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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
    霈儿等娘亲睡着后,轻轻掀起她的衣角,看见腹部几条狰狞的伤痕,想必其他地方还有,他心疼极了。
    眼睛一红,泪水落下来,滴落在伤口上,那几条狰狞的鞭痕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不会再疼,霈儿怕伤痕好的太快吓着娘亲,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为她减轻痛苦。
    “娘,我和爹爹,会保护你一辈子。”霈儿说着,钻进小晚的臂弯,和母亲依偎着睡去。
    千里之外的京城,凌夫人小产的事,已经坐实是毕夫人指使下人在点心中掺入砒霜。而十几年前原配毕夫人之死,当时府中的下人也已经被官差找到,明日便要过堂审问,并且在凌出的要求下,将开棺验骨,验证他的母亲,是否是中毒身亡。
    夜色渐深,毕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正院卧房里外,守着婢女嬷嬷,她们怕夫人想不开抹脖子上吊,时时刻刻地守在这里。
    寒汐站在院门前看了眼,她已经把眼泪都哭干了,转身往回走,迎面见哥哥从外头归来,他跑上前,激动地问:“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哥……娘要坐牢了,娘可能还会死,哥……怎么办?”
    正文 174 你杀了人你知道吗?
    毕振业这几天不在京城,没见过凌出,也没见过爹娘,家里人只知道他出门去了,或许谁也想不到,他是跟着刑部的人,一起去找家里当初的下人。
    因为他的指认,很顺利地找到了曾经服侍过母亲的妇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妹妹说这件事,她定会觉得自己疯了。
    看着寒汐哭得涕泪滂沱,他唯有道:“寒汐,你二哥已经放过娘一次了,是娘不肯放过他们。如果有人给你服毒,害得你流产,如果有人给娘服毒,害得她不治身亡,哥哥便是手刃仇人也不能解恨。行业他,对我们已是仁至义尽。”
    “可那是我们的亲娘,哥……我们再去求行业哥哥好不好。”寒汐明知道无用,可她除了哀求,什么也帮不上忙。
    “寒汐,你在家里陪着奶奶,照顾好她,其他的事,交给哥哥来办。”毕振业擦去妹妹的泪水,温和的笑容,也掩盖不住满身疲惫,“回房去,天塌不下来。”
    他离开妹妹,径直往正院来,仆人们见到大少爷,都纷纷期待大少爷能解决眼下的窘境,一人对他说:“老爷在书房,只有夫人独自在房里。”
    毕振业颔首,推开房门,屋子里还有守候的下人,他命她们退下,走到了母亲的床边。
    毕夫人睁开眼,见到了儿子,凄凉地一笑:“回来了?”
    “娘,用过晚膳没有?”毕振业问。
    毕夫人却漠然从儿子脸上收回目光,这几天她都没见到儿子,下人说大少爷出门去了,不知旁人是怎么想的,毕夫人则清楚,他这亲生儿子,应该是去乡下找人了。
    “你见到她了?”毕夫人问。
    母子连心,毕振业明白,娘已经猜到了。
    “见到了,也问了。”毕振业跪在床边,“娘,我想最后问您一句,您为什么要杀行业的娘?”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我杀的?”毕夫人凄惨地笑,“倘若我说不是,你信吗?”
    毕振业颔首:“我信,可我不希望娘骗我。”
    “我不杀她,她就会杀我。”毕夫人目光狰狞,带着满满地恨意,“她总是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正房原配的高傲,她不过是个县令的女儿,她怎么和我比?她长得不如我,性情不如我,什么都不如我,你爹根本就不喜欢她。可就因为她是原配,是正房,她就能高高在上把我踩在脚底下。”
    “娘……”
    “振业,你知道什么是妾吗,妾和奴才没什么两样,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连你都是娘的主子你知道吗?”毕夫人抓着儿子的手臂,“我是侯府千金啊,我怎么能做别人的奴才,而你明明是哥哥,却偏偏顶着庶出的名头,就连寒汐将来婚配,也会因为是庶出而被人挑三拣四。振业,娘是为了你们,我是……”
    她咳嗽起来,一时缓不过气,毕振业赶紧将母亲搀扶着坐起,但是他一脸冷漠,什么都没说。
    “你是不是觉得,娘在推卸责任?”毕夫人道。
    “不是。”年轻人淡淡一笑,“娘当初就走错了道路,现在说再多的道理,您也听不进去,您只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所以你就要大义灭亲,去找来证人,指证自己的娘亲?”毕夫人痛苦地瞪着儿子,“娘辛辛苦苦生下你养育你,就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毕振业摇头:“不是儿子大义灭亲,是娘罪有应得。而我,只是希望寒汐和我将来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地长大,不要像我们一样,忽然在某一天,要面对爹娘祖辈的过错。”
    毕夫人目光含恨,咬牙切齿地瞪着儿子。
    毕振业含泪道:“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你看,即便行业放过了你,你还是疯狂地要让他们消失,这一次你若还不遭受责罚,再下一次,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在你手里。娘,你杀了两个人,你杀人了你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毕夫人目光颤颤地看着儿子。
    “是啊,那又怎么样。”毕振业站起来,对母亲道,“过些日子,您就知道该怎么样了。”
    “毕振业,我是你娘啊……”
    “娘,您真的想过,我和寒汐是你的儿女吗?”毕振业苦笑,退了几步,朝母亲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儿子不孝。”
    毕夫人嚎啕大哭,哭声冲破夜空,府里上下的人都无奈地听着,内院里老夫人膝下,跪着啜泣不停的孙女,她抚摸着孩子的背脊,哭道:“造孽啊……”
    隔天,郎中府里,张婶起了个大早,要给连忆做醪糟鸡蛋,昨晚连忆还说想吃煎饺,她便一早就起来剁馅儿。
    “婶子。”连忆忽然来了厨房,孱弱地站在门前。
    “你怎么起来了,这么早,穿得也单薄。”张婶忙道,“你还在坐月子,不要下地。”
    连忆摇头:“不碍事的,我也不是生了孩子才坐月子,已经好多了。”
    张婶心疼地说:“人家都说做小月子更要紧,不能马虎,好孩子听话,回房去等着,早饭一会儿就好了。”
    连忆却道:“二山今天要去听审,不知有没有吃饭的时辰,我想给他准备些干粮带着。”
    张婶说:“行啊,蒸几个馒头给他带着。”
    连忆道:“婶子,我自己来和面可好?”
    张婶想了想,便让开了,让连忆进来,手把手地教她和面,正好切了葱花,便打算做成花卷,吃起来也有味道。
    等着醒面的时间,连忆坐在炉灶旁添柴烧火,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脸色太苍白,看着叫人心疼。
    张婶端给她一碗醪糟鸡蛋,叫她慢慢吃,一并坐在边上说:“连忆啊,将来不论有没有孩子,都是你和二山过一辈子。你看我和你叔没有孩子,不也过得挺好的?虽说心里偶尔会觉得可惜,但是看看你们,我又觉得自己是很有福气的。人这一辈子,有很多可能,有很多很多活法,最要紧的是,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
    连忆点头,笑道:“婶子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
    张婶摸摸她的脑袋:“真是好孩子。”
    连忆却道:“我的身体总会好,将来兴许还能有孩子,可是二山的哥哥和妹妹,他们往后该如何相处?他们兄妹都是很好的人,根本不敢相信,他们有那样的母亲,弄成现在这样子,再浓的血脉,也凝聚不起来了。”
    “二山自己会想法子,你不要担心。”张婶道,“但是你想,若不让他这次出了这口恶气,将来再有什么事发生,他会懊恼一辈子的。我们已经一次次忍让,我们步步退让,他们步步逼近,不能总是好人受欺负坏人得意,这不公平。”
    “我知道。”连忆点头,她曾一度崩塌的,不就是这坚持了二十年的是非道义吗。
    “你把身体养好,高兴起来,二山就什么都好了。”张婶劝道,“外头的事,就让他自己去面对,那也是他则责任,他对他娘也算有个交代了。”
    之后娘儿俩一起蒸了花卷馒头,一家人吃过早饭后,便要给二山带了几个,反叫二山嗔怪,说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谁能饿着他。话虽如此,还是把干粮带上了。
    张婶搀扶连忆将他送到门前,正要话别时,毕振业骑马来了,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衫,干干净净,这还是出事之后,他们头一次见到毕振业。
    他下马,朝众人走来,二山下意识地,挡在了妻子和张婶的身前。
    他记得很清楚,毕振业托连忆传过话,有什么事冲他去,不要绕开他对付他母亲,二山也不知道,这次自己算不算避开了他。
    不想,毕振业却是跪了下去,二山一怔,忙道:“你做什么,起来说话。”
    毕振业叩首:“我来替母亲,向嫂嫂赔罪,不求嫂嫂原谅,只求嫂嫂能养好身体,振作精神。”
    正文 175 村规家法
    郎中府门前,一片静默,连忆缓步走下台阶,伸手想要搀扶毕振业,毕振业摇了摇头。
    “大哥,我不会原谅你的母亲,但是我接受你的歉意。”连忆道,“虽然之前二山选择不追究,可在你和他心里,过去的恩怨始终是个结。这一次彻彻底底解决了,从今往后,你们是做兄弟还是做仇人,不用在犹豫不决,所谓福祸相依,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二山走上前,伸手搀扶兄长,对毕振业道:“我曾想的是,回到家中夺回一切本该属于我的,可是先后遇见了你和寒汐,还有奶奶,纵然我心中依旧有恨,可我在殿试的那一天,就决定放弃复仇。没想到,却给我的孩子带来灾祸,大哥,这一次,我做不到了,你不要怪我。”
    毕振业站起来,看着连忆,问道:“弟妹,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连忆颔首:“多谢大哥关心,有什么话,你和二山说吧,我先回去休息。”
    她欠身告辞,与张婶回家中去,张婶轻声道:“我还以为,他要来替他母亲求情。”
    连忆说:“我听二山讲,是他主动配合刑部的人,去抓他娘从前的手下,婶子,二山他有两个好哥哥。”
    张婶笑道:“如今你还多了一个好嫂嫂,真希望你和小晚早日能见上面,小晚长得可漂亮了,掌柜的和二山,真是修来的福分,能娶到你们这样漂亮的娘子。”
    连忆赧然笑道:“我算什么好看的,不过,真想见见这位小嫂嫂。”
    此刻,天已透亮,通往白沙河码头的路上,路人渐渐多了,大庆早早就送老婆孩子来客栈,自己便接着去码头干活。
    素素来看小晚,她早就起了,正给霈儿梳头穿衣裳。
    霈儿睡眼惺忪,软趴趴地伏在小晚肩头,素素笑道:“还不醒呀,等下背书背不出来,可就惨了。掌柜的出门前,交代你背的十首诗,背好了吗?”
    霈儿愣了一愣,顿时清醒过来,以他的法力,记诵一百首诗都不在话下,可他不记得亲爹出门前,叫他背哪几首诗。
    “姨姨……”霈儿抱着小晚的脖子,撅着嘴软乎乎地撒娇,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叫小晚心软得不行,搂着他轻轻拍哄,“霈儿不怕,有姨姨在呢。”
    好在这会儿凌朝风还没心思管儿子念书,昨天的事还没解决,他不能让小晚就这么吃了亏,而不和那两个毒妇算计,不然小晚的善良,就如同连忆一样,活活被糟践。
    吃过早饭,他便带着小晚离了客栈,李捕头已经和几个衙差等在镇子口,两边遇见了,便一同往青岭村去。
    王婶和许氏,犯下悔婚、一女多嫁、以及欺诈拐卖之罪,而许氏更是通jian在前,今日李捕头来,依照的是大齐律法,便要锁了他们去过堂审问。
    接下来,打板子、上夹棍、坐牢,各种刑罚等待她们,把两个女人吓得魂飞魄散,死赖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哀求凌朝风和小晚放他们一条生路。
    然而这次的事,青岭村的村长,完全是被无辜卷入风波,他并不知道县太爷出面求情的当中,还有这一遭下作的买卖。得知真相,气得发疯,自己的一世清白,要被这两个毒妇毁了。
    他带着人来,拦下了李捕头,说要执行村规家法,将许氏和王氏逐出青岭村,待他们行过家法,再请李捕头把人带走。
    来时梁知府就告诫李捕头,法不下乡,村里有些规矩,能通融的尽量通融。
    李捕头本以为会是为难的事,此刻听说是要惩罚这两个毒妇,自然两手一摊:“村长,您请便。”
    村长便问小晚:“孩子,许氏曾虐待你,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今日就听你发落,你要怎么处置她?”
    “小晚啊,晚啊……你救救娘,娘对不起你,小晚……”许氏大声哭着。
    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经不起折腾,若是再把她脱-光了绑在地里暴晒,她真是没什么活头了。可一想到要去蹲大牢,每日在臭气熏天的大牢里被虫吃鼠咬,她也活不下去,小晚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小晚,婶子错了,婶子是想救你王叔和你娘啊,小晚……”
    两个女人,冲着小晚磕头,恳求这善良的姑娘,能救救她们,旁人看着,也忍不住插嘴,怂恿小晚开恩。
    凌朝风一手护着她,轻声说:“别怕,你想怎么做,只管说。”
    小晚点头,便勇敢地对村长说:“我只为她们求一个情,望村长答应我。”
    村长立时答应:“你说。”
    小晚便道:“不论您怎么惩罚她们,求村长别脱她们的衣裳。不说什么为了给她们保存体面,您就看那么多孩子围着,那样不堪的光景,不该给孩子们看。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管了,请村长发落。”
    村长微微皱眉,问道:“就这些?”
    小晚点头:“就这些。”
    “小晚……救救娘,小晚……”许氏凄厉地喊叫着,奈何被人按着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