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寨主一去不回,所有人都一夜未眠,翌日凌晨,南宫楚柒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来人着一身银色长袍,一头白发半束起,眼神中尽是清冷。
“师父……”若蝉看到来人,本来还有些犯困,一瞬间竟清醒了过来。
南宫楚柒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总算是来了,药呢?”
雪离歌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药瓶,南宫楚柒夺过药瓶,打开瓶塞将瓶中的药丸倒了出来。
“这就是能解情蛊之毒的解药吗?”若蝉虽然问的是有关药丸的话,目光却一直盯着雪离歌看。
尴尬的是,没有人回她。
因为此时的房间里,除了她之外,只有昏迷不醒的容恕,就剩南宫楚柒和雪离歌了,昨夜即墨辰熙回宫了。
南宫楚柒走到床前,扶起容恕将药丸塞进她嘴里,若蝉倒了水递给他。
待容恕勉强服下药之后,南宫楚柒才松了一口气。
雪楼楼主雪离歌的出现无疑又让一些人不能淡然处之了,王府内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一整晚了,即墨子寒还未苏醒。
万俟君姬昨夜也被一黑衣男子强行带走了,此时即墨子寒的房中,除了皇甫未央和皇甫钰轩外,仅剩流川,流连,流白三人。
流白见即墨子寒还没有醒过来,整个人又急又气,来回踱步于房中。还时不时嘀咕几句:“这可如何是好?王爷要是醒不来可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我要回天机阁,我要去找人帮忙。”
流连拉住了将要离开的流白,流白急道:“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就算回了天机阁又能如何?你觉得天机阁中有人的医术能超过未央轩主吗?”
流白虽然也很是着急,可他能看清楚眼前是何状况。
流白叹了口气,抓耳挠腮,一直在即墨子寒的床前晃悠。
“阿寒……让我见见阿寒……我要见阿寒。”门外有一女子不停地扣着房门。
流白正在气头上,被门外之人的敲门声烦的有些生气,直接开了门谩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王爷还没死呢,你哭丧呢,一大早上就嚷嚷,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去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救王爷。”
敲门之人正是流苏,她听到流白对她不耐烦了,咬唇憋住了哭意。
这时,南宫楚柒和雪离歌从容恕房中走了出来,两人正朝这边走来。
南宫楚柒走近时,流白本想拦住他,可流川却从房中走了出来,请南宫楚柒和雪离歌进了房中。
“雪楼主,你可有办法救我家王爷?”流川抱拳问着雪离歌。他知道雪离歌这个人从来都不简单,若说未央轩主医术高超,可称之为“医仙”,那雪离歌则算得上“医神”二字了。
南宫楚柒看着躺在床上的即墨子寒,不禁一笑道:“没想到,战王爷也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鬼谷’而已,竟然能把他伤成这样,有机会我倒是要去闯一闯这地方。”
流白冷哼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还‘小小的鬼谷’,有本事你去闯闯,我还真不信你能活着回来。”
“流白。”流川呵斥一声流白,示意让他不要多嘴。
南宫楚柒笑了笑,盯着流白道:“看在你家主子的份上,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若再有下一次,本宫定拔了你的舌头。”
流白还想说什么时,流连一把拦住了他。流连温和一笑,对着南宫楚柒和雪离歌道:“不知二位可有办法医治王爷?流连素闻雪楼主会奇能异术,能使冰雪不化,草木不枯。相信雪楼主一定有救治王爷的办法,还请雪楼主出手相救。”
流连作揖,流川也上前抱拳:“还请雪楼主出手相救。”
雪离歌朝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然后走到床前,把了把即墨子寒的脉搏。
一旁的皇甫钰轩神色淡漠,看了看雪离歌道:“心脉俱损,回天乏术。”
流白听到此话,差点没冲上去打皇甫钰轩,还好被流连拽住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雪离歌说话,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雪离歌都说即墨子寒没救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
雪离歌收回了手,看了众人一眼后平静道:“尚有一线生机。”
……
“你给我起来!”
一盆冷水泼下来,容恕被脸上的凉意唤醒,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残余的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正瞪着双目望着她,眼中满是怒火。
“我让你起来,你听到没?”
容恕慢慢坐了起来,看着眼前之人问:“流苏姑娘,我没得罪您吧,大清早的,您究竟想要干嘛?”
流苏走过去将容恕从床上拽了起来,伸手正准备扇她,却被容恕一手推开了。
“大姐,你哪根筋搭错了?”容恕忍着心中的怒火,坐回了床边。
流苏咬牙看着容恕,瞪了她一会儿之后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阿寒就不会昏迷不醒——”
“别嚎了。”容恕一见流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嚷,就有些烦躁,她起身准备出门去找人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流苏却一把拽住了她。
最后跪在了她的面前,“我求求你别跟我抢阿寒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自从我知道他是因为你才去闯的鬼谷,我就知道我已经留不住他了,他的心里没有我了。我求求你,离开他好不好?”
容恕觉得纳闷,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个王爷还会为了救她搭上性命不成?还是说,即墨子寒是真的对她有那意思?
凭她这么多日来的观察,那些一口一个说对她有意思的人,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你先起来。”容恕弯腰想要扶起流苏,流苏却拉着她的胳膊继续哭嚷,“姑娘,流苏求你了,如果你真的对阿寒无意,那就请你跟他明说好不好?不要再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来讨他欢心了,他会当真的。
阿寒这个人啊,你别看他平时对谁都是冷冰冰的,可谁是真心待他,谁又是假情假意,他都知道,他都懂,只是他不说罢了。
姑娘你是不知,若非当初在凤家祖母寿宴上王爷受伤之时,是你替他吸出的毒素……”
容恕一笑,“哦,你不提我倒忘了,那日他合起伙来骗我,就是想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刺客,我好心救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我。
当然,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去,这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你提这件事,不就是想说,他是因为我帮他吸了毒素,他就看上我了吧,这感情未免来的太莫名其妙了点吧。”
流苏直勾勾地看着容恕,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看得竟是这般通透。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即墨子寒是故意为之,可她却没有说。
容恕掰开流苏拉自己的手,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对流苏说:“走吧,去看看你的那位阿寒。”
来到即墨子寒门外,容恕迟疑了片刻才进去的。房内的所有人见容恕安然无恙,多少是有些吃惊的。
“离歌的药,果然管用。”南宫楚柒打量了一会儿容恕后,满意一笑。
容恕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众人,走到了即墨子寒床前,他此时脸色泛着青色,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伤的确实不轻。
“看到没,他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流苏微微开口。
在来的路上,流苏已经跟容恕说了个大概,即墨子寒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要去给她找解情蛊之毒的解药。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并没有什么好吃惊的,因为她不信即墨子寒是单纯的想要救她。
就像百里兮禾一样,那人对她好,自然是有所求的。这些人都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那日即墨子寒看似教了她读心术,其实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已。
“我可以救他。”容恕的声音很低,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到。
皇甫钰轩好奇,“你怎么救他?”
容恕没有说话,这时南宫楚柒却道:“我相信她,我们都出去吧,不要打扰她。”
虽然有人不信,但也无奈,只能乖乖退出了房间。
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容恕无奈一笑,自喃着:“阿容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既不想让我死,又想让我好好活,却又想方设法的来折磨我,究竟为何啊!”
片刻之后,床上躺着的人微微动了动手指,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趴在他床头的是一个有着满脸皱纹,头发斑白的老妪,老妪眼角似乎有泪,可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你……你怎么了?”
容恕听到他的声音不像以前那般冰冷,甚至还带着点担忧。
她撑着床边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此时的这副躯体简直是柔弱的不行,即墨子寒想要扶她,她却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就这样趴会儿吧。
王爷,你跟我说句实话,天机阁阁主其实就是阿容,对吧。”
即墨子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他才说:“本王不知怎么回答你。”
容恕低喃着,“行吧,你也不用回答我了,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人就当场没命了。
刚刚她在救即墨子寒时,已将体内的异能耗尽,躯体自然而然地就衰老了。
如今,一命呜呼了。
她松了一口气,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作为一名时空使者,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当然,她如今之所以会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那是因为她真的累了,身心俱惫。
心里正欣喜之时,却发现她的魂魄此时还没有脱离躯体。好像有人在强行将她的魂魄与这具躯体融为一体,她抬眼一看,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正站在她的身侧,当即,把她吓了一跳。
“阿容……”
她知道,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五十年后的自己,来自2069年的自己,在这个异时空待了五十年的自己,。
一个让她猜不透的自己。
那一瞬间,她突然好像看到了阿容在这里五十年来发生的种种,还看到了南柯,看到了五十年前的异时空,似乎还看到现在的自己……
这似乎是场梦,一场极其恐怖的梦,一场说不上来由的梦。
在她闭眼之前,她恍惚听到有人在喊她: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