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仁义庄的众人纷纷炸开了锅,乱作一团,沙管家旁边几人都喊着要杀回庄,沙管家毕竟沉稳,知道对方阵仗甚大,自己去了就是送死,于是语气沉重的对众人道:“各位,这样使不得,其实我看……各位听过韩信甘受胯下辱的事……”
不用多说,其他人都知道,这明摆着就是要众人暂时忍辱负重,和吴庄主的人马汇合,然后转投吴家的安乐庄。这话一出,引起了激烈争论,到最后,众人还是答应了这条路。只是少庄主身死,庄又被人夺去,不得不转投一直打压自己的对头门下,人心一下子就散了,半路上,众多仁义庄的人纷纷开小差,曾经人手上可以和安乐庄分庭抗礼的仁义庄,最后只剩不到百人,已经远无法和安乐庄相提并论,如今的两庄十三门,更可以称得上是一庄十四门了。
等入了庄,吴庄主很热情的接待了众人,但他真实意图不谈,在仁义庄众人眼中,那明显就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之意。于是这两庄也已经是貌合神离,沈小姐看着这一段,只有心里不住叹气。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青云寨却没有来攻,一日天色已晚,沈小姐召集了几人来房中商讨事宜。沈小姐拿出一把短剑,对陆越铭道:“陆兄弟,麻烦你把你的剑抽出来。”
陆越铭忙照做,沈小姐拿过剑,把那短剑拔出,两者一对,沈小姐道:“这短剑也是那百练镔铁打制,这种材质以及手艺极其罕见,这短剑也是削铁如泥,是少有的宝物,那日仁义庄遇了贼,这是其中一个贼人落在地窖中的,能有这等非同寻常的宝物,看来来的贼人也不简单。”
陆越铭道:“是不是那个贺婷玉的。”
沈小姐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像,这么好的东西,不可能是一个洗手了的五子门杀手能拿的。”
谭学礼则一脸不在乎:“青云寨东抢西抢的,有一把宝兵器也很正常啊。”
沈小姐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么给青云寨里地位高的用,要么给青云寨里那武功高强的人用,要么是两者兼有的人。然而扔掉这个的人,听你们的描述,不甚符合。”说罢她头不动,瞟了一下旁边的冯大鹏。
冯大鹏眨了眨眼,顺便把手指点了点,在角落里倚着墙站着的李左琴于是起身,一指角落的一张桌子,问道:“那茶壶有水么?”
那张桌子旁边是卢有德,答道:“有,还有点热。”
于是李左琴起身去倒水,而另一边,谭学礼道:“你也说了,那本事大的也可能拿这把短剑,所以说嘛,很可能是那个贺婷玉了,人家干过杀手的,这种本事很强。”
沈小姐道:“我觉得还是不像,记得以前青云寨根本没她,刚入山门就给这种东西,这也太难想了。”
这时,走到角落的李左琴则偷偷拿出了一枚掌心雷,把引信拔短了一大截,又把那断头上抹上一些磷。
谭学礼道:“或许她本领出众,一上山寨就技惊四座呢?这都说不好……咳咳”
他话音刚落,屋里的众人都暗自运气,而李左琴把那掌心雷一擦,只见一道火星,那短引信瞬间就烧到了根,李左琴同时猛地把掌心雷往房顶正中一抛,那雷正在离屋顶近半尺处炸开,只听一声爆响,接下来就是一堆瓦片,和一个大活人栽了下来,那人身材娇小,穿着夜行衣,被那雷炸的七荤八素,轻身功夫没使出,于是直接像青蛙一样平拍在地上,刚想打个滚站起来,就听见刷刷刷的兵器出鞘声,至少六七杆刀剑长枪之类的武器一齐指向那不速之客。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来人已经被扒了面罩,五花大绑的放在地上,那人正是贺婷玉,这些天大病初愈,脸色明显有些蜡黄,而且眼窝也陷进去了。此时她被众人擒住,也没怎么太惊慌,毕竟自己是杀手组织五子门的老油条,三龙四凤中的三凤,心境自然不会差。
沈小姐看着贺婷玉,道:“好妹妹,我记得上次见面,是你要找我兄弟切磋吧。”
贺婷玉长叹一声,道:“没错,如今又这样见面,我想……我大限已到了吧。”
沈小姐道:“妹妹别这样,我也知道你跟何夫人的事情,妹妹你为了报恩,亲身赴虎穴,实在令人佩服,我俩也没有深仇大恨,今日互相行个方便,你告诉我你来的目的,我想方设法帮你打掩护,到时肯定是让你‘逃出生天’的,在青云寨那里也好交代。”
贺婷玉笑道:“沈家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这话说的实在是好,只是我说了之后,唉,反正也由不得我。”
就在这时,只听见外面有人叫喊,什么闹鬼了,烧死人了之类,沈小姐忙对众人道:“我得去看看,陆兄弟你留下来问这位姑娘。”陆越铭忙称是。
贺婷玉心里苦笑,看来事情紧急,沈小姐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这姓陆的跟我有仇,而且心眼小,下手又狠,这真是存心要把我玩死啊。
等到沈小姐和其他人出了门,陆越铭脸上忍不住的得意之色,一副“你今天终于落我手里”的样子,用脚把角落里的一个碳盆推到贺婷玉近前,瞟了一眼贺婷玉,阴笑道:“放心,不会烫你,那样太外行了。”说罢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插在炭盆里烤了片刻,拿出来,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敲门声,谭学礼的声音同时传了过来:“陆兄弟,开门,有急事。”
陆越铭忙用脚把炭盆踢远,上前开门,还不忘了留意贺婷玉,谭学礼一进门,就拉住陆越铭,道:“出大事了,这个事非得你来,快点。”
陆越铭忙道:“但是那贼怎么……嗯,好的,回来再说吧。”说罢就跟着谭学礼出了门,在外面把门锁了上去。
这时,屋子里只有贺婷玉一人,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才谭学礼把陆越铭拉走的那一出,实在是让人起疑,很有可能是故意放走她,演的一出戏,但这么一说,刚才的骚乱那也是戏的一部分了。但是仔细听着,那众人是真的乱了,又不像是演出来的。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趁这个机会跑出去,总比等那陆越铭回来的好,从他刚才烧刀那从容劲,就能知道这人别的不说,手上折磨人的手段可绝不会是好玩的。
于是她身子扭动,踢翻炭盆,再把肩膀靠在一块撒出的炭上,她练过这种逃脱术,靠的正好,那炭可以烧到绳子,但却不会太伤及自身。
很快绳子就烧断了,贺婷玉打两个滚,扑灭残余火苗,又左扭又扭,利索的绳子全卸下来,然后把桌子上自己的短刀,还有沈小姐拉下的那柄精致短剑,藏在腰间,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长绳,对着屋顶上那个大洞就抛了上去。
而另一边,沈小姐随着众人,走到事发地点:安乐庄很靠里面的一个小院子,一进院就闻到一股焦糊味,而且和寻常的焦糊味很不同。
沈小姐一边手在鼻子前扇,一边走进前面的房中,一进门,那味道更加浓烈了,只见一群人呈半圆状,围在一张椅子前,那椅子被烧的焦黑,上面还有几块黑乎乎的人骨头,椅子下面,一双人脚却是完好无损,旁边不远,还有一个烧焦的人头骨。
沈小姐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整间屋子,除了这一处,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烟熏的痕迹也仅,限于椅子周边以及头顶的瓦片。所以说,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自己烧了起来……就像那天那位少女一般。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头皮一阵发麻,如此恐怖的异象,看来还没法停止了。
这时那韦氏五老中的老大韦通天上前道:“吴庄主,我等如今并肩对敌,荣辱与共,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隐瞒。”
吴庄主忙道:“韦大侠这是什么话,这事情太过诡异,在下也是一无所知。”
韦通天道:“我自打来这里到现在,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议论,说有人在半夜看到一个人神出鬼没,那人秃顶,鬓角两挫朝天红发,就跟佛家那面燃鬼王一样。这种人身自燃之事,已经有了三起。请问是真的么?”
吴庄主顿了顿,叹道:“其实我是怕各位担心,如今大敌当头,这种事情太影响士气。”
韦通天冷笑一声道:“你也知道如今情况紧急,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瞒下来。”
周围众人也纷纷指责吴庄主,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沈小姐轻轻摇了摇头,退出人群,这种争论对于目前的局势丝毫没有帮助,除了让两庄十三门更加脆弱之外。就在这时,只见冯大鹏凑过来,低声对沈小姐说了两句话。沈小姐点点头,走入人群,找到那仁义庄的老管家沙五,低声道:“沙叔叔,我有要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那沙五刚想推脱,沈小姐语气加重:“关于青云寨的万花夫人……我正在查,你也来说说总是好的。”沙五听了脸色大变,忙跟着沈小姐悄悄走出人群。
原来在另一边,贺婷玉趁乱逃出内室后,带着那把短剑,一路狂奔,同时不住的四下环视,最终确认没人跟踪,最终逃到围墙边,见墙边有人巡视,趁人不被时,迅速窜入一辆平板车的车底,等看那人转身走过去,又像电一般的往外钻,想跳上那矮墙逃走。哪想她刚钻出来,头顶上便掉下一张大网,顿时把她全罩住,贺婷玉大惊,然而她也知道这时候最忌停下,忙就地打了几个滚,同时尽量把双腿露出来,然后站起,带着网就跑。
结果她刚跑出半步,在角落里就窜出一个人来,上前一脚踹过去,把她连人带网踹的打了几个滚,疼得她根本站不起来,在网的缝中,她看到谭学礼,陆越铭和冯大鹏三人走了过来。原来这三人早就按照沈小姐的安排,埋伏完毕,冯大鹏乃是此中高手,对于贺婷玉的逃跑路线早就猜透,在那板车里埋伏好了。当然安乐庄出的事情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只是沈小姐临时起意,借着这个事件,顺势来了个欲擒故纵。
于是贺婷玉又一次被五花大绑,在沈小姐等人住的房间里坐着。而沈小姐也引着管家沙五进了来,找椅子坐下。
沙五指着贺婷玉,问道:“这个就是你抓的那个女贼?”沈小姐要抓贼,是跟众人都商量好的,不然刚才李左琴都动了掌心雷,早就惊起全庄了。
沈小姐点点头,道:“不错,这位姑娘,也正是前些天拜访过贵庄的几人中的一人,在那一次,其中一位掉下了一把短剑,极其精美,如今她又要来偷回这柄剑,在下首先要请问沙叔叔,这柄剑,你可认得?”话音刚落,谭学礼把背过的手伸出,递上那柄短剑,沙五看到那柄剑,脸色不由得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