的失去了孩子。
    失去了爱人。
    又失去了家人。
    她声名狼藉，只能自己苟且偷生。
    哪里还会想到温养身体。
    “那时候还年轻，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然，可能我们也没有妹妹了。”
    秦茉感慨道。
    她现在已经不恨了。
    那些事，很久都没有记起了。
    因为这些很荒谬，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经历过这样的事。
    “都是我没有考虑妥当。”
    楚亦钦看着她，“你有一瞬间，后悔过生妹妹么？”
    他后悔了很多次。
    从她怀孕之后孕吐，他见一次后悔一次。
    这一次生产最凶险，他都恨不得将自己打死，顺便将妹妹给塞回去，当没有这回事。
    “没有，我很想要一个女儿。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还差一个小公主不是么？我想要我们儿女双全，什么都是圆圆满满的。楚亦钦，你可能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这件事。”
    她也许有后悔过和他在一起。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孩子是无辜的。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后悔的。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后悔生这个孩子了？这话你之前已经说了好多遍。哪怕后悔，这孩子也不可能塞进去了。你看看能怎么办呢。”秦茉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她现在已经平静了。
    “楚亦钦，我最后告诉你一遍。现在的痛苦，都是我愿意承担的。对我来说，幸福比痛苦会多一些。”
    真的很疼。
    秦茉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脸都发白了，还在和我倔强。”
    “不能用太多麻醉剂的，我怕以后会留下后遗症。”
    秦茉硬忍着，也是这个问题。
    “好，你啰嗦，我也啰嗦。只是生了一个孩子，我们又变了。”
    楚亦钦笑着说道。
    他去端了一杯温水。
    “我给你备着。”
    热了又重新晾凉。
    要是冷了，他又重新倒。
    等她醒来的时候，水正好是不温不热的。
    “喝点，医生说你现在可以用水了。一定渴坏了吧，多喝点。”
    “嗯。”
    秦茉想要接过水杯，却被楚亦钦躲开了。
    他伸手将杯子送到了她的唇边。
    “这点小事，就不需要你来动手了。你好好躺着，想吃便告诉我。想喝什么也告诉我。总之，我全程为你服务。”
    秦茉被他哄得特别高兴。
    高兴到这会儿才想起自己还生了一个女儿。
    都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小孩的哭声，也没有察觉到小孩的存在。
    “嗯？”
    秦茉看了一眼那摇篮，什么都没有了！
    “孩子呢？楚亦钦，你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别担心。在育婴室，我担心她在这里会耽误了你睡觉，你为了她遭了那么大的罪。她也应该体谅体谅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你就没有她。”楚亦钦这话里完全透露出了不对等的讯息。
    他还是更喜欢秦茉。
    那孩子，都快成妨碍了。
    “我就知道你偏心，快去把她抱回来。她这么久也饿了，你这个当父亲得多疼爱疼爱女儿吧。”
    秦茉催促着楚亦钦。
    “快去啊。”
    那小孩才生下来居然被楚亦钦送到那边去了。
    她想要和小孩相处还来不及呢。
    “你果然更喜欢她！”
    楚亦钦的语气里都是醋味。
    他恨不得将小孩给塞进去。
    “我没有，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你快去将她抱回来，别受伤了。”
    秦茉还担心他抱不住一个孩子。
    这西装革履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会带孩子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将孩子带出去的。
    楚亦钦看了她一眼，“你再疼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忍着，哪怕我没法给你分担。但是我也要知道你到底受了多大的罪。秦茉，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可我现在最想要和你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