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影抬眸看着他, 怔愣了下。
    原来顾承野早就已经找到那个服务生了吗？
    所以，他早就知道父亲没有和文莉……
    他们俩把老乔送到包厢门口，推开门之后, 果然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乔敏恩。
    顾承野唇上扯出笑意, 毕恭毕敬地道了声“乔董好”。
    乔敏恩点了头, 算是回应。
    乔影勾了下唇, 跟乔女士打了声招呼。
    乔敏恩对上她视线, 面色难得不那么冷,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妈妈, 我找到房子了，您不用担心我。”
    乔敏恩下巴微抬, 淡淡瞧了眼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缓缓开口，“你要是在外面住够了想回来, 我和你爸随时欢迎。”
    “好, 谢谢妈妈，我们先走了。”乔影说完，拉着顾承野的手腕, 直接出了包厢。
    她本就没想在这儿多待，老乔刚回来, 他们夫妻俩稍稍增进一下感情是极好的, 她和顾承野不能在这儿当电灯泡。
    乔敏恩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两秒, 眸色未变，立在包厢外侧的乔林硕表情难看了几分。
    直到进了电梯间, 乔影才意识到拉着顾承野的手还没放。
    她一丁点儿声音都没发出, 生怕他看出什么, 想默默松开他的手腕。
    然而乔影手指刚一活动, 顾承野手掌一翻，扣住她的手。
    下一秒，两人十指相扣。
    乔影抬眸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顾承野面不改色，“给你暖手。”
    她手的确是有点凉，乔影没再说什么，任由他牵着，脸色却染上绯红。
    安静了片刻，电梯门开了，乔影往上扯了扯口罩，“我爸和文莉的事，你是不是早就调查清楚了？”
    顾承野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动作自然随意，“不算早，前天才找到那位服务生。”
    “怎么找到的？”
    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那晚，文莉定的是霍氏旗下的酒店，我找了霍辞帮忙，查的监控。”
    乔影点头，淡淡道：“帮我谢谢霍总。”
    顾承野垂眸看她，低声问：“只谢他，不谢我？”
    乔影问：“那些监控你是不是查了很久？”
    他口吻淡淡，没有任何邀功之嫌，“两个晚上。”
    乔影捏了下手指，得出结论，“辛苦你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那辆越野车旁，男人打开门，乔影长腿一迈上了车。
    她刚坐下，顾承野探身过来，唇角附在她耳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侧脸上，散发阵阵痒意。
    他低笑了下，“我熬了两个通宵，大小姐只用一句辛苦打发我，嗯？”
    顾承野的语调暗含几分轻佻，搞得乔影想抬腿踢他，但转念一想，用完人就扔好像有点过分。
    安静了两秒，乔影道：“外面冷，先上车。”
    男人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他侧眸朝乔影看了眼，开口，询问的意味很淡，“在想什么？”
    说完，顾承野伸手去拉安全带。
    乔影倾身，绯色的唇对着他的侧脸，轻轻“啾”了一口。
    亲完之后，她端正坐好，清了清嗓子道，“给你的奖励。”
    顾承野右手悬在半空，安全带在手中攥着。
    他眸中涌过暗流，声线低哑了几分，“不够。”
    之前欠他的两次奖励还没给呢，他说什么时候想好了再问她要，乔影想到这些，撇撇唇道，“我都已经欠你两次了，不能再欠第三……”
    话未说完，她的唇被他堵住。
    “唔……”乔影手臂挡在他腹前，想阻止他进一步攻城略地。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攥住，顾承野温暖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往前带，加深了这个吻。
    一瞬间，乔影根本来不及思考，脑子里像是“boom”的一声炸开了烟花。
    爆炸声在耳侧轰鸣，他身上的清冽气味铺天盖地，吻又极尽缠绵，乔影闭着眼睛，整个人都软了几分。
    吻了大约半分钟，她才被他放开。
    她低头深呼吸了几下，缓了缓情绪。
    再吻下去，她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顾承野再开口时，声音里的低哑已经恢复成清冽，“这才是我想要的奖励。”
    乔影简直拿他这副样子没办法，瞪了他一眼道，“我都要被你吻得喘不过气来了你才肯把我放开，混蛋。”
    顾承野慢条斯理地扣上安全带，看到她染上绯色的侧脸，目光一凝，低低淡淡道：“多吻几次，找到感觉就好了。”
    乔影正在整理耳边碎发，想用其遮住透红的耳根，还没弄好，就听到他这句话。
    她懒得看他，冷哼一声道，“不要脸。”
    他低笑了下，深邃双眸透亮，“你说要给我奖励的，怎么就成我不要脸了，嗯？”
    乔影：“……”
    她深吸口气，混进鼻腔里的全是独属于他的清冽味道。
    乔影皱起眉，声音故作冷硬，“我发现你总有办法把黑的说成白的，不理你了。”
    顾承野唇上扯出淡得几乎没有的弧度，低声询问，“你刚刚不是也回应我了么？”
    乔影偏过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顾承野，你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些话的？”
    她以为他是柳下惠，真·坐怀不乱那种，看来是她错了。
    “想学？”他浅浅挑眉。
    乔影偏头看向窗外，轻嗤，“你以为我是在恭维你？”
    静了一秒，他低声道，“没有，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乔影侧眸看他一眼，奇怪，听他这么回应，她竟然也没觉得有多开心。
    安静了片刻，她道：“你带我去片场吧。”
    剧组租的地界儿每天都要花费上万块，温导同意了她的假期是不假，但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尽早赶过去，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
    “好。”他低低应声。
    ***
    与此同时，景星苑406包厢，餐桌已经上满了菜。
    文莉找来的那位服务生将整件事和盘托出，乔林硕坐在那里，看着乔敏恩，眸中暗含柔情。
    乔女士朝景星苑的服务生努努下巴，他倒了杯茶放到乔林硕面前。
    茶倒好后，她摆了下手，示意他出去。
    服务生朝他们举了个躬，走出包厢，带上门。
    乔敏恩略略扫了眼旁边那个服务生，“你可以走了。”
    服务生站起身，“好的，两位再见。”
    待他出去后，乔敏恩开口道：“他刚才说的事情我都已经清楚了，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
    乔敏恩看着他问：“我知道你去见那阿姨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在那里待那么久？”
    她的视线未曾移开半分，沉声道，“我只想知道这个。”
    顾承野能查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查到。
    可查到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她甚至不明白以前为什么会生出“为自己年轻时的选择而感到后悔”的想法。
    乔林硕垂眸，沉吟了一会儿，问：“敏恩，你相信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吗？”
    乔敏恩淡笑了下，反问道，“证据都摆在我面前了，我为什么不信？”
    话说回来，她们一家人的确都该谢谢顾承野，多年前乔儿种下的善因，最终结成了善果。
    他做这些为了什么，她也清楚。
    但不管原因，他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
    她之前的想法太过片面狭隘，她承认。
    如果乔儿真的非他不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是不能接受。
    即便她的女婿就是顾家那位最不受宠的小儿子，她也认了。
    中年男人脸上难得浮现出笑意，淡声道，“好，你信我就好。”
    乔女士：“别刻意忽略我问你的问题。”
    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是比别人更要了解他，在其他人看来完全合理的行为，她就偏偏看得出不对劲。
    乔林硕粗粗地喘了口气，打开手机相册，递到她面前，“我的诊断书。”
    乔敏恩放大图片，看到下面一行字，眼眶瞬间红了。
    乔林硕坐到她对面，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别难过，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的……好好陪你。”
    ***
    下午两点半，顾家老宅。
    顾时舟的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顾老爷子和林姿坐在他们对面。
    顾阿姨端正坐着，缓缓开口，“爸，我今天来找您就为了一件事。”
    说罢，她看了林姿一眼，像是在说“我这件事只说给您听，时舟的继奶奶不必在这儿”一样。
    林姿毕竟比她多吃了好几年的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扯了下唇，淡笑着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顾阿姨道：“那倒不是，您不是有午睡的习惯么，我想让您多休息会儿。”
    “不必了，我更好奇你想说什么。”林姿浅笑着道。
    她的笑容看似无害，但落在顾阿姨眼睛里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顾老爷子脸色一沉，冷声道，“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顾阿姨抬起头，整理了下表情道：“爸，那我就直说吧，我认为承野他并不适合顾氏集团总裁这个职位。”
    她这边话音未落，林姿就轻嗤了声，“怎么，阿野不适合，你儿子就适合了？”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之意，顾阿姨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不过，她并未把心思表现在脸上，而是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承野他太年轻了，他目前最主要的任务是找位世家千金培养感情，先成家后立业，等安定下来了，媒体和公众才会认为他是顾氏合适的接班人，爸，您说对不对？”
    顾老爷子垂眸沉思，他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阿野的身份对外公开，旁人怎么看顾氏，那些媒体怎么写顾氏，会不会把他写成他的私生子？
    他已经老了，阿野的妈妈却那么年轻，他可以找来一两家媒体报道事实，然而总有些道德感低下的媒体人胡乱写。
    他不想看到那些。
    阿野小的时候就被他送到了英国，当时的顾氏正值黄金发展阶段，他无暇照顾他，又因为不想林姿离开，自私地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
    国内的教育条件是不错，但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他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孩子退而求其次？
    当时的顾老爷子，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他想让顾承野在英国最好的大学里学经济、学金融、学管理，没想到，他却瞒着他考进了那所军事院校。
    他想做军人，想进部队，与他对他的期盼完完全全地背道而驰。
    阿野大学期间，他切断了他所有的生活来源。
    换言之，他的大学学费，全都是他自己挣的，他这个做父亲的没出一分。
    儿子的理想他没能支持，然而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又把他叫了回来，让他来接管顾氏。
    他也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如果不是林姿告诉他，他连儿子在上大学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个父亲真的太不称职。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恶意新闻报道已经不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了。
    阿野是顾氏集团唯一的接班人。
    顾氏，有且仅有他一位继承人，至于其他人，就血缘关系上讲，和他们顾家，无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