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良从宫家继承公司的时候, 那还只是一家空有外壳,已经快要倾覆的企业,和现在的谢家也差不多。
能有现在的规模, 完全是在他二十多年的领导下才发展出来的。
以现在国内外商业中的地位, 就算不用姜喜月提醒,也能清楚地知道宫良的成就。
“你不觉得我可怜?”
宫良惊讶地看着她,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陈诉:“我刚继承公司就出了车祸,二十几年来再没从轮椅上站起来过, 一辈子不会有妻子和孩子,人人看到我, 都觉得我可怜。”
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 也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但是一场车祸, 让他成为被可怜的人。
姜喜月却道:“我不是你的妻子吗?我们是登记过的。”
谁说你一辈子不会有妻子?
我不就是吗?
理所应当的一句话, 让宫良出现瞬间的愣住。
“我作为你的妻子, 是你的女伴,如果一定要跳舞, 那也是跟你一起,如果换人那我就不跳了,要是他们坚持要求, 不去也行。”
姜喜月语气坦然,是早就做好的决定。
她一直想让宫良重新试着站起来。
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他。
整个客厅中瞬间安静, 一点声音也没有,针落可闻。
宫良知道姜喜月的意思, 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坐了20年的轮椅, 这里早就成了她的舒适圈, 却没想到还有走出去的一天。
管家注意到姜喜月的意图, 有些着急。
不知道她这些话会不会让先生生气。
要是先生能站起来,愿意站起来,还会等到现在吗?
正要上前劝说,宫良突然抬手抽掉了一直盖在膝上的毯子。
“那就我来教你吧,很久没跳了,不知道还会不会。”
语气看着轻松,但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却明显暴露出了他的紧张。
“先生!”
管家被吓了一跳,着急上前,去被宫良拦住。
“没事。”
他一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借着姜喜月的搀扶,艰难地一点点开始站立。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且认真,膝盖一点点打直,身体慢慢抬高。
相对于他宽厚的肩膀,双腿因为许久没有使用,已经开始肌肉萎缩,尤其是受伤的右腿看着十分瘦弱,因为力量的加重而不断颤抖着。
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就已经让他满头大汗。
就算这样,膝盖还是呈现出微微的弯曲。
长时间保持坐姿,突然站起来,身体很难持正。
但就算这样,宫良的身材也远远超过了姜喜月的估计,竟然比自己还要高大半个头。
他扶着桌子的手十分用力,身体颤抖着,看上去有些狼狈,感受了一下随意道:“嗯,感觉还不错,就是我这个样子,应该不能陪你跳舞了。”
管家在旁边想要帮忙,但因为刚才宫良的拒绝,急得团团转。
姜喜月一边扶着他,道:“我知道一家不错的修建医院,有个医生在腿部复健方面很专业,我询问过,你这样的情况,大约半年就能在辅助器下行走,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拿出一叠整理好的资料。
宫良接过来一看,上面还详细做了很多注释,是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准备的,心中惊讶。
也不知道姜喜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弄的。
其实宫良的伤如果在二十年前就开始进行治疗和复健,绝对比现在恢复得好。
这样的资料,当初不是没有让他看过,但是都被拒绝了。
管家叹了一口气。
姜喜月关心是好,可惜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二十年来,先生一直都拒绝复健。
他正准备解释,没想到宫良看完手中的资料,却转手递给他。
“去联系一下。”
闻言,管家倏地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先生要去做复健?”
“你以前不是一直催我吗?”
管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以前他是一直催,可催了二十年,也从没见宫良听过啊。
现在姜喜月一说,现在竟然就答应了。
果然爱会消失吗?
宫良说完,见他还愣在原地不说话,道:“怎么?我去复健你不同意?”
管家立即回神。
“不是,先生如果愿意去,我马上就去安排。”
说完,马不停蹄地朝外面走去,担心宫良下一秒又改变了主意。
站了几秒,宫良的双腿已经不断传来疼痛,他没有再逞强,又缓缓坐回去,朝桌上那张邀请函一抬下巴:
“那这个慈善晚宴,你还去吗?”
姜喜月有些犹豫。
还没回答,宫良已经道:“去吧,我陪你跳。”
说完,双手滑动轮椅靠近了些。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话。”
他做的轮椅向来一直都是国际上最新款,性能一流,二十多年的时间让他运用娴熟,能流畅地移动自己的位置。
姜喜月看着他灵活的动作,抬脚跟了上去。
管家迅速和医院的人敲定时间,兴冲冲地回来准备告诉宫良。
刚走到客厅外,就听见一声舒缓的音乐声传来,宫良坐在轮椅声,竟然在教姜喜月跳舞。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脸上的浅笑和灵活的动作,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管家没有再靠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吩咐其他人不要来打扰。
国内每年都会有大大小小不少慈善晚会,但来参加的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喜月算是其中为数不多对古董感兴趣的人了。
一到宴会厅,里面已经是人来人往,其中还不发一些明星政要。
主办方一听说宫良来了,立即过来攀谈。
宫良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参加宴会,但还是应对自如,面对主办方的讨好,只是朝姜喜月看去:“我是陪我夫人过来的,她对古董很感兴趣。”
这时,主办方才将视线落在姜喜月身上。
姜喜月这个人,a市上流圈子可以说是无人不知。
一个佣人摇身一变成了宫太太,其中不知道夹杂了多少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
大家都说,姜喜月虽然是宫良的妻子,但宫家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连婚礼都没有举办,整个过程宫良也没有出现。
这算什么妻子?
棋子还差不多。
所以刚才一看到人,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宫良身上,此时仔细一看,发现两人挽着手,宫良对姜喜月说话间也很体贴,两人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和传闻中根本不符。
不只是主办方,就连宴会厅中其他人也觉得奇怪。
传闻中,宫家对姜喜月不重视,可现在宫良不仅亲自带着他参加宴会,姜喜月身上的首饰还全是七位数起步。
没见过“不重视”是这样的。
传闻中,两人婚姻名存实亡,宫良是为了顾及颜面,才会勉强答应。
可现在两人手挽着手,偶尔姜喜月弯腰和他说悄悄话,脸上的笑容做不了假。
在避开几个来攀谈的人后,宫良就带着姜喜月在餐饮区吃点心了,还担心她太冷,要来了披肩。
这是被迫联姻?
简直比新婚夫妻还要亲密。
拍卖还没开始,姜喜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环顾一圈。
“你不是说,今天会有不少收藏家和考古学家参加吗?”
“他们现在应该在外面。”
宫良熟练地带着她朝中庭而去。
喜欢收藏和考古的人大多上了年纪,今天就是冲着那些拍卖品来的,对宴会厅中年轻人的风格不太喜欢,就经常聚在院子里。
姜喜月赶着他出去,果然看到院子里坐了四五个六十岁上下的中老年人,好几个穿着唐装,在聚在一起喝茶。
几乎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拿出来和好友欣赏。
手里正捧着一串佛珠的老者看到宫良,高兴地招了招手。
“宫老弟,快过来看看,我上个星期新收的佛珠,明朝的啊,漂亮极了。”
语气熟稔。
“你们认识?”
姜喜月印象中,宫良长期住在国外,在国内似乎没什么朋友,没想到会和这些人这么熟,而且眼前这里的老者,都是大他二十多岁的,差了好几倍。
竟然也能聊得起来。
“以前的时候认识的。”
想到自己以前一直把自己当老年人,早早就开始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晒太阳看报纸,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模棱两可地提了一句,就迅速带着她走过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姜喜月。”
一听见这话,正在欣赏古玩的几个老者都愣住了,一脸正经地看着姜喜月。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
“对啊,我都忘了,你才45……我还以为你跟我差不多呢啊。”
“恭喜恭喜。”
“宫老弟,好久不见,你年轻不少啊。”
以前宫良总跟他们一起行动,后来听说他真实年纪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现在一看,眼前的人明显比记忆中年轻了不少,脸上的老态不见,反而生机勃勃,精气神也提了起来。
看着看着,倒是像四十多岁的人了。
宫良浅浅一笑,道:“我妻子喜欢古董,现在正在a大读考古系,学习鉴定和修复,所以带她过来看看。”
闻言,几人纷纷高兴起来。
“不错,年纪轻轻就开始研究考古了,我家那些小的,谁也不肯学,别说上课了,连朝代都认不利索。”
说话间,刚才照顾宫良的那个人把手里佛珠递过来,笑着问:“学过多少了?能辨清楚了吗?要不要帮我看看这佛珠怎么样?”
刚说完,肩膀就被旁边的人偷偷推了一下。
掌眼需要大量的经验才能辨认出好坏,姜喜月年纪轻轻,让她来看,要是说不好,会伤了孩子的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老者也意识到有些不妥,刚要收回那句话,姜喜月已经道:“那我帮老先生看看。”
说完,伸手把装着佛珠的盒子接了过来。
所有人顿时紧张起来,谁也不说话,仔细地盯着姜喜月的每一个动作。
姜喜月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仔细打量。
这手持佛珠一共27颗,权势金星小叶紫檀,佛珠上藏着的星星点点显示星光一般,格外璀璨。
佛珠上缀着一只玛瑙雕刻成的三足金蟾,精致小巧,栩栩如生。色泽鲜亮,呈现出漂亮的玫红色,招财进宝,寓意吉祥。
三足金蟾之下是两个精巧的核雕。
算是明代佛珠中的上品,而且保存十分完整。
众人见姜喜月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正准备解围。
刚要开口,却被宫良摆了摆手拦住。
“让她试试。”
他目光坚定,一脸骄傲,似乎根本不担心,让其他人更加好奇。
紧接着,就听见姜喜月笑着道:“这是真品。”
听见这话,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
紧接着,姜喜月继续道:“明朝佛珠传承自宋朝,喜欢在念珠上挂各种吊坠,零碎华丽。”
“这串佛珠27颗,是小乘修行中四向四果构成的二十七贤位,佛珠表面光滑,色泽上乘,应该经常被人把玩,这样的佛珠价值更高。”
“从下面坠的玛瑙和核雕也能看出来一些,明清的刀法稳准狠,流派特征明显,精细工整,应该是邢献之流派。”
姜喜月说起来头头是道,把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得这么清楚。
明朝佛珠和核雕流传不多,就算是佛珠的主人也是搜集了好久,询问了不少大师,才终于了解到一些细节。
姜喜月这么一看,就看出来了?
她不是才刚开始念考古系吗?
宫良看到所有人脸上全是震惊,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心里充满了骄傲感。
“我说过她很有天赋。”
“这……这何止是有天赋啊!”
几人迅速回神,激动地朝姜喜月招手。
“快来快来,弟妹,来帮我看看我这个是不是真的,是我那个不孝子送的,我正有些怀疑呢。”
“还有我还有我,我家里有一套瓷器,是我自己淘来的,你也来帮我掌掌眼。”
他们激动地催促着。
宫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喜月就被拉了过去,一群老头把她团团围住,纷纷把自己带来炫耀的古玩拿出来,让姜喜月鉴赏。
他们很少遇到这么年轻就对古董有研究的人,而且一听她竟然还会修复,顿时高兴坏了。
自己淘来的收藏虽然有成就感,但大多都会又损坏。
国内古董修复师太少,每一个都被博物馆牢牢攥在手里,他们每次都得低三下四去求,对方才会勉强答应。
现在这么大一个修复师就在眼前,谁也不肯把她放跑。
“实不相瞒,我家里又好几个开裂的花瓶……”
“我刚开始收玛瑙的时候没处理好,时间一长,表面开始变得粗糙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有张黄花梨木的桌子,漂亮极了,就是一条腿断了,我找遍了所有修复师,没人接,你要不帮我看看?”
……
宫良早就知道,如果自己带姜喜月过来,肯定就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
这些人的收藏大多都是真品,而且一些还是市面上很少看到的,姜喜月很感兴趣,帮他们看了几件。
所有人认真地听着。
要是姜喜月夸一句“好”,就格外得意,高兴地跟其他人炫耀,孩子气十足。
相处了一会儿,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宫良会喜欢跟他们相处了。
还没看完,今天晚上的重头戏——拍卖会开始了。
主办方来邀请所有人过去参加。
今天到场的宾客一共分为两种。
一种是宫良这样,捐赠了自己的藏品,用于拍卖的。
另一种就是和这些收藏家一样,被古董吸引,专门过来花钱的。
因为所有善款都会被用于山区的学校建设,所以这群人花起钱来也十分爽快,既能满足自己的爱好,又能做慈善,何乐而不为?
这场拍卖会虽然不算正规,但规则却一个也没少。
姜喜月和其他人刚回去,就看到不少人已经落座了。
主办方把宾客大致做了分区,捐赠者和买家两个区域。
本来那些老者是因为坐在另一边的,可是他们跟着姜喜月进来,一看到她落座,纷纷拄着拐杖,弓着腰,去搬了椅子过来,挨着她坐。
姜喜月看到台上的主办方有些为难,正准备劝,宫良却道:“没关系,随他们吧。”
果然,主办方也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们,没有开口阻挠,似乎是不太敢惹这群小老头。
于是现场就出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画面。
几乎一半的买家,都坐在姜喜月和宫良周围,呈辐射状散开。
而他们本来应该坐的区域,却只有三两个人。
等所有人一落座,主持人才笑着宣布:“欢迎大家来参加今天晚上的慈善拍卖会,在这次的拍卖会中,我们要感谢宫良先生、陈凯先生……捐赠的藏品。本次拍卖会中,所有的款项,都将全部用于山区学校建设,希望大家积极监督。”
“现在,第一件请出的,是出自清代的貔貅翡翠红玉雕,貔貅口中衔珠,色泽温润,招财进宝!起拍价150万!”
主持人说完,台下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坐在姜喜月身边的老者立即凑过来,先问她:“怎么样?你觉得这个玉雕行吗?”
周围的人刚才在院子里,都见过姜喜月的实力,纷纷竖起耳朵。
姜喜月仔细看了看。
因为这个拍卖会规模小,东西和人距离很近,能看得很清楚。
“嗯,看雕工和风格都是清朝的,红翡翠色泽透亮,和貔貅口中的翠玉交相辉映,颜色搭配很大胆。”
听见这话,所有人心里有谱了,才纷纷举起手里的牌子。
“180万!”
“200万!”
……
主持人看到眼前的画面,心情复杂。
这群浸淫古董圈多年的大人物,这次怎么都听一个小姑娘的?
接下来,无论主持人拿出什么,他们都第一时间询问姜喜月的意见,要是她说好,他们才会举起手里的牌子竞价。
看得主办方一晚上都胆战心惊,视线一直跟着姜喜月,担心她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导致没人愿意买。
不过好在所有拍品都质量上乘,最后圆满结束。
几位老者几乎人手一件,开开心心地抱在怀里。
离开的时候,还对姜喜月依依不舍。
“你什么时候去帮我看看我家里的桌子呀?有时间我接你过去啊。”
“我那个花瓶轻,我能带去找你,你放心,你是宫老弟的媳妇,我按市场最高价给你。”
他们热情邀约,直到姜喜月一一答应下来,才终于离开。
宫良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着,一直到他们走了,问:“你要是觉得太累,不用惯着他们。”
姜喜月转过身来。
“我不累。”
宫良看到她,满面都是激动的红光,一点也不觉得烦恼,似乎还在为那些即将到来古董而期待,缓缓一笑。
“那就好。”
两人刚送走几位老者,慈善晚宴的主办方匆匆走出来,递给姜喜月一张名片。
“宫夫人,这是一位先生让我交给您的。”
姜喜月接过来一看,名片上工工整整地印着两行字——
xx省博物馆馆长
章洪安
“给我的?”
“是的。”主办方道:“今天章馆长也是受邀嘉宾,本来是担心有买方怀疑,特意请他来帮忙做鉴定的,没想到这份工作被您完成的。”
“他看了您的评价,想要认识您,但因为博物馆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让我在拍卖会结束后把名片和联系方式告诉您。”
此时他对姜喜月的语气中,比之前多了不少尊敬。
姜喜月把名片收好。
“我知道了,谢谢您。”
“没事没事,今天晚上多谢您的帮忙。”说着,送上一个小礼盒。“这是晚会为感谢您,为您准备的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姜喜月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枚红翡翠做的胸针,分成男款和女款。
明显是一对的。
拍卖会一结束,不愿意参加舞会的人已经离开,宴会厅里的人少了一半,刚好可以容纳跳舞。
音乐响起,陆陆续续有人上前邀舞。
没有参与的人已经只剩下三五个。
本来宫良会在今天出现,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此时看到他一直没有离开,都有些好奇。
姜喜月还在打量着手里的两枚胸针。
虽然算不上是顶好的玉,但颜色透亮,燕子展翅的姿态也十分优美,不失为一件佳作。
她干脆取出来,把女士那枚别在自己衣服上。
今天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红色翡翠被映衬得格外好看。
旋即拿起另一枚看了看,朝宫良的侧脸看去。
“宫先生。”
宫良正看着舞池中的人,浑身紧张,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虽然之前说好要做姜喜月的舞伴,来之前也做过联系,但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场合了,更不要说跳舞。
看到别人灵活的双腿,自己如果滑动轮椅进去,不知道又会收获多少同情的目光。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姜喜月的声音,转头看去。
还没开口,却见对方已经走到自己正对面,弯下腰,凑了过来。
淡淡的清香随着她的动作,瞬间传入鼻尖。
宫良屏住了呼吸,身体一动不动,只感觉姜喜月似乎在摆弄他的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直起身,后退半步看着他。
“不错,挺好看的。”
直到这时,宫良才终于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西装领口多了一枚胸针。
展翅的雀鸟用红色翡翠点缀,十分漂亮醒目。
和姜喜月衣服上的一对。
姜喜月对这件小礼品十分满意,笑着道:“刚才主办方送的,还好我们今天穿的都是黑色,搭配起来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胸口的位置多了一点重量,宫良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抿着嘴唇好几秒,才伸出手。
“姜喜月,要跳舞吗?”
姜喜月抬头冲他笑,把手搭了过去。
舞会已经进行到高潮,一对奇怪的舞伴进入舞池。
姜喜月拉着坐在轮椅上的宫良,两人似乎不受牵绊,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舞蹈。
刚开始,宫良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疏和拘谨,但很快就慢慢放开了情绪,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周围的目光也从紧张和担心,慢慢变成了惊艳。
宫家的家主有这么年轻吗?
似乎不像记忆中那么衰老和失意。
姜喜月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和宫良的情绪,拉着他的手。
“希望下次舞会,你就不用坐轮椅了。”
宫良感觉自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血液在川流不息,心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紧紧拉着她的手。
眼里闪着光。
“好。”
语气郑重地承诺。
这场舞会,在不少人心中留下了清晰的回忆,尤其是姜喜月和宫良。
虽然一人坐着轮椅,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交流,两人胸口的红翡翠也显得格外亮眼。
第二天,姜喜月才刚下楼,发现宫良和管家都不在,一问其他人才知道,宫良竟然一大早就去医院复诊了,准备开始复健。
迫切的态度似乎要将失去的二十多年都补回来。
姜喜月吃完早餐,就被昨天在慈善晚宴上见过的几位收藏家请走了,去帮他们看看家里的收藏。
本来以为对方只是爱好古董的普通人,可没想到老爷爷派来的车直接带着她进了市中心的四合院。
看了一天,直到晚上回家,宫良才告诉她。
“那位是满族,祖上是皇族,家里收藏不少,很多连博物馆都想收,你可以多看看。”
姜喜月想起白天那个笑眯眯的小老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还有这样的身份。
难怪家里不少外面都看不到的藏品,还有些是他祖上自己的作品。
宫良见她这么惊讶,拿出照片来一一跟她介绍。
“昨天让你帮忙看佛珠的人,是古董爱好协会的会长,家里的产业都在国外,我上次买的那辆车就是他的品牌。”
姜喜月回忆着。
虽然她对车辆了解不多,但也知道那辆车是国内外都十分知名的奢侈品豪车。
“还有这个,是日用品企业,国内一半的日用品都是他参股的公司……”
宫良一一介绍了一遍,最后道:“他们似乎都很喜欢你,所以不用担心。”
接下来的几天,姜喜月几乎都在几位收藏家家里打转,接了不少工作,偶尔也会跟宫良去做复健,看着他艰难地练习。
每次不到十分钟,就能累得满头大汗,十分辛苦。
但宫良一旦下定决心,无论多累都不会放弃。
在他的坚持下,短短几天,复健就有了明显的效果。
姜喜月在古董圈过得风生水起,名气渐渐传开,不少人都知道,一个还在上学的年轻人,不仅能鉴宝,还会修复,纷纷找来请她帮忙。
很快,就连学校里,也渐渐传开。
谢青青转到金融系之下,有些跟不上课程,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赶上进度。
这时,却听说了姜喜月被人人称颂的成就,有些来气。
上辈子,姜喜月只不过是谢家的佣人,一辈子碌碌无为,后来连有没有这个人,她都忘记了。
怎么现在这么厉害?
难道是因为她改变了时间线?
谢青青不甘心,上次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人抓住,要赔偿所有损失,为她的负债多了一笔负担。
谢友国虽然帮她支付了那几十万的赔偿,但三天两口把这件事挂在嘴边抱怨。
谢青青烦不胜烦。
要不是她上两次投的彩票都没中奖,用得着他来赔吗?
正想着,谢友国走了进来。
瞥了一眼她正在看的书,清清嗓子道:“青青啊,你已经很久没有告诉我,哪只股票能赚钱了,之前我帮你赔了那么多钱,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告诉我,接下来招标的项目都是什么,我去投。”
谢青青没说话。
她要是记得,早就自己去投了,何必等到他?
谢友国不满道:“你不是知道以后所有要发生的事情吗?当初可是你说,你会帮谢家重新站起来,不用宫良帮忙,我才同意让姜喜月代替你嫁过去的,现在你什么都不肯说啊,我还留下你干什么?”
谢青青敷衍:“我不是说了,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告诉你吗?催什么?”
“那你说说,恰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我可不想一直这么耗下去。”
谢友国也来了气。
要是谢青青没用,那还一直把她当祖宗供着干什么?
谢青青干脆道:“你要是不愿意等,可以不等,我去找别人,到时候这笔钱就让别人赚去。”
闻言,谢友国顿时没了声音。
她又继续道:“以谢家现在的情况,不是什么项目都能投,你要有点耐心,等我筛选到何时的,就会通知你的,我也是谢家的人,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谢友国知道,自己现在只能依仗谢青青,把心里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那我就再等一段时间。”
说完,憋着闷气走了。
被他这么一闹,谢青青也没了看书的心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绞尽脑汁思索接下来还有什么赚钱的项目。
窗外,离开的谢友国正在指挥园丁修剪草坪。
榕树下有一块不到两米的区域,草长得格外茂盛,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
谢青青盯着他们修剪完,突然听见电视里传来的歌声,突然计上心来。
——
姜喜月一边忙着学习,一边在帮别人做各种各样的修复。
自从她修复好那支玉如意之后,宫拾教授就开始教授她关于考古的发现和挖掘,实验室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土层,每天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他知道姜喜月在帮那些收藏家修复,瞪大眼睛一脸不高兴。
“他们这是拿你当苦力呢,你要是都收,以后他们能拿车拉着来找你。”
他对那些收藏家的性格最了解。
因为不差钱,又太无聊,看到个古董就买,家里的古董古玩都是按照仓库来算的。
姜喜月却并不在意。
“没关心,我能根据我的时间和体力安排的,而且这段时间帮他们修复,我也看到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作品,涨了不少经验。”
宫拾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姜喜月的修复实力确实进步神速,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他布置完作业。
“对了,今天下午我要去博物馆一样,他们找到了一批文物,让我去帮忙看看,下午你可以回家休息,要是想留在这儿也可以。”
姜喜月听见这话,才突然想起来,她包里还有一张省博物馆馆长给她的名片!
之前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现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生气。
下午一回家,姜喜月迅速从包里翻出那天晚宴主办方交给她的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过两声,才终于被接通。
“章馆长,我是姜喜月,那天在慈善晚宴上,陈可先生把您的名片交给我了,很抱歉现在才和您联系。”
她很少会犯这样的错,有些自责地等着。
电话那头的笑声十分和蔼。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最近在忙,现在打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