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淳来到陈留王府的大门外,看着府门那块巨大的匾额,脸上却满是犹豫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耶律浚忽然把自己叫来有什么事情,特别是今天赵颜刚刚离开,耶律浚就让人把他叫来,这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耶律淳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一咬牙走进了陈留王府,毕竟他日后想要在陈留生活,就必须得到耶律浚的谅解,否则所有辽国贵族都将会把他视为异类。
“王爷在后花园等您,他说让您自己进去!”耶律淳刚一进府门,立刻有一个内侍上前行礼道,这个内侍也是以前辽国皇宫的内侍,而且一直呆在耶律浚身边,耶律淳也认得他,所以听后点了点头,当下抬腿向昨天的后花园走去。
依然还是昨天那个乱七八糟糕后花园,不过当耶律淳来到这里时,却看到耶律浚身穿着一件粗布单衣,手中拿着一把锄头,正在给花园里的一片菊花松土,虽然早晨的太阳还不太强烈,但耶律浚却已经是大汗淋漓,看样子他已经干了好一会了。
“参见……”
本来耶律淳还想像昨天那样,直接向耶律浚行君臣之礼,反正这里又没有外人,不过耶律浚这时却是一摆手打断他道:“好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行那些虚礼,你还是直接叫我堂兄吧!”
“是,堂兄!”耶律淳十分听话的道,虽然他曾经背叛过耶律浚,但他毕竟在辽国做了许多年的臣子,所以他的心中对耶律浚有种天然的畏惧感,特别是现在他一无所有,相比之下耶律浚虽然也被囚禁在这里,但至少比他的情况要强得多。
看到耶律淳答应的如此干脆,耶律浚却没有立刻再开口,而是继续用锄头在地上锄了几下,然后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把汗,这才开口道:“你在草原和西域那边干的不错,虽然最后都失败了,但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大宋实在太强大了,强大的让人感到绝望,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恐怕都无法再摆脱大宋的统治了!”
“咦?”听到耶律浚竟然开口夸赞自己在草原和西域立国的事,这让耶律淳也不禁惊讶的抬起头来,眼睛怔怔的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声音干涩的开口道,“堂兄你难怪不怪我吗?”
“怪你?”耶律浚听到这里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耶律淳一眼,然后忽然抬脚把耶律淳一下子踹倒在地,这下把耶律淳也给打懵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耶律浚竟然会亲自动手,这可不像是耶律浚的作风。
“爬起来,别躺在地上装死!”耶律浚这时忽然大吼一声道。听到耶律浚的话,耶律淳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当下急忙站起来,其实耶律浚踹他的那一脚并不重,只是太过意外,才让他一下子倒在地上。
耶律淳站起来还没等他开口,只见耶律浚就再次开口道:“当初我让你守中京,你却率领着十多万大军投降了大宋,这一脚就算是给我出气了,日后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这……”本来耶律淳心中还有点恼火,但是听到耶律浚的这些话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他可是背叛了耶律浚,否则辽国也不会那么快的灭亡,可是现在耶律浚竟然只是踹了自己一脚就算完了,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对于耶律淳的惊讶,耶律浚并没有理会,当下只见他缓缓的走到旁边的水井,亲自打上水洗了洗手和脸,这才再次开口道:“不要太奇怪,当初你刚刚背叛我时,我的确十分的恨你,甚至想要亲手杀死你,不过后来我也想开了,就算你不背叛我,以当时辽国的情况,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你在草原和西域两次准备立国,都是打着大辽的旗号,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我都只希望你能够把大辽的国祚延续下去,可惜大宋实在太强大了,所以你也不必为自己的失败而自责。”
“堂兄,我……”耶律淳听到耶律浚的这些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耶律浚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少了许多的浮躁,而且心胸也宽广了许多,甚至他还想到,若是当年耶律浚有这种心胸的话,也许他们大辽就不会亡国。
看到耶律淳惊讶的样子,耶律浚也是淡然一笑,虽然他失去了皇位,而且还被软禁在这座陈留县城之中,但是在经历过最初的愤怒和迷茫之后,他竟然慢慢的看开了,对于辽国的灭亡,他要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都已经晚了,所以还不如好好的享受现在的生活,至于摆弄花草他也不是做个样子,而是真的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不过耶律浚很快对耶律淳开口告诫道:“堂弟,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老老实实的做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准备吧,万一有人真的想要从你身上搞风搞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耶律浚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让耶律淳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不要再存什么复国的心思,毕竟大宋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他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欲望,做为一个过来人,所以他才对耶律浚做出一些警告,免得日后连累到他。
听到耶律浚的这些话,耶律淳又联想到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亲身对大宋军力的强大体验,这让他也不禁长叹一声道:“多谢堂兄的提醒,其实这次我之所以投降,也是对大宋强大的实力感到有些绝望,而且也不想再逃了,所以这才主动投降,否则我就和耶律大石他们一起向更西的地方逃去了,所以我既然来到这里,那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其它的心思。”
“如此最好,这个天下已经注定是大宋的了,这段时间我虽然呆在府中不出门,但也尽量的了解的大宋的各个方面,可是了解越多越让我对大宋感到敬畏,哪怕是辽国最强盛时,恐怕也不是大宋的对手,更别说咱们现在已经成为阶下之囚,就更不想有什么其它的心思了。”耶律浚说到最后时,再次强调了一下道。
对于耶律浚的话,耶律淳也是深以为然,当下将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也讲了出来,而耶律浚则为他讲述了一下自己在陈留的一些发现。说起来他们这对堂兄弟虽然有些仇怨,不过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当然主要是耶律浚自己想通了,所以这时倒也有许多的话要说。
与此同时,坐着马车刚刚离开的赵颜就接到后方陈留送来的情报,上面详细的记录着耶律浚召见耶律淳的事情,包括具体的时间、地点,两人会见的总时长等等,只是唯独没有他们的谈话的记录,毕竟当时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哪怕是安插在耶律浚身边的奸细,也根本不可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看着手中的这份情报,赵颜却是淡定的一笑,他早就猜到耶律浚会单独召见耶律淳,而且他们谈话的内容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耶律浚已经甘心做一个陈留王,所以警告耶律淳来到陈留后不要闹事。第二种则是耶律浚还没有死心,昨天的他也一直在演戏,所以他把耶律淳叫去是为了商议一些阴谋。
不过对于上面这两种猜测,赵颜更倾向于第一种,一来他相信自己的这双眼睛,昨天耶律浚不可能是在演戏,二来耶律浚若真的有所图谋,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耶律淳叫过去,而且还如此的光明正大,毕竟他们日后有的是时间接触。
回到京城之后,赵颜亲自入宫向赵煦禀报了一下这次的行程,当赵煦听到耶律浚见到耶律淳后竟然没打起来,当下也十分的失望。不过赵颜这时想到一件事,当下开口道:“煦儿,你与皇后已经成亲多年,另外还有不少的妃嫔,可是这几年却只有两个公主出生,为此朝中的大臣也十分着急,不少大臣跑到我府上,让我催你快点让后宫诞下皇子,这可不是件小事,所以煦儿你也要多上点心啊!”
“三叔,你怎么也说这件事,生孩子这种事哪是说生就生的,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天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妃子都不怀孕?”赵煦听到生儿子这件事,当下也是苦着一张脸道,因为前面有宋仁宗那个例子,所以朝中的大臣着急也是情有可原,虽然他还年轻,但没有儿子总归让人不放心。
“这件事大臣们的确有些着急,不过你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这说明你的身体肯定没问题,不过我听说宫中有些秘方可以提高生儿子的概率,你有空了不妨试一试。”赵颜对此先是安慰了一下赵煦,然后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虽然可以理解赵煦的难处,但皇子一事关系到大宋的江山社稷,所以他也必须要催一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