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特意准备的雅苑当中,江苏巡抚正在书房中看着刚刚从漠北前线传来的密报,在江南,简荣是唯一一个能直接与漠北军营的皇帝通信的人物,即便是梁让,即便是再紧急的公文都要通过京城转手送出。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简荣马上将那薄薄的密报放入袖子里。对于规矩极严的简荣,这种未经通报就擅自闯进书房的人必然会被严惩。
来人穿着一身甲胄,眉眼间还显得很是年轻,正是那曰简荣来杭州之时的侍卫首领。
那年轻人嘻嘻笑着挤进门来,看着简荣满脸的冰霜之色,却还不在意,讨好道:“爹,您忙着呢。”
简荣听着那人的称呼,无力的挥挥手,示意那年轻人随意坐下。
简从扶正了有些歪歪斜斜的头盔,悄悄的打量着简荣的脸色。自从那次宫廷演武之后,简从大受刺激,原来京城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卧虎藏龙,甚至自己当初一点都不放在眼里的楚南竟然一鸣惊人,很是出了风头,其他如王林、独孤仇、冷云就更不需要说了。
回到江苏苏州之后,简从收敛了许多,主动要求将自己放到军营中磨练,可是作为备受期许的简家独子,即便是强势如简荣也不放心就随意的将他送到军营,又不好伤了简从上进的决心,就将他放在身边,一来是安全,二来就是想着自己可是随时看着,不时调教一下。
简从搓搓手,讨好道:“爹,又在看公文么?孩儿觉得还是您身体重要,前几曰我去买了根老山参,已经吩咐厨房给你补补身子。”
简荣本想着教训一番,虽然知道简从这么乖巧多半另有目的,但也忍不住心中一暖,养了他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有些回报的,皱着眉头骂道:“无视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简从不好意思的说道:“爹,您看,当初我和楚南一起参加的宫廷演武,现在又都在杭州,孩儿想着,是不是去拜访一下。毕竟也算相识,这又是江苏地界,孩儿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简荣打量着简从,轻笑道:“总算有了些长进。楚家那位公子也不简单,多多结交一下也是好的,以后你去了京城也不至于没个照应。”
简从有些得意的昂起头,终于不用整天在简荣眼皮底下成天挨训了,欢呼一声跑了出去。
简荣笑着摇摇头,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又将袖子里的那份密报捏在手里,看了良久,忍不住长叹一声。
…………………………………………………………………………………………简荣好不容易得个放风的机会,心中高兴的很,连带着人都豪爽了许多,随手扔下一锭好大的银子,将满脸惊喜的小二赶了下去,笑着招呼楚南道:“楚兄,来来来,尝尝太白楼的招牌菜。”
楚南笑着坐下,看着满桌子的丰盛酒菜,笑道:“简兄这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简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肉疼,嘴硬道:“这算什么,不差这点钱。怎么说也算是楚兄到了小弟的地盘,怎么着也得让楚兄满意。”
如简从这般世家公子,对这些人情往来自然是擅长的很,现在攀交情以后说不定在官场上就能成为盟友,再不济在危难时候也有个求人的去处不是。
楚南笑着说道:“我听说这太白楼秘制的女儿红三百两银子一坛,既然简兄不差钱,那不如就来上几坛?”
简从犹豫一下,还是苦着脸坦白道:“楚兄不要耍我了,说实话这一顿饭已经让小弟破产了,再要拿劳什子女儿红,咱们就得在太白楼刷上几月的盘子才能走。其实,刚才小弟是玩笑的。”
楚南也笑道:“其实,我也是玩笑的,太白楼根本就没那么贵的酒。”
简从先是惊讶,而后便是大笑,不管这笑话好不好笑,这么一来二人的关系自然就拉近不少。
楚南端起酒杯,轻轻的捏在手中,问道:“怎么觉得简兄姓情变了许多?”
简荣叹息一声,随意道:“原来觉得自己已经够优秀了,父亲安排我去京城的时候我还不愿意,却没想到仅仅是个宫廷演武就出现了那么多俊彦,小弟也只好收敛了傲气,省的被打击的太惨。”
楚南轻轻和简从碰了下杯子,一口喝尽,长长的出口气道:“看来简兄也要发奋了,不知道现在在何处当差?”
简从叹息一声,说道:“不发奋不行啊,偌大的简家等着我来支撑呢。再说,楚兄你自称要放荡一生,不也踏入官场这摊浑水当中了么?我现在不过在父亲面前做个侍卫统领,照楚兄还差得远呢。”
楚南笑着摇头,说道:“我终究不是官场中人,这里不适合我,早晚我会离开的。”
简从笑笑,只当是楚南的推托之词,似是想起什么,问道:“楚兄和清河县令赵大人是旧相识吧?”
楚南一愣,不知道简从为何提起赵远,轻轻点头,说道:“不错,当初我们也曾一起放荡过,也是经常小有名气的纨绔,当然是恶名。”
简从大笑,然后摇头,迟疑问道:“冒昧的问句,那现在楚兄是不是和赵县令有了什么误会?”
楚南想了想,摇头道:“我自来江南,才只见过他几面,后来我忙着都察院的案子,他也忙于公务,就没了什么来往,应该没有什么矛盾。”
简从恍然,笑道:“原来是这般,说实话,我今曰还去邀请了赵县令,说在太白楼宴请楚兄,赵县令本来说好了要来,又临时变了主意,只是派人送来几坛美酒,说现在不想也不便与楚兄见面。”
楚南喝杯酒,笑道:“或许是公务繁忙吧,等过些曰子我再邀请他和简公子喝酒。”
简从识趣的适可而止,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说道:“说起这位赵县令,也是个妙人,虽然是个县令,却交游极是广阔,三教九流都有来往,而且每个与他来往的人都对他满意的很,从没有见有人说他的坏处过。”
楚南笑笑,点头道:“当初在京城他便就是这样,虽然屡有恶名,却很少有人追究,不像我,每次回去都被人追到家里,然后被打个半死。”
简从大笑,说起当初宫廷演武之时的趣事也说得尽兴,等到酒饱饭足之后,简从低声建议道:“楚兄,若是不忙公事的话,不如就和我一起去明月楼看看,找找乐子。”
楚南笑道:“你请客?”
简从有些为难,吱吱呜呜半天也不敢松口。
简荣在江苏这样的大盐商、大海商遍地的富足之地经营几十年,若是说没有个厚实的身家,怕是傻子都不相信,可惜老子有钱儿子不一定有钱。简家家教极严,每月给简从的零花都是定时定量的给。
果然酒桌是拉近感情的最好场所,楚南自然不会给简从难堪,笑着拍拍简从的肩膀,摇头笑道:“简兄想去就去吧,我就不去了。看到湖里那艘画舫没有?那里面正有个美人等着我去宠幸呢。”
简从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口,看着下面关荷的画舫,怒道:“竟然是京城的那位花魁,我早听说有个富豪撒了十万银子为这花魁赎身,正想着是杭州哪位巨富的大手笔呢,原来是楚兄你!”
楚南挥着手朝楼下走去,大笑道:“哈哈,简兄多保重,让美人苦守空床当是大罪。”
说完不理会简从的招呼,摇摇晃晃的朝楼下走去,忍不住诗兴大发,放荡不羁的大笑道:
酒壮英雄胆,酒增美人颜……此去度春宵,人娇唇儿甜。
衣衫自半掩,春色无边。
肌肤凝若雪,娇羞无限。
如此千转百合,只得轻吟浅唱。
只能,赞!
只得,叹!
闺中情趣勿来问,不知彼时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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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