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别院,夜。
临湖水榭里坐了人,白衣翩然。
面前石桌上点着小炉子,温着一壶酒。
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夜色静谧,月华如洗,伴声声虫鸣。
随时间流逝,男子品酒赏夜姿态安然,不见丝毫急躁。
直至月上中天,一道身影方姗姗来迟。
优雅入座后,径自拿起面前酒杯,毫不见外。
“你来晚了,已经子时了。”夏侯亦淡道。
“我一个伺候人的宦臣,自没有夏侯世子那般来去随意。”
苏伯言轻抿温酒,酒液入喉,暖意立即从肺腑蔓延开,驱散身上沾染的凉意。
“皇上又使唤你到这时候?”
“他也只剩这种手段能膈应膈应我。”苏伯言垂眸,掩下眼底轻嘲,“收拢东厂不见成效,琼林宴上又没有物色到出类拔萃的人才,怒气无处发泄,总要找个出处。”
夏侯亦敛眉,“楚人那边如何?”
“差不多了。要是这点能力都没有,做什么厂督。”
男子轻描淡写的嫌弃,让夏侯亦嘴角抽了下,真该让楚人亲自来看看这人的嘴脸。
不定两人闹翻了,楚人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他还能捡个漏。
“别打主意,我花那么长时间培养的人,不是让你等着捡漏的。”男人一语挑破他心思。
夏侯亦轻笑,苏伯言这人,还懂读心不成?
“人才难得。”
“要翻脸?”
“算了。”
人才固然难得,也得价值对等。
用跟苏伯言为敌为代价,那就得不偿失了。
“皇上多疑猜忌,手中势力慢慢流失,怕是很快就要沉不住气了。届时我定然首当其冲。”酒过三巡重拾话题,苏伯言道,“若我受制,你且看着办。”
“我是个闲人。”
“你真是闲人,就不会坐在这里。”
“苏伯言,你这人真无趣,在十三公主面前也这样?”
“你跟她比?那你可以叩头谢幕了。”
“……”有句三字经,夏侯亦很想说,但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对面,男子已经搁下酒杯起身,“走了。”
“这么快?”夏侯亦挑眉,“一壶酒还剩一半。”
“你可以自己慢慢喝,今晚月色不错。”
“今儿下午你跟十三公主在旁边偷看来着,我以为你至少会过问一句。”很多时候,夏侯亦也看不懂苏伯言。
这个人太深沉了,让人捉摸不住。
在莲池畔的时候,他知道对方就在后头,他以为对方就算不关心,为着十三公主,多少也会过问一下。
“哦,你管十二公主的闲事作甚?”苏伯言从善如流。
“……”转动酒杯,夏侯亦垂眸,“大概是我……日行一善。”
话毕,男子点点头,走了。
被晾在原地,夏侯亦愣了好一会,最后轻笑,“太不是东西了,让人生气。”
扭头看向水榭外头,人工湖不算大,湖面波光粼粼,似倒映漫天星湖。
那些星光并未入夏侯亦的眼,他只在思考自己日行一善的几率有多大。
思考过后,觉得自己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不无可能。
毕竟,难得看到有女人能把脸画成那样。
丑的清新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