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定格的画面,上演的模糊默剧,白色的光,水鳞泛泛,带出的波纹是刺目的鲜红,从遥远的地方,带着摧枯拉朽之势迫近眼前。
是不是在下一秒,就要被那鲜艳的颜色带走,生命,呼吸,沉下,然后消散。
熟悉的无法动弹,如同被人遗忘的木偶,僵硬的躯体,可能下一秒就会腐烂。
迫切的想要发出声音,可是用尽全力,却还是无济于事。
那鲜红的颜色越来越近了,好像,那中央,还有一双利爪,直直的,朝着心脏的地方而来。
可是靠近的利爪没有将心脏捏碎,而是在鲜红到来之际,将之撕裂。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要来找我,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不要来找我啊!!”
有声音!可以听到声音?!
陈初善忽然有些激动,但是却忘了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激动。
褪去鲜红颜色的天地变成了灰色,有一道白光照下来,向一个圆框,在不远的前方,好像照着一个人,而方才那声音,就是那人发出来的。
穆然心下一松,奇异的,竟然发现自己可以动弹,突如其来的惊喜,但下一秒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想要往前跳,可是跳水的动作做出来,才看前眼前灰色的地面,根本什么也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远处那人还在呢喃着,声音很小,可是陈初善就是能听到。
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步一步的,最终还是选择朝那人的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的靠近,那人的身影也越来越近。
有些熟悉,不论是背影,还是身上穿的那套蓝白色的校服。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这是哪儿?”直到走近,陈初善才看清楚那分明是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绑着马尾,背对着她蹲在角落。
可惜那小鬼就像是没听到陈初善的话一样,还在嘟囔着对不起,别找我,无论陈初善怎么叫都没反应。
“你……”没办法,陈初善伸出手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肩,可是这手一放上去,下一秒却发现自己蹲在那里,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猛然站起身来回头,那放在肩上的手连着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人。
制冷的脸,黑色短发,发长及下巴,一侧被别在耳后,露出的脸青涩秀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水润水润的,但此刻却充满死气,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瓶子,不知道是什么。
这人好熟悉,这是陈初善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但是却死活想不起来。
“你是谁?”
“好。”
问出的问题根本没有得到对应的回答,心里升起了诡异的危险感觉,继而变成挥散不开的恐惧。
那女孩后退了一步,然后缓缓向后倒下,一脸解脱的表情,而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池塘,那池塘不小,还有几片灰色荷叶,未开的荷花,浮在水面。
等等!等下!下意识的要上前去将人抓住,可是步子跨出去,手却伸不出去,那无法动弹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再次无声,那女孩抱着的瓶子没有盖,有什么从那里面漏出来,在她的胸膛渲染开,然后那人也随之慢慢沉下去。
“陈初善!!”心中的惊恐还没有消散,被控制的恐惧还在眼中,突入起来的一声喊叫,撕心裂肺的,直接叫眼前的一切化作碎片。
眼前又有了颜色,白色的瓷砖,红色的水面,有一个人从远处慢慢走来,手里拿着什么,一脸冷笑。
“呵,我敢叫你来,自然是有准备。”男声太熟悉了,陈初善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向……新北!”压抑的从喉咙里吼出,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却听不见声音,只有嘴动了动。
眼前有个什么东西被放大,还能感受到那袭来的风,然后眼前一黑,额头处剧烈的痛,眼前似乎被黑纱蒙住,一阵阵的发黑,僵硬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被这一击后退倒下。
“我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原谅我呢?”向新北的表情再次变得疯狂,看着地上被击倒的陈初善,喃喃说着。
“为什么不原谅我?”
“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明明都是你们的错。”
……
每说一句,手里拿着的棍球棒就会在陈初善身上打一下,那地上的人最后的意识也只是抬起双臂护住头。
好像,可以动了,陈初善试着抬起头,那种被定住的感觉在随着向新北的发泄而慢慢消失。
身体各处都在传来无法言说的痛,透过双臂之间的空隙,陈初善只能看到花紫见挣扎的身影,嘴里在说什么,听不见。
然后久久的,或许是打累了,向新北喘着气停下手,扔掉手里的棍球棒,扯了扯颈项的领带,后退几步,然后转身朝着花紫见走去。
“向新北,你这样是在犯罪你知道吗?”长长的睫毛上又未落的泪珠,动人的眸红如朱砂,薄唇泛白,看着向新北的眼里,像是埋着毒刃。
隔着泳池对面的人已经不再动弹了,可是被绑在椅子上却只能干看着。
花紫见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恨不得将向新北撕碎,可是更恨自己,连累的陈初善。
她好怕,要是陈初善死在这里怎么办?
可此刻却不是表现她怕的时候。
“犯罪?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又没打死她,而且是她先掰折我的手指的,这叫自卫!”收起恶魔嘴脸的人靠近花紫见,笑得温和。
此刻花紫见才真正看清了,这个人已经疯了,根本不可理喻。
“你疯了。”
“我疯了?花小姐,你误会了,我其实是……”说到这里,向新北凑到花紫见的耳边“拿钱办事的。”
一句话说得花紫见遍体生寒,个中细节还来不及想清楚,却发现向新北抓着椅子在拖着她走。
“你干什么?向新北?!”慌乱一涌而上,但从上到下被捆个严实的她却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任由着向新北拖着自己往泳池对面走去。
“我干什么?我当然在帮你了,你不想看看陈初善怎么样了吗?好歹之前她还那么担心你,保护你来着。”微笑的脸越来越像一个恶魔,说出的话越来越让人心惊胆颤。
将花紫见拖到陈初善身边,因为有点近视,在对面看不仔细,这般靠近,清楚的看到时,霎时间让花紫见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会呢?这人怎么可能是陈初善那个家伙。
地上的人已经呼吸微弱,一道血迹从头侧的发里渗出,从额头到眉心,一路流下,在瓷砖地板上,染开。
绑在身后的墨发散开,苍白的脸,血迹,如同一幅凄美的画卷。
“天亮后会有银行的人来验收房子,他们也许会在天台看到你们,不过是什么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而我,会坐在出国的飞机上。”
看了看地上不知死活的陈初善,再看了看花紫见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向新北似乎出够了气,缓缓说道。
警铃大作,在花紫见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一道力系上肩,带着椅子,和她,被推着,倒向泳池里,随后笑声和脚步声都在远去。
这种失力的倒下,没有归属的落花,感觉真是熟悉到极致了。
红色的水,散发着些许臭味,像颜料和墨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水会将自己淹没,然后等待着胸中的最后一口气耗尽,再之后会从口鼻中进入气管,会下意识的喝水,又会下意识的咳嗽,两向交错,直到失去全部气息。
触及水面时,花紫见看了陈初善一眼,昏迷过去了,但幸好还有呼吸,头上往下流的鲜血,也有干涸的迹象。
应该不用等到明天早上,再等一会陈叔打不通她的电话,肯定就会来找人的。
最多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可是,她可能就,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触及皮肤的水冷得刺骨,扑通一声,带起阵阵水花,平静的水面被打乱,泛起的浪使得满满的池水溢出不少。
浑身如同被碾压一般的疼痛让陈初善动弹不得,能感到有什么从头上慢慢往下流,越流意识越模糊,看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听不到什么声音了,脑子也趋于空白,一阵阵的发困,可是下意识的不敢放任自己就这么睡过去。
如同天人交战一般,脑子里的浆糊越来越黏糊,所有的一切都在变黑,眼前的光在一丝一丝的被抽去,带着力气,好像还带着呼吸。
心里的疲惫一涌而上,身体放松下来,有诱惑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
放弃吧!
好,放弃。
最终还是决定妥协,意识也就瞬间消散,可是在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迎面一股刺骨的冰凉扑来。
“吸~”像是窒息的人突然再次呼吸,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睁眼就是一个红色的浪花打在脸上,也打湿了头发和衣袖。
稍稍动弹一下,便是铺天盖地的痛意从全身各处袭来,可是这样的痛反而让意识更加清晰,即便是看到眼前红色的水,也没有眩晕僵硬的感觉。
随后便听到有什么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水下呼气一般。
一个激灵坐起来的人,像是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疼痛,不顾一切的跳进了池中。
等待死亡的感觉是很难受的,尤其在最后一丝氧气都离自己而去的时候。
这下真的要死了。
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的花紫见,心绪反而平静起来,柔和的面容紧闭的眼,嘴角带着的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波浪渐渐要平息的水面再次翻起更大的浪来,激荡得水底的人都随水卷动了动。
每过半分钟,陈初善就不得不伸出头吸一口气给花紫见度过去。
水下的绳子泡了水发胀,难解得陈初善要骂娘。
然后风一阵阵拂过,泳池里的水面波纹不断,红色的水溢出到白色的瓷砖上,流转渲染,在绽放,变成绚丽的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陈初善抱着人离开泳池时,躺在池边,两个人已经从里到外湿了个透。
尤其是陈初善,一番动作下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