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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植物人
    一定是我触碰了水下的什么机关,让整个水潭,如同抽水马桶一般,将我,和这里的部分潭水,吸入地下。
    整个过程,完全在那股巨大的吸引力的作用下,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碰撞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完全搞不清楚。
    至于看,更是不行,这里本就务必黑暗,这时候又完全睁不开眼睛。
    好在这一切,其实只是极短的一瞬间。我很快下落,感受到身体坠落以后,我马上放出贴身骨甲,护住身体。
    但即便如此,落地那一刻,还是让我觉得身体里内部一阵翻江倒海。
    “呃……”我挣扎着了两下,努力睁开被水流压迫,条件反射一般紧闭的眼睛。接着我看到了一丝光亮,光亮来自四面八方。
    这是一处山洞?
    不,四壁有纹路,纹路之中散发着微光,将这里照明。不像是山洞,倒像是一处年代久远的石室。
    “呃……这什么鬼地方?”我从地上爬起,打量着四周,转身的一瞬间,我吓了一跳,我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或者说,也算不得人。
    是安卿,只是这时候的她,四分五裂,血流遍地,胸口贯穿在一块巨大而尖锐的石头上。我抬头看,初步判断,应该是坠落的时候运气差,刚好落在了这个位置。
    可当我看了看这四周时,马上又改变了注意。
    一样的尖锐石头很多,我那边也有。
    而我,幸亏有骨甲护体。
    “还以为你多厉害,还不是摔死?”我长舒了口气,这话算是下意识的嘟囔出来的,其实面对密室,我不是很怕。更加让我头疼的,是一个随时可能杀掉你的,在你身边的怪物。
    但现在好了,这家伙看来,已经死透了。
    结果下一刻,我这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脏,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摔死倒是不至于,但看你的样子,还挺开心的?”
    她说话了,就在我的身后。
    我猛的回过头,安卿那低垂着的脑袋一点点的撑起,两只眼珠,看着不同的方位,然后就好像木偶被人操控一般,瞬间将眼珠扭转,目光对向我:“不打算帮帮我?”
    “你……还没凉?”
    这都不死,我非常惊讶。
    虽然至今为止,我见过太多受到通常意义上的致命伤而不死的东西,但那些,要么是异变的尸体,要么就是蛇人这种近乎bug的生物。
    可丧尸能被爆头。
    蛇人也可以用毁掉眼睛的方式击杀。
    所以说,眼前这东西,死穴也在头上吗?
    她让我帮她……
    我的心中一瞬间起了杀意,我说过,不喜欢与比自己强大的东西相触。而现在,这家伙看起来有点虚弱。
    如果这时候,我试着用我的左手捏爆她的头。
    也许,她就被我杀了,也说不定?
    “那你需要我怎么帮你。”我走到她身边,左手,四根肉虫构成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了一下贯穿安卿的石柱。
    她看着我:“把我拔出来,这样有点难受。”
    “你现在,没力气?自己做不到?”
    “嗯,很麻烦,需要休息一阵子,才能行动。”
    “这样……”
    “动手吧,想什么呢?”
    她催促我。
    我,抬起左手,拖住了她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拖住她的腰。
    后颈处的左手,一点点向上,靠近了她的后脑。四壁纹路的幽光下,此刻的我们,看上去非常和谐。
    我看着她,又看看她四分五裂的身体。
    “那你忍着点疼。”说完,我把安卿抱了起来。
    把她从那根贯穿她的石柱上抱了下来。
    然后平方在地上。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目光斜了一眼边上:“去那边等我一会儿,刚刚,表现的不错。”
    这个贱人。
    没错,我没下手。
    我又怂了,但我怂的有理由。
    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不开骨甲,从高处坠落,贯穿胸口我会死,可即便被戳死,也不至于将自己摔得四分五裂。
    那不是贯穿所致,而是这贱人的某种能力。
    每一块分裂的身体中,都延伸出了一条条触须,四壁缝隙中渗透的弱光,让我看到了这些。
    那一条条触须,钻进周围可以看到的缝隙之中,泥土之中,水中。
    它似乎是在吸收着什么。
    我想到了之前的藤蔓,又想到她离开的下巴中延伸的触须,还有她刺入我身体的触须,这三者是同一类东西。
    我意识到,这家伙是个“植物”,就像之前感染彼岸花毒的那个女人一样,或者类似的怪物。
    她不动,不是因为她动不了。
    只是不想耽误吸收营养,自我修复的时间。
    如果我这个猜测没有错的话,现在的她,也许依旧有杀死我的能力。确实,很多时候需要赌,放手一搏,可那是死局之中求生。而不是逼着她弄死我。
    “哎?于越,你是不是特别失望?”安卿突然跟我搭话。
    “啊?你说什么,听不懂。”
    “你刚刚想杀我的,对吗?”
    “您想多了,我哪敢?何况,纯种蛇人都被你吓的满山跑的逃命,我哪有杀你的能力?”
    “心口不一,你这家伙不诚实呢。不过不承认也无所谓,你确实杀不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她非常自信。
    说完,刚我说的那些触须突然同时被她收回,分裂的身体也开始重组,伤口迅速愈合。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确实闻到了一股只属于植物的清新的味道。
    待一切结束,她站起来,扭着脖子,走到我身边:“走吧。”
    “往哪走?这是密室。”
    “一点探索精神都没有?我当然知道这是密室,可你没看到吗,这墙壁上会发光,那些发光的纹路,很有趣的。”
    刚刚我的心思,全在这疯婆子身上,之前确实注意那些墙壁上有纹路会发光,可却没有仔细过去看。
    安卿这样提醒,我其实也有些兴趣。
    毕竟这个位置,看上去是没办法原路返回。如果想要离开这里,还真的需要找到一个其它的出入口才行。
    我开始注意那些发光的纹路,其实纹路很密集,所以远看,更像是墙壁在发光。
    直到我走进才发现,这些纹路,似乎是规则的排列着的东西。
    可惜,我看不懂。
    我甚至试着用我的左手去触摸,也没有给我任何反应,倒是那种对纯种蛇人的感应,比在岸边或是水中时,更加强烈了。
    安卿走在我身边,刚刚她在整理自己穿破的衣服,让我很惊讶,她居然在意这个?明明之前那天夜里,为了捕食我,已经将自己脱光了。
    当然,女人本就是复杂的生物,何况,她还是个女植物人。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关于墙上的奇怪纹路,安卿居然知道它们的含义。
    “是文字。”
    她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文字?你怎么知道?”我更好奇这个。
    “曾经有人教过我,而我天资聪慧,学会了呗。”
    这话说的,看似非常随意,甚至像是一句玩笑话。但假如,她没有在开玩笑,那么这话里,一定有个故事。
    安卿确实认得那些所谓的文字。
    所以,她真的没有开玩笑。
    “很久之前,也许数百,也或许上千年前,这里曾隐居过一些人。”
    “那些人最初到此,是为了躲避战乱。”
    “某一天,世外桃源来了一位外来者,看上去平平无奇。据说是厌倦了世俗生活,来这地方浪,放飞自我,放飞心灵的……”
    说到这,我实在忍不住,插了句话:“我说,这上面就是这样记录的?”
    我突然觉得,不是这安卿在蒙我吧?
    虽然她蒙我这个,看起来毫无意义。
    结果她的解释是:“担心你听不懂,所以翻译的通俗易懂。也免得你觉得,我是在解说桃花源记。”
    我……
    嗯,无言以对。
    安卿继续继续以她的方式,为我翻译。
    那个外来者并没有被排斥。这里的人隐居多年,没有世俗的勾心斗角,只要不打扰他们的生活,无所谓那个人过去的身份。很快,外来者完全融入了原住民的世界。但某一天,发生了一个意外。
    一个原住民的孩子,从山崖跌落,四肢这段,腹部被尖锐的石头贯穿,发现时已经是奄奄一息。
    孩子的父母,痛不欲生,可天灾人祸,又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就在父母哭到最绝望,孩子也即将完全失去神志的一刻,外来者割下了自己身体上的一块肉。他将肉贴在孩子被石头洞穿的腹部。很快,肉连着伤口,迅速补全了被毁坏的。孩子的手脚,也开始复原,重新焕发生机。
    ……
    听安卿说到这,我突然感觉到这故事,哪里不对劲儿。
    受伤?切肉?补伤口?
    这故事中的操作,和肉藕的传说,有着几分相似呢。
    偶人的传说是受伤,采藕,补伤口。而传说这种东西,在互传的过程中,很容易被传递着添油加醋。那么会不会是这样,那个所谓的肉藕的传说,事实上,就是这里奇怪文字记录的内容的翻版?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安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我的身后。
    我转过头,看着她:“我想到了,我来这的目的。”
    “你想对了。”
    “什么?”
    “我说你想对了。没错,其实所谓的肉藕,就是这故事中的外来者,只是越传越离谱,最后,人成了莲藕。而且,就连这段蛇文记录本身,也存在着一些记录者自己的猜测,例如,根本不是那个外来者用自己的肉填补伤口,而是他将自己的肉,喂给了那个濒死的男孩吃。”
    安卿的表情很认真。
    认真的就像,这件事她曾亲眼所见一般。
    “你,该不会亲眼见过这件事发生吧?”我还是问出了口。
    “啊?哈哈,怎么可能呢,姑娘我虽然不太像个人,可是年纪呢,和外表年纪一样的。”安卿对我笑得灿烂,但这微笑的后半段,却渐渐变得僵硬:“但我倒是,见过濒死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