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佑智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在平江所拥有的一切,并不足以让他在燕京继续拥有很多,高墙大院,充斥着古朴和传承,来自外地的人根本就不会被这里的人接受,在平江谁敢如眼前这个大汉般对自己如此态度?哪一个不是卑躬屈膝满脸陪笑,在京城,这两天的闭门羹吃的并没有太大视野和广阔胸襟的詹佑智挫败感很深,怨念也很深。
    四合院透着古韵,又不失现代化的舒适用途,詹佑智深深知晓在现如今的京城,在繁华闹市街区的闹中取静之地拥有这么一个院子意味着什么,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撇清关系保持沉默,心中不禁有一丝丝的悔意,张家就算再败落,也不是自己可以瞧不上的。
    张军给予了詹佑智一定的尊重,在前院迎接,紧走几步与詹佑智四手紧握:“佑智同志。”
    “张书记。”
    张军年岁摆在那里,实际上按照真正的远近亲疏论,还是詹佑智的长辈,称呼一声佑智同志也不为过。
    前厅中有等待的客人,张军直接将詹佑智引到了正厅,算是走后门插队在这里谈一谈,张世东冲着詹佑智点点头,没有让安安叫下一拨人进来,而是起身准备到前厅去会客。
    “小东,坐。”张军喊住了儿子,张世东无所谓的重新坐下,紧接着就是詹佑智先是谨慎忐忑后是遭遇不公正的不忿,络绎不绝侃侃而谈,带着几分抱怨,少了真正作为一名地级市-政-府掌舵人的气度,能力有智力有却少了几分气度。当年张世东全力暗中将他推上来就是因为这样的人搞战斗有一套,真正做事却没有放开手脚的胆魄,更直白的说就是你不必担心未来他会给你惹出多么大的麻烦。
    詹佑智当然不会是那个开口求人的人,跟来的干部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将这个话题在适当的时候提出来。希望张书记在京城能帮着活动活动,将这个大型的工业项目在平江落户,正式开启平江三线发展的新局面。
    张军自己知道自己多大本事,在京城别说是关系了,就算是熟人都少,零星几个还都在普通人的圈子里厮混着。唯一一个混得好的还只是当年在郊区有一块地占地得了八位数的同学,距离詹佑智所需要的关系差了完全不止十万八千里。
    归根结底,这一切还是要落在张世东的身上,在场没一个人都清楚,他们更清楚的是这件事詹佑智差事了,一直将张世东当作了落魄之辈。现在才知道人家即便是瘦死了,那也不是平江能够不予理会和轻视的。
    面对着张世东,詹佑智真的是拉不下那面子,又是当着这么多的下级,只能为难的看向张军,却不知他已经将最后的机会浪费掉,从此刻开始。他已经彻底从张世东所需要的序列人员中剔除,连外围的资格都被抹杀掉。
    忙是一定要帮的,不为了某个人,为的是整个平江的百姓,第二天一大早,张世东亲自带着这些人,把需要走的相关部门走了一遍,什么都不需要说,要么是给面子的,要么是害怕他闹的。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成为全燕京的笑柄,真要被这家伙给揍一顿你根本就犯不上,既然别的部门都给了面子,我也就顺水推舟,反正平江和另外一个城市的姿势相差无几。给了谁都不算是偏颇,何必因此而与一个疯子较劲。
    沉默,清冷,事情即办完了,只是多了一个人,多余的废话一句都不用说,有东哥在,事情就像是流水一般,轻轻松松搞定,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各个部门全都是乖乖签字,一个多大几十亿的工业项目,就在一个人露了个脸的状态下完全转变,中途詹佑智还遇到了竞争城市的领导,对方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找到了关系,说话还挺管用,又走了不少衙内的路子最终才能一路绿灯,结果,东哥来了。
    红灯停。
    竞争城市的领导很不忿,这样不公正的事情都发生了,岂不是抹杀我们城市数百万人口的期待和努力,就因为一个人,这一切就逆行倒施了,太不可思议了,太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了,难道现在的燕京,他一个人就能说得算吗?
    抱怨归抱怨,可你永远也不能抹杀一个事实,当强力到已经能够左右局势后,沉默是最后的答案,那些本来答应了帮忙的衙内们一听对面是张世东的家乡,并且他本人都出面了,立时就选择了退缩。
    有一些衙内讲究,但大多数都是混不吝,该不要脸的时候就不要脸,你还不敢出去瞎讲究,一旦说错了一句话你还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所以渐渐的,不要脸也就成了一种通行证,怎么地,老子就不给你办,你有招没?
    说是不要脸,归根结底还是害怕,能保留名声谁又愿意真正舍弃,一旦他们选择了不要名声不要脸之后,那就是真的为难真的办不了,你该选择沉默就沉默吧,别因为办不成事再得罪了其他人。
    就像是风一样的男人,在已经马上放假,各个部门都开始收官不干活的环境下,张世东带着詹佑智,愣是生生的将所有的文件全部签署,只待年后正式启动,你还别躲,你要躲了就去你上级领导那里,部委里的领导要是躲了,张世东直接开车就奔着更高机构去,吓得你不得不半路拦住他,好生答对让他走。
    给平江办了一件大事,却也让张世东的名声更臭,不少人都公开说,这样的人我们还容忍他是为了什么,就因为他曾经为国家做过贡献,现在就必须容忍他不断的挑战我们的底线吗?
    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努力的让自己前面的路更宽一些,挤掉一个人,或许自己就有过去的机会,遂在张世东这件事上,多数人都持支持意见,并且跟随着大部队而将意见发表出来。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大年三十这一天才消失掉,新年了,谁愿意在这一天给自己添堵,举家团圆日,大家都要享受天伦之乐,张世东也是近些年来第一年能够什么事都没有的享受纯粹的新年。
    大年三十,大年初一,过的那叫一个舒坦,就像是个老爷子一样,一家人围在饭桌、赌桌、茶几前,打麻将喝酒看电视,什么也不去想,纯粹的就享受休息的放松,做一些真正平日里不会去做的放松。
    一家人两天时间,愣是赌的天昏地暗,张军夫妇和张世东加上鲁成,大年三十的晚上竟然来了一个通宵麻将,且父母儿子女婿四人是真正动钱的,玩的还不小,一把牌还会因为一些事情纠葛几句,气氛融洽生活也变得平民化有滋有味。
    两天的时间过后,张世东再也难以消停,初二初三,他将要正式踏入童家和艾家,如果只是其中之一,以他所创造的一切和成就,到谁家都会是居家欢迎,可现在涉及到两家,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超级大家族真正算起来三代人就有几十口,还有一些远一点的亲属,每年都期待着靠这一天的相聚与实权的亲戚拉上关系。
    张世东穿上一件到大腿左右的订制妮子款灰色西装样式的大衣,一条普通的休闲牛仔裤,一双中规中矩的棉皮鞋,够深沉够稳重却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丝的怪异,与他的性格不太相似。
    结果到了童家之后大家才知道这厮为何如此?
    装酷,拌冷,审视别人,让人不敢跟他的双眼对视,与童鼎这位无良大叔就坐在别墅外的凉亭之中,石桌上摆放着一个煮茶的热炉,带起一点点的热气与周遭人气聚拢而来的热气汇合,形成一个不会冻手冻脸的空间,两人喝着粗制泡的茶,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坐在挪开石椅后的木椅上,完全没有长者的做派,粗茶热水泡上一壶酒,蚕豆花生米几碟干果喝酒,如果将这画面放在某个名山大川的山顶,云山雾绕白雪飘飘之间,两个仙风道骨的成名剑侠,一人身后再站着一个道童,煮茶喝酒,那叫一个意境。
    可这两位呢,整个童家都在忙碌着,见面谈天进屋给老爷子拜年,他们俩可好,就像是完全没这么回事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还会冒出几句醉话来吆五喝六,某个问题没有解释明白还会拍桌子骂娘,实在让人难以升起他们是这个家族如今最牛叉人物之一的画面感,尤其是那些远房亲戚,完全无法理解,有胆大的靠近过来要么被无视,要么被童鼎拉着坐下来,什么都别说,先喝一大碗。
    哦,对了,这两人不是那种小盅优雅的喝酒,而是拿着老式的海碗,咕咚咕咚喝着,泡茶的水没用多少,都用来温酒了。
    “除了一个童千念,童家,啧啧……”张世东撇撇嘴。
    “谁说的,我就不信,今天要是能来一个……”童鼎眯着眼睛,张世东也不在意是否被他算计:“有点意思的,我就提携一下。”
    “好,一言为定!”
    这是开胃菜,结果酒过三巡,还是没有一个人来,童鼎眯着的眼中多多少少闪过一抹失望,他所期待觉得还算不错的那几个后辈,都选择了将更多的时间放在老爷子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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