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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得意进宝楼_118
    任情儿拂袖在剑身上一搭,抽身而退,“不愿背后出剑,倒是个君子,原来是你们。”
    眼前两位男子手持长剑,身着白色长衫,其中一人正是河间府的那个齐云,身边还有一人似是齐云的弟子。
    齐云沉声道,“任情儿,赵云剑在哪?”
    任情儿只手抚袖,笑呵呵地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齐云道,“任情儿,我奉师兄之命,救赵云剑回去。你擒了河间府的弟子,还不速速交出来。”
    任情儿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怎知是我擒了他,不是他愿意跟我走的?”
    齐云手中剑作龙吟,怒道,“任情儿你这邪魔外道,休得攀诬我派弟子。”
    任情儿微微一笑,“那便...看看名门正派和邪魔外道到底有何不同。”
    任情儿站在水榭旁,丽娘一身锦衣含笑看他,“公子放心,我已按公子的吩咐下了迷香,那河间府的两位弟子关在阁楼中的一张床上,只怕就算是真佛也要入红尘了。教我瞧着,那做徒弟的,本就对师傅有几分心思,公子这红娘做的...”
    任情儿吩咐道,“送个消息去无事亭。”
    丽娘笑道,“公子此招甚毒,如此一来,河间府可要颜面扫地了。”
    任情儿道,“这齐云对赵云剑颇有几分情义,口口声声是我擒了赵云剑,想为他留退路。事到如今,哪怕他恨我,我也不能给他退路。”
    丽娘悠悠一叹。
    任情儿冷道,“有话便说。”
    丽娘叹道,“想不到公子此番竟是动了真心,只是公子可知...人与人之间也似水不可太满,似赵云剑这般的浪子...喂,你好歹等人把话说完再走...老娘我好心好意...”
    “我回来了”,任情儿手中提着盛了桃冻的瓦罐推开门。
    赵云剑在厨下,将熬好的粥盛入碗中,丫鬟弄玉在院中摆着碗筷。
    天虽未完全暗下来,月已上树梢,照得一地落花如雪。门掩上,隔断江湖纷扰。
    第二日,任情儿见赵云剑站在院中,仰望天际,神色若有所思,问,“怎么了?”
    赵云剑道,“是河间府召集同门的信号,我去看看。”
    任情儿道,“等等,昨日我遇到了你的那位师叔齐云,想来他发现了我的行踪在召集门中弟子。”
    “你为何不早说。”赵云剑目光狐疑地在他脸上一转,“你对我师叔做了什么?”
    任情儿道,“你那师叔一见了我就喊打喊杀的,我既没打他也没杀他,只是擒了他把他和他徒弟关在一处,再用了点催情香罢了,连块肉都没掉。”
    赵云剑瞪着他,心口一滞,“任情儿,我这师叔待我最好,你怎可怎可如此...”
    任情儿道,“我知道他待你好,这人口口声声是我绑了你...可惜我任情儿是邪魔歪道,只有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赵云剑瞪了他片刻,大步走出门去。门呯地一声合上,任情儿唇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本陌路的两个人,一点点靠近,相遇相知相恋,他们相遇太晚,相恋太快,相知未深。
    两情相悦何等醉人,对彼此的渴求如最醇厚的酒,但纵使满头烟霞,任情儿也不能安心。
    赵云剑并非迂腐古板,但骨子里他仍与他截然不同。河间府总是系着赵云剑的一根绳索,只有了断了他的念想,让他再也回不去了,才能真的留住这个人。
    赵云剑寻了一匹马骑了上去,顺着信号传来的方向而去,他在林子的边沿勒住马,抬头见林中一名少年正跪在地上。他认得是师叔齐云的弟子楚息,那楚息目中含泪,低头不语。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身白衣的齐云正站在林间,赵云剑只听他长叹一声,“此事怨不得你,起来吧。”
    楚息道,“是弟子定力不足,才才...害了师尊,请师尊准我一死。”
    “死?”齐云目光一沉,声音在暮春的朝阳中凝了寒气,“楚息,你可还记得河间府弟子训么?”
    楚息道,“饮马河间,仗剑关山,百死不折。”
    齐云道,“河间弟子没有轻易求死之辈,你若死了,对得起我于你十年授剑之恩?”
    楚息目中含泪,“师尊。”
    剑光倏起,一缕乌发随剑光飘落,齐云还剑回鞘,“今日以发代首,你的命权且寄下,我要你从今日起无论多么艰难,绝不离开河间府。至于今日之事,我自会用任情儿的血洗清,你便忘了吧。”
    楚息望定眼前的男子,他自幼追随此人,多少次齐云把手教他习剑,带着剑茧的手握着他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对这人有了渴慕,却从来不敢亲近。
    他那时虽是失了控,但还是记得这盼了太久的人在他的怀中压抑着的喘息,他又如何能忘?
    赵云剑见二人诡异模样,如何还不明白,当下进退不得。齐云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二人目光对个正着。
    赵云剑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抱拳道,“云剑见过师叔。”
    齐云目中闪过喜色,“云剑,那魔头放你出来了?”
    赵云剑犹豫了片刻道,“师叔,我...并非为任情儿挟持,而是自愿和他走的。任情儿本性不坏,他只是...只是...”
    赵云剑心中一叹,任情儿做出这样的事,叫他如何为他分辩。
    齐云目光转为平静,看着他的神色,道,“你都知道了?”
    赵云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道,“是。”
    齐云并无愤怒难堪之色,“我与他的过节是我们的私怨,姑且不论。云剑,你的事该给师门一个交代。我...会替你向师兄求情。”
    一月之后,河间府广发武林贴,孽徒赵云剑不仅勾结拜月教妖人,而且便是大盗不留行。
    赵云剑一语不发受赵千云三剑后,拜别而去。
    夜色,大雨,深巷的尽头,褪色的红灯笼在风中打着转,一两声响板在静夜里传来,拉长了寂寞的音色。
    一辆马车在雨夜中而来,车帘掀起,车内一位美丽的女子正好奇地向外张望。
    车内传出优雅的男子声音,“琳琅姑娘,这是西街,都是一些酒馆和赌坊,江湖浪子们最多的地方,若有些什么江湖故事都少不了这样的地方。上回啊,素手刀和...”
    马车远去,话语声渐渐听不到了。低垂的屋檐下红漆剥落的柱子上靠着一个提着酒壶的醉鬼,他似已在那站了很久,深色影子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偶尔眼中露出落拓的神色。
    木屐的声音响在雨夜里,持伞的人在他面前停下,“你悔不悔?”
    醉鬼眼也不抬,“我...我悔什么?”
    雨水沾染任情儿淡色的纱衣,他缓缓道,“若是那日你不曾为一个叫情儿的小倌赎身...若是那日你救了河间府的人后便随他们而去,不曾折回头救一个叫任情儿的魔道妖人...赵云剑,依然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云中一剑赵大侠,你的小师妹也不会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辆马车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对的主线基本跑完,苏楼主要登场了。
    ☆、第三十五章  涧水迷踪(一)
    “数日后,江湖中便盛传任情儿和赵云剑月夜放舟,我们相携离开蜀地前往江南。我与他联手击退拜月教的杀手,甚至有一次我遇上齐云等河间府的人,赵云剑也对他们拔剑相向,护了我周全。再后来我与他共饮岳阳楼头,赵云剑对前来挑衅的江湖中人坦言与我的情义。后来我们到了杭州,一日赵云剑遇见了几位好友,他那人好酒好朋友,一起上了青楼买醉,无意之中他得知当日买他那把剑的那位朋友是为我所收买,也便知道了坏了不留行名声的人便是我。第二日我是在青楼花魁的床上找到了他,再后来...”
    化名苏遥的苏慕华苏楼主将水中捞起的绢帕系于钓竿上,“再后来,你们便这么折腾了近十年...他见了你就躲?”
    任情儿微微一叹,接过苏慕华手中的吊绳,“空钩,连个饵都不下,你想钓什么?”
    苏慕华将沾湿的绢帕搭在钓竿上,“哦?钓莲花鬼该下什么饵?”
    “这...”任情儿为他问得一愣,见苏慕华慢慢勾起唇,摇了摇折扇道,“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赵云剑,那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你便陪我去看看这莲花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