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苓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三角状的符纸递到容恕眼前,“二小姐,这是奴婢昨日去言山为您求的平安符,您收好。”
容恕盯着眼前的平安符不知何故突然轻笑一声,“小姐姐,这东西还是你自个儿留着吧,我用不着。”
见红苓不语,容恕握着手里的钗子,起身走到红苓身前,将钗子插到她的发髻中,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喃着:“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就不好了。”
“二小姐你——”红苓听到容恕此话,心头一紧,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舌头竟也有些打结。
她以为这个人什么也看不明白,却忘了眼前这人早已不是当初的凤鸢了。
红苓离开后,容恕才关了门,从体内拿出了那日兰清欢拿着的那把时空警者专用抢。
那日兰清欢说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那把枪是别人给我的,我不应该跟你说谎,可我是真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她来的时候戴着一顶斗笠,遮住了脸,连话都没说就直接把枪扔给了我。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有人把时空警者的专用枪送到了兰清欢手里,虽然表面上是想要让兰清欢用来自保,可仔细一推敲,那个人或许是想间接的把抢送到她手上,还有可能是想借兰清欢之手除了她。
依兰清欢的性子,只要一有人把她惹急了,她肯定会拿出最后的武器来跟别人打,这把时空警者的抢就是她最后的武器。
而兰清欢突然出现在皇宫里也是早有人安排好的,兰清欢不过是兰家家主的一个私生女,怎么有可能随随便便出入皇宫,这背后,肯定有人操纵。
她本来猜测那个把枪送到兰清欢手里的人可能是阿容,可兰清欢一口否认了,“绝不可能是阿容,我以前在凤府当女婢时见过阿容姑娘,无论是从身形还是走路的姿势来看,她都跟阿容姑娘没有可比性。
阿容姑娘走路带风,脚步不稳,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可这个人步态从容,我看得出来她走路的姿势是专接受过训练的,倒像是……”
兰清欢说那个送给她枪的人走路姿势像什么青楼场所那些女子走路的姿势,这一点,容恕还真没办法苟同。
经过这几日的套话,她对凤家这位祖母疑心更大了。兰清欢和凤家祖母中必然有一人对她说了谎话,当然也有可能两个人都没说真话。
凤家祖母跟她说,阿容是自己离开凤府的,兰清欢却说阿容是被人救走的。至于真相是什么,她一时没办法调查清楚,可有一件事凤家祖母确实跟她说了慌。
凤府那处偏僻之地的院落里的那间屋子里,关的并不是她说的什么疯了的女婢,那里关的就是阿容。
前晚,她和屈以偷偷去了那处院子,她还专门准备了撬锁用的工具,可结果却没用上。
有人比她们来的更早。
“王爷,属下听说传音术中有一种可以将当时所在场的所有人的对话都能完整保存下来的办法,就是施法之人用自己的——”
流白刚说到此就听到有人进了院子,施了隐身术和自家王爷藏了起来。
“屈以,你就在门口望风,我进去看看。”容恕让屈以站在屋外,想要拿出工具撬锁时,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她也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进了屋里,绕着屋里的墙面转了一圈,还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探听无果后,她正准备离开,却不知道踩了谁的脚,可当时也没敢喊出声。被踩的即墨子寒现身时,容恕只得低头说声“抱歉”。
跟即墨子寒一起来的还有流白,上次不分青红皂白骂她的那个护卫。
即墨子寒问她来做什么,她说了实话,对于这个人她是不敢说什么谎的,他的读心术她是领教过的。
后来,流白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日她听到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阿容姑娘,你也别怪夫人,她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那些人拿两个孩子的命威胁她,她若是不听那些人的话,孩子就活不了啊。
夫人也是有苦衷的,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可能、不可能让那些人如此羞辱你啊。”
女人的声音刚落,另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便响起,这个声音听得容恕一阵发寒,因为这个声音就是她的。
“你替我给南柯捎句话,她最好现在就把我除掉,否则,等我有一日逃了,这笔账我会都算到凤家头上。”
只有短短的几句对话,容恕却听得清清楚楚,阿容和凤家祖母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阿容也不会说那些狠话。
很显然,凤家祖母骗了她,那屋子里关的人无疑就是阿容了。屋子里有异能的痕迹,那异能十有八九就是阿容用的。
第二日,她便跟凤家祖母说她想去那屋子看看,凤家祖母不肯,说什么那屋子不干净,不让她去。
凤家祖母如此紧张,不是在故意遮掩什么,还能是什么?从那时,她便对这位祖母有了防备之心。
凤家祖母平日里谈话好像也开始对她有所保留,她本想继续留下来查一查,可凤家祖母却要让她去书院读书,她不得不怀疑这位祖母是想故意支开她。
来书院的第一日,容恕便见了上次借她衣服穿的那个人:容不下。可书院里的学子都称呼他为“陵先生”,无人称他“不下先生”。
陵先生也是她的教书先生,不过他教的东西有些让人生厌。陵先生十分“八卦”,他的“八卦”不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八卦,他是真的很八卦。
兰清欢私下里会偷偷的叫他“八卦先生”,除了容恕外,其余学子皆不懂兰清欢口中“八卦”的真实内涵,但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偶尔也会称呼他为“八卦先生”。
此刻,又是陵先生的课堂。
“这堂课,我们研究凤家。”
陵先生上课从来不带课本,只带一把戒尺,每次来上课都是捧着戒尺来。
他将戒尺搁在身前的书桌上,双手背于身后,走下讲台,走到学生之中,像极了以前容恕当学生时遇到的某些老师。
陵先生的课说有趣倒也有趣,说无趣那是真的无趣。他喜欢“研究”人,此“研究”非彼“研究”,说白了,就是喜欢挖别人隐私。挖一个人的隐私也就算了,他往往更擅长挖一个家族的隐私,甚至一个朝代的隐私。
当然,在陵先生看来,这些隐私并不算隐私,他觉得他只是在找真相而已。
陵先生走到容恕身侧敲了敲她用的课桌,容恕赶紧推开凳子站了起来。陵先生问问题从来不会指名道姓的开口问,他想要问谁问题,只会敲那个人的课桌。
“凤家嫡女凤鸢是吧?”陵先生依旧站在容恕身侧,一手扶着桌角,一手背于身后,腰板挺的很直,头也抬的很高。
容恕点头低声“嗯”道。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陵先生的性情让人捉摸不透,他会笑呵呵的跟你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也会面无表情的跟你谈正事。
“是。”
她现在是以凤鸢的身份来的书院,这个身份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那好,请凤鸢先自我介绍一下。”陵先生说完走向讲台,握起课桌上的戒尺,抬眼看着容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抬头,这位陵先生的厉害,他们知道。
上堂课就因为木家四公子木匀衡说了一句谎话,陵先生就打了那人十戒尺,木匀衡一气之下就请假回了家,都三天了还没来书院。
容恕慢慢悠悠、小心翼翼的开口自我介绍着:“我叫凤鸢,是凤家嫡女,在凤家几位小姐中排行老二,我有一个姐姐,三个妹妹,四个妈…不四个娘,五个,五个娘,一个祖母……”
实在不是她想这么介绍,要不是陵先生第一堂课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要怎么介绍自己,她也不会说的这么细啊。
她课下还专门找凤锦补过课呢,就光记凤家那些人名还记了一个时辰呢。不但要记人名,还要记凤家那些人的生辰,喜好,反正只要是跟那些人有关的,她都得知道。
容恕将自己所知道通通说了一遍,直到脑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信息时,才抬头看向讲台上的陵先生,开口道:“陵先生,我介绍完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还有陵先生手中握着的戒尺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容恕心头一紧,看来她是要被陵先生责罚了。
她并非凤鸢,凤家的事她知之甚少,虽说凤锦确实跟她讲了不少凤家的事,她也死记硬背记住了不少,可终究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出来!”陵先生握起手中的戒尺,脸色一变,朝着容恕喊道。
所有学子都很自觉的低下了头,陵先生的规矩他们还是懂的,就陵先生这说话的语气来看,容恕是少不了挨几戒尺了。
陵先生说过,在他打学子手心的时是不允他们抬头看的,所有人都必须的低头。要是被陵先生发现有一个人敢抬头,受罚的可就是所有人了,为了不连累其他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头埋进了书本里。
他们来书院后可都打听过了,凡是被陵先生教过的学子无一人没被他打过手心的。今日被打的凤家嫡女,说不定下次就轮到他们了。
容恕来到讲桌前,很是自觉的伸出了左手,她已经抱着被打的决心,只是不知陵先生要打她几下。
“错在哪里?”陵先生并没有直接打她,握着手里的戒尺在讲桌上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