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俨得到杨琏被刺杀的消息,顿时被惊得头发差点立了起来。在大理寺遇刺,萧俨有推卸不掉的责任,而且,杨琏是特别重要的犯人,怎能不让他紧张万分?
齐王性格一向比较好,如果他得知消息,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如果是怀柔公主,恐怕这事情不能善了!想到此,萧俨立刻动身去看杨琏。杨琏已经被转移到一间侧室,韩崇德正在屋里不安踱步。
此时杨琏正躺在软榻上,大夫正在摸脉。韩崇德见萧俨进来,忙走上几步,道:“萧寺卿!”
“不用多礼,杨琏如何了?”萧俨问道。
“中了一刀,刀伤虽然没有大碍,但匕首上有毒,大夫正在诊治。”韩崇德回答。
萧俨点点头,一脸郁郁,问道:“凶手是什么人?”
“是一个黑衣女子,此女非常刚烈,刚刚捉住她就自杀身亡。”韩崇德摇摇头。
“这可是大问题!”萧俨叹息了一声,连刺客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如果陛下怪罪下来,将要如何回答?
韩崇德咳嗽一声,轻声道:“虽说此女的身份特殊,但我在她身上发现一个特殊的印记。在她的肩头,刻有一只虎爪,只是不知道,这个虎爪代表着什么含义。”
“虎爪?”萧俨一愣,在他印象中,似乎没有这么一个组织。
杨琏虽然躺在软榻上,耳力却极为敏锐,他捕捉到了两人对话,顿时不由一愣,虎爪!他曾经在好几个人的身上看见过虎爪!太湖水贼就是其中之一,随后,刺杀怀柔,在潇湘阁跟踪自己的人,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身上,同样有着虎爪。
至今杨琏不明白,虎爪代表着什么含义,但如今他遇刺,就意味着,这个组织离自己很近,而且,他们是自己的敌人。难道,是李弘冀?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他有这个可能。
杨琏正在猜测的时候,大夫已经放下了杨琏的手腕,道:“杨节度,伤势并无大碍,至于这毒药,虽然不寻常,但总算是可以解毒的。老朽这就去准备草药,为杨节度解毒。”
“多谢老丈!”杨琏说道。
“能为杨节度效力,是老朽的福气!”大夫对杨琏很是客气,毕竟是一方节度使,朝廷的二品大员,岂是他一个平民所能比的?
杨琏只觉得昏昏沉沉,这毒药有几分麻性,当即闭目养神起来。
大夫起身,与萧俨、韩崇德说了几句之后,便带着小童抓药去了。
萧俨摇摇头,道:“唉,当初燕王、宰相前来,我就知道此事不妙,也不想抓杨琏,可是偏偏杨琏痛快地承认了,十分配合地就入了监狱,让我真是无从选择。”
“或许是杨琏知道齐王必定会保他,所以痛快住在大理寺!”韩崇德说道。
“他这一住可是坏了大事,这刺客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如果查不到,便是大理寺失职!”萧俨说道。
这话让韩崇德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是大理寺的人,自然是同进退,这件事解决不好,必然都会受到责罚。沉默之间,坏事来了,一名小吏匆匆走了过来,道:“萧寺卿,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自然是高泽,萧俨不敢怠慢,忙迎了出去。
高泽见到萧俨,笑了笑,道:“萧寺卿,咱家奉了陛下之命,要杨琏杨节度前去问话。”
萧俨心中咯噔一声,觉得大事不妙,但他不敢隐瞒,只得道:“高公公,就在适才,大理寺闯入一名刺客,将杨节度刺伤,那匕首还淬了毒,如今杨节度正躺在软榻上,等着驱毒,恐怕不能见陛下了。”
“什么?”高泽闻言,精神陡然紧张起来,尖声道:“你说什么,杨节度遇刺?!”
“是的。”萧俨心中有愧,说话声音也低了下来。
高泽皱眉,问道:“这凶手可曾抓住?”
“刺客已经自杀身亡。”韩崇德忙回答。
高泽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连刺客是谁都不知道了。嘿嘿,大理寺居然发生这种事情,当真是匪夷所思。”
萧俨苦笑,此事他有推脱不了的责任,只得拱拱手,道:“这事情,我自然会想陛下禀明。”
高泽也就是说一说,他不过一个太监,又没有实权,也管不着大理寺,抱怨了几句,便道:“带咱家去看看杨节度。”
“高公公,这边请!”萧俨知道高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这个时候自然要讨好他一番,便在前带路。
高泽随着萧俨、韩崇德进了门,便看见杨琏躺在软榻上,脸色已经有些乌黑,果然是中了毒。
“杨节度,你可曾好了些?”高泽轻轻问道。
杨琏听见声音,睁开眼,见是高泽,便笑了笑,道:“高公公放心,杨琏这条命硬得很,死不了。”
高泽见他虽然脸色有些乌黑,但精神还不错,说话也有力,心中一颗石头落下,道:“你先安心养伤,陛下那边,我自然有分寸。”
“有劳高公公!”杨琏感谢。
“这是咱家的分内事,也是杨节度的恩德。”高泽说话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说话间,高泽站起身来,道:“咱家这就回宫去了,萧寺卿,杨节度在你手上,绝对不能出事。”
萧俨点点头,道:“高公公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还想有第二次?”高泽横了他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皇城内,李璟正与李景遂说这话,短短两日,如同雪花一般的折子飞入皇城,比平时多了几倍。看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李璟冷笑了一声,道:“这些折子,都是弹劾杨琏的?”
李景遂点点头,道:“都是,这一次弹劾的内容更为离谱,有的说,杨琏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金陵百姓大多深受其害。另外,还有一些折子,说杨琏是吴越人,吴越国主派他来大唐捣乱,目的在于颠覆大唐朝廷。”
“果然比前两日的更为荒谬!”李璟冷哼了一声。
“还有更为荒谬的,有一份折子,是远在和州的韩熙载的折子,他说,杨琏乃是前朝旧太子,望陛下明察,将其斩首。”李景遂说道。
和州就在采石矶对岸,位于江北,离金陵有一百五十里,坐船怎么也要两天,韩熙载的折子上的这么快,李璟不是笨蛋,顿时想到,这么多的折子,是有人要针对杨琏。
而且,这两日的折子,居然都是弹劾杨琏的!说不是有预谋的行动,打死李璟都不会信。什么人在主导这一切?答案其实很简单,孙晟的折子上的最早,而宰相孙晟一向与燕王李弘冀走的很近,所以,李璟认为,这必然是燕王为了打压杨琏所作出的行动。
其实哪朝哪代,党争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大唐就曾有牛李党争,弄得朝廷混乱,民不聊生,皇室的威严大幅下降,李璟自然不会走上这条老路。可是,朝廷对杨琏的弹劾,居然如此多如此重,而且弹劾的臣子里,还有不少人原本都是李璟的旧臣。
比如说韩熙载,在李璟还是太子的时候,韩熙载就任秘书郎,但掌管的是太子东宫文翰,与李璟关系非常好。两人都是博学之人,因此常谈论天下。可是,李璟认为韩熙载是心腹,想来他是忠于自己的,可是偏偏会支持燕王。
李璟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这些人投靠燕王,已经有了党争的苗头,而且,从这一次弹劾杨琏的事情来看,这么多人里,排除少部分的人,恐怕至少有四分之三的人都是燕王一党!什么时候,燕王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他今日能联络这么多的臣子弹劾杨琏,恐怕明日就会联络这些臣子逼宫夺权!
作为文人,李璟的思维是散发性的,立刻想到了这么多,顿时,他只觉得背上全是汗水,燕王,还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李璟阴沉着一张脸,在御书房里踱步。原本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此事却让李璟觉得不简单,党争、逼宫、夺权,这几个词语轮流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看来,是要做出整改的时候了,不然,恐怕这个皇位,就要坐不稳喽!
李璟正在想着的时候,高泽回来了,进了屋,朝着李璟施礼,道:“陛下。”
“哦,是高泽啊,你回来了。”李璟说道。
李景遂拱拱手,知道皇兄和高泽有事要说,便道:“皇兄,臣弟告退。”
“不用,此事和你有些关系,你可以听听。”李璟说道。
既然李璟这么说,李景遂就留了下来。
李璟呵呵一笑,道:“高泽,怎么没有看见杨琏,难道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陛下,老奴今日去传杨琏,到了他的府邸,下人却说他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了。”高泽说道。
“在大理寺?他犯了什么罪?”李璟刚刚问出这话,旋即反应过来,想来是与燕王有了冲突,被大理寺拿下了。至于大理寺如何知道,肯定是燕王活动的结果。这杨琏也真是愚蠢,居然老老实实的去了大理寺。
李璟有些不满,他是让杨琏回家闭门思过,如今却被人关在大理寺,难道他的金口玉言不值钱?难道燕王的话,在大唐是最管用的?想到此,李璟冷哼了一声,拳头也不由握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