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衰败到根本不会有人来的疗养院。
    李晨光说的没错，还留在这个老灵山疗养院的，基本都是些被放弃的老人。
    照顾这些老人的是附近被雇佣的几个村民。
    他们进来的时候，李晨光的女朋友邓欣正站在奶奶身边和一个村民聊天，从邓欣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跟这些村民语言不通，顶多只能了解一些只言片语。
    “奶奶！”乔知夏简直要认不出来了，奶奶至少比四年前苍老十多岁，头发已经全白，脸已经被皱纹占据。
    除此之外，黑，脏，乱……乔知夏的心揪痛起来。
    “奶奶，是我啊，奶奶！”乔知夏想起了一些过往，趴在奶奶腿边喊她。
    此刻褪去浮华外表，他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镇姑娘。
    然而喊了很多声，也不见奶奶有任何反应。
    “乔小姐，你奶奶好像有点老年痴呆，我刚刚也试着跟她交流，没有反应，这位照料的村民好像说是有老年痴呆。”
    就在这时，奶奶突然出声了。
    “谁……谁啊？”
    李晨光和邓欣愕然，这老奶奶耳力不错啊，知道孙女来了！
    “是我，夏夏。”乔知夏欢喜，抹了抹眼泪往奶奶怀里凑。
    这么多年，没有父母，乔景龙又不负责任，要不是奶奶靠手工养活她，教育她，她根本没有今天！
    “夏夏？”奶奶空洞的眼睛里慢慢有了神采。
    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摸了摸乔知夏的头，往乔知夏脸上看了很久。
    “不，你不是夏夏，夏夏已经……死了。”说完，竟开始掉眼泪。
    “奶奶，我没事，我就在您身边，您再好好看看我啊，奶奶！”见奶奶开始排斥自己，乔知夏着急了，一个劲地解释。
    李晨光从奶奶外衣口袋拿出一张过了塑的照片，给乔知夏道：“你现在的模样跟以前相差太大了，你奶奶认不出来很正常。”
    “是啊别伤心，至少她认得你的声音。”邓欣也安慰道。
    乔知夏看着那张照片，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这是她高中毕业的纪念照，记得当时拿回来的时候还跟奶奶保证，“奶奶，我一定会考上京大的，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您享福！”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皮肤黝黑，饱满的额头上还铺着块黑黝黝的平刘海，跟现在确实判若两人。
    乔知夏还想说什么，夜亦晟突然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地上凉，老人家长期没受照料，难免会有不舒服，先回医院再说。”
    说完，他径直俯身，把奶奶抱起来。
    高贵的男人，和脏乱的老人，形成鲜明对比。
    但夜亦晟眉头都没皱一下，抱起的背影果断又利落。
    邓欣震惊地拍了拍李晨光的胳膊，“哇塞，这谁啊？超帅！”
    就连旁边那个语言不通的村民，都微笑着给夜亦晟竖起了大拇指。
    乔知夏愣愣地看着，直到夜亦晟回头喊她，她才回神，赶紧跟上。
    他们到达喝光医院的时候，医院外头已经有一大队人马在候着，老人一来，立马被安排做全身检查。
    最终结果出来。
    看医生的脸色不太轻松，乔知夏就知道状况不太好。
    “赵医生，你就直说吧。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尽我所能让我奶奶过的快乐。”
    见乔知夏这么说，医生索性说开了，“你奶奶身上几乎有老年人所有的习惯性病症，首先，三高比较严重，其次，有中度老年痴呆，神志时好时坏。而最重要的是，偏瘫、视力模糊、语言迟钝这些症状，都属于脑溢血的前兆症状，很多像你奶奶这样的老人突发脑溢血……”
    乔知夏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虽然确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么坏的状况，还是一时无法消化。
    “那就治疗！”她道。
    医生表示抱歉，“乔小姐，这就等于机器人的零件已经达到使用寿命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延续老人的生命，至于能延续多久，我们也无法确定。”
    乔知夏怀着低落的心情回到病房的时候，奶奶清醒了许多。
    正在一脸慈祥地跟夜亦晟……聊天。
    “小伙子啊，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夜亦晟点头。
    “你人真好，我孙女要是还在，我一定介绍给你，我孙女虽然黑了点，但那是长期干活晒的，养养还是很漂亮的！”
    乔知夏尴尬地走进来。
    “奶奶……”她都不好意思进来了。
    夜亦晟斜着眼看她。
    老人诧异地看着突然走进来的漂亮女人，“咦”了一声，“你是谁呀？怎么叫我奶奶？”
    乔知夏叹气，奶奶的神志时好时坏，刚刚坏的时候不认识她也就罢了，现在变清醒了怎么也不认？
    夜亦晟对她说了两个字：“卸妆。”
    乔知夏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还带着比较浓的妆，忙哦了一声，对他们道：“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便出去洗脸了。
    “小伙子，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啊？”乔知夏一走，老人便问夜亦晟。
    “我的人。”夜亦晟道。
    老人叹了口气，“诶，可惜了，我还想着把你跟我孙女配对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不。”夜亦晟目光认真，“大有机会。”
    乔知夏卸了妆回来，本就清纯的脸蛋因为湿漉漉的没擦干，更添几分明洁。
    奶奶见了，不禁又问：“你又是谁啊？”
    “我就是夏夏呀！”乔知夏指着自己的脸。
    医生已经说到那种份上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陪奶奶走完最后一程。
    “又胡说，我孙女夏夏已经死了！”老人还是不信。
    “奶奶，你认真看看我啊，我就是夏夏！”
    “你不是，你是这个小伙子的女朋友。”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夏夏！”
    “不是女朋友？难道你是他老婆？”
    “我是夏夏！”
    “夏夏是谁啊？”
    ……
    乔知夏无语问苍天，问大地，问一旁的夜亦晟。
    夜亦晟轻咳了一声，起身，“慢慢来，我公司还有点事，晚些再过来。”
    乔知夏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肩膀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