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押着这人重新挤回了圈中,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凭什么抓我!难道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这人赤红着脸,依旧玩命叫嚷。
“真以为本城主查不出来你是什么身份?到了此刻还敢撒泼!”
韩颖眯眼看去,声音冷厉。
这人被韩颖目光一盯,浑身汗毛炸立,顿时没了响动。
韩平见他噤声,心中暗叫不好,刚想开口,韩颖忽的扭头过来,冷盯着他,问道:“韩统领,本城主且问你,地库失窃一案,可还有其他人证?!”
韩平被问的憋住,忍了替自己那暗线开口的话,抱拳道:“还有一位聚宝斋掌柜的。”
“这么说来,也就这几人了?”
“……是!”
“那可有物证?”
“物证也有,便是那两只蝎尾狼。”
“是吗?这两只蝎尾狼是如何当得物证?可能证明就是地库失窃的?可能证明是这两人盗来的赃物?”
“这……这虽无法证明,但有证人证言在,那两人也无法证明是他们所得,想来能当证物。”韩平稍一迟疑,便咬牙含糊。
“好,就当这东西是证物好了,说来说去,韩统领你想给人定罪,便是凭借的这些东西?”韩颖冷笑连连。
韩平抱拳道:“城主大人此言有差,非是属下给人定罪,而是这两人确实有罪。何况如今也算证据确凿了。”
韩颖挑眉:“证据确凿?那这两人可曾认罪?”
韩平死咬着不放道:“这两人虽不曾认罪,但明显是想抵赖罢了,只是事实已定,众目睽睽,由不得他们抵赖!”
“看样子韩统领也就这么点发现啊,到最后不还是强按罪名吗?既然如此,还是让本城主告诉你谁是犯人好了。”
韩颖轻蔑的扫了韩平一眼,突然拍了拍手。
身后如虹示意,转身对着同来的那几人示意一番。
这几人忙挤到圈中,其中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抢声道:“城主大人饶命!昨夜地库失窃的案子是我俩一时糊涂做下的,还望城主大人宽容!”
这一声跪地求饶,顿时让周围众人尽数惊呆!
便是薛白,也是傻眼。
只是呼吸功夫,他眉头一挑,已然反应过来!
这两人绝不是什么窃匪,相反必然也是韩颖买通的,故意认罪的棋子!
明显韩颖玩的也是阴招!
你既然要栽赃,那我就找人顶罪!
想通此节,薛白心头一松,彻底丢掉了情况不对就突围逃走的想法,安心看戏。
韩平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么一出儿,看着地上抢地磕头的两人,他整张脸都僵了。
这家伙倏忽也反应过来,毕竟他就是玩的买通人栽赃的路子,自然反应过来韩颖怕也玩的是这一手——因为昨晚哪儿有什么失窃案?!
只是一想明白如此,他的脸便如同猪肝一般难看。
明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明知压根没有凶手,明知眼前这两人是假的买通的,可韩平他偏偏不能说!
这种感觉,比吃屎还难受!
韩平心气儿瞬间堵憋,只觉得胸闷难耐,烦躁不堪。可明面上没法揭穿,只好抱拳强辩道:“城主大人,这贸贸然出来两个人认罪,怕多有不妥吧?”
“哦?韩统领怎么知道这两人不是贼人?怎么如此笃定?难不成暗地里有什么本城主不知道的事情或者龌蹉?”
韩颖可不是好惹的,情分脸面之前已经给了,可惜韩平不接。此刻说话,哪儿还有顾忌。
韩平脸色一沉,兀自刁难:“没有足够的人证物证,怕是难以服众!”
“既然你要人证,那就让你看看人证!”
韩颖冷哼一声,目光扫向场中另外三人。
其中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慌忙跪倒,匍匐在地,悲呼道:“城主大人恕罪!城主大人恕罪!我夫妻二人鬼迷心窍,不敢见财起意,犯下这大错!”
韩颖问道:“你二人翻了何错,速速说与本城主和韩统领还有众家百姓听听!”
“是是!小人夫妻是校场东街的居民,与……与这二人有旧。前几日这两人找上门来,说有好处送与小人夫妻,如何如何。后又给了小人夫妻十两纹银。”
“小人夫妻当时……当时生了贪念,便收了钱财,应下了两人要求。辗转到了今日早上,这两人运了两车东西到小人家里。小人起初没在意,后来心中好奇,窥探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是两只异兽尸首!”
“此话当真?!”
“小人绝不敢瞒骗城主大人,那东西如今还在我家,大人随时可以派人去查看。”
这两人说话,又是以头抢地,不敢动弹。
“怎么样,韩统领,这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何话说?”
韩颖冷眼看向韩平。
“这……这……说不定这二人是撒谎那?!属下斗胆揣测,怕是有人故意为了让真凶脱罪,特意买通来演戏的吧!”
韩平脸色已阴得如肮脏黑泥一般,只是眼下他已没了退路,干嘛也豁出去得罪韩颖了,直接指桑骂槐,阴险攻讦。
周遭百姓不少人已看出了几分不对,其余人也有刚才如月那一手给镇住,此刻全然是只看戏,不出声。
“韩统领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今日这事,确实是有人买通,想要栽赃嫁祸啊。”
眼见韩平死到临头兀自嘴硬,韩颖再没了丁点的念及情分的心思,忽的冷眼看向韩平买通的那五人。
这五人此刻正冷汗连连。
他们五个只是被韩平买通,可没被韩平告之过实情,根本不知道失窃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
如今这五人见了韩颖带来的人,只以为是这位城主大人捉拿到了正主来,都在惶惶不安中。
韩颖冲五人一声厉喝:“你五人抬起头来!本城主有话问你们!”
五人身子陡然一抖,白着脸,惶恐的抬头,不敢直视。
“你们五人想来也不是痴傻之辈,是非轻重应该分辨的轻。本城主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肯从实招来,那本城主当着众家百姓的面,许诺你们无罪。若是你们还要冥顽不灵……”
韩颖还没说完,韩平脸色唰的就白了,比那寒冬飞雪还要惨凉几分!
他此刻心态彻底失衡!
若是让这五人招了,那他这次就彻底完蛋了!
韩平已然没了理智,赤红着眼,就要抢声制止!
可是那五人里,有人比他更快!
“我招!我全都招!都是韩统领指使的!是他找上我们给了二十两纹银说让我们嫁祸两个人,又许我们事成后五十两好处的!”
这一句急呼抢白,好比惊雷,直炸的周遭百姓惶然失色,直炸的韩平身子一抖。
“没错!就是他!就是他!老小儿也是他找来的!给了老小儿五两纹银,也是让我栽赃这两个年轻人!也是说事后再给二十两好处!”
“我等也是如此!”
“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那两人,一切都是韩统领交代的!我们只是按他的吩咐办事,按他的交代说的话!”
五人一通悲天抢呼,哪儿还有心思去管韩平?
再者说了,一个校场统领,一个城主,孰轻孰重?
一面是“正主”已出,明显东窗事发,就要遭殃倒霉。一面是实言以告无罪开释,孰好孰坏?
五人不傻,自然知道选择什么。
“韩统领,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颖扭头看向韩平,既不怜悯也不冰冷,既不欣喜也不恼怒,只是如同看废人一般。
“这……我……都……都是他们栽赃!都是他们栽赃!他们也被收买了!这是有人陷害我!”
韩平又惊又慌又恼又怒,心绪已乱成一团。
“栽赃?韩统领你好意思说栽赃!我知道你因为之前的小事,看我兄弟二人不顺眼,恨不得杀之后快。但我没想到做人能像你这么无耻!”
薛白眼见韩平神色变幻,面目纠结狰狞,就知道他彻底失了方寸,哪儿肯放过这嘴炮的机会。
“就为丁点小事,你屡屡想致我兄弟二人于死地,何等残忍!你还配当人!”
“你!”
韩平胸中火气如炸,直刺激的面容一片丑恶狰狞,双目更是生出无数血丝,好似血染。那目光分分钟像是要择人而噬!
他右手青筋也是握的暴起,猛地摸上腰刀,想要动手。
韩颖突得横跨一步,斜在了他身前,淡漠目光瞥了韩平一眼:“你想如何?莫要自误。”
韩平身子不由一顿。
此刻周遭百姓听得薛白半遮半掩的话,自然而然脑补到了某些情节信息。他们本就把那五人的话信了十成有九,自是马上对薛白和三娃子转变了心态。
如今听两位受害者抱怨,隐晦听出居然是为了点小事儿,还要置人于死地,顿时群情激愤!
再看此刻韩平那模样和目光,这些百姓顿时忍不住爆发了。
“禽兽!”
“败类!”
“人渣!”
“畜生!”
“狗官!”
“下地狱去吧!”
“老子诅咒你生儿子没p眼!”
“老天眼怎么不开眼,劈死你这个——这只畜生!”
“狗官去死!”
“狗官去死!”
“狗官去死!”
周围百姓骂了一圈儿,最后化成一声齐喝。
“狗官去死!”
韩平只觉得胸口堵了滔天巨浪,却没宣泄地方,一时间憋闷缺氧,头脑发胀,心神欲裂!
噗!
众人只听得一声异响,眨眼就见大片血雾弥散空中。
血雾淋淋之下,韩平身子晃了两晃,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