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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你放肆!!”他总算憋出下一句,“我喜欢你跟喜欢馨宁有什么不对?你以为她是你,小心眼……”
    “是,奴婢的心眼特别小。”
    她还承认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贺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他认识的那个乖巧姑娘吗?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告诉他,是的,这乖巧的姑娘刚打了他。“我好心好意照顾你,你,你居然打我?没有我,你以为贺纶会放过你,你这个傻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别以为我不知你跟他做的好事,去长乐街买铺子,你就这么喜欢占男人的小便宜,难道你不知他给你多少将来就会要多少?!”
    醋海翻腾,然而争吵中的两个人谁也没嗅到酸味。
    汤媛皱了皱眉,她没有占贺纶小便宜,买铺子的钱也是自己攒的,不够的那份由太嫔娘娘来填,而贺纶只是个强行插.进来的中间人。“殿下自重,没必要跟一个奴婢吵架。”
    她不想做任何解释,随便他误会,这样也好,断的干净。
    贺缄却不依不饶,也早已忘记了来此的目的,“怎么,你终于肯承认,你变了,变成个坏姑娘,做坏事脸都不会红,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要……”
    “殿下!想想馨宁乡君吧,你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还不都是你害得!”
    “我害得?是谁见到乡君眼珠子错都错不开,是谁发着高烧喊人家的名字,又是谁求不得心爱的人回眸失魂落魄?是你啊殿下。奴婢看您可怜,也觉得你太端着了,放不下姿态,这才好心提醒你,追女孩就不要讲那么多自尊。没有我,你确定能追到她?她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现在把人搞到手了反咬我害得,三殿下,我真是看错了你!”汤媛气的手心发抖,灯笼却被贺缄一把夺走,摔在地上,这下点着了她,她怒不可遏的去捡,他就不给她捡,两人拉拉扯扯,眼见就要失控。
    “这破灯笼,见鬼去吧!”贺缄一脚踩碎,汤媛抿着唇,瞪大眼,去推他的脚,被她拎着胳膊提起来,仿佛挂在勾上的鱼。
    重生前的贺缄并没有后来的耐心,风度翩翩下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可今晚,他的骄傲被一个小宫婢完全踩碎,就像个破烂灯笼。而他也分辨不清此刻的怒意是因为自尊还是贺纶,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放在醋缸里拉扯,又疼又酸。
    汤媛被他亲的又痛又怕,惊恐的张大眼,泪如雨下,直到他恢复神智,才满脸震惊的松开她双臂。
    毫无亲吻经验的他全凭感觉乱来,糊了对面的女孩一嘴口水。
    “我会把你的真面目告诉馨宁。”她浑身颤抖道。
    “说就说,怕你啊,我且告诉你吧,她得知我只要一个掌寝很开心,听说是你也没意见,我就是要你,要你教我做男人,只有成了真正的男人才能成亲……”他越说越恶劣,带着点报复,以期让这个姑娘羞愤大哭,补偿他碎成了无数片的玻璃心。
    汤媛一拳捣在他下巴颏,“我是个瞎的。”
    她骂自己瞎。
    贺缄推开她的拳头,不痛不痒道,“懒得跟你吵架,你不跟我也罢,咱俩绝交吧,以后谁也别找谁,你就是被贺纶扒皮啃掉我也不会再管一下!”
    好,绝交。她站在阴影里,“谁也不找谁,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馨宁。”
    贺缄低吼,“我跟她怎样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见着贺纶就想人家的钱……”
    “我跟五殿下也不关你的事。”
    “你……”贺缄气个仰倒,俊美的五官隐隐有些狰狞,他从没跟女人吵过架,都不知该如何下嘴,此刻是打不得骂不得,生生气的心口直突突,当怒意达到了临界值,他总算吼了出来,“你!给!我!滚!”
    滚就滚。汤媛擦着眼泪提起破灯笼就要滚,谁知他大爷的滚的比她还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贺缄唯恐盛怒之下对她做什么恐怖的事,狂奔冲出箭亭石林。
    月亮也随之隐入阴云。
    当他消失,那些故作坚强与淡然的伪装也就立时四分五裂,汤媛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
    就在贺缄离开前的一个半时辰,馨宁正在慈宁宫上下煎熬,并不懂贺纶为何突然要见自己,还约在了箭亭石林,难道他后悔了,见不得自己要嫁给贺缄?
    思及此处,她不禁泪湿眼眶,死没良心的,挑在这种时候后悔真真是害苦了她,一边是从小就爱慕的贺纶,一边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馨宁陷入了两难境地。
    前者是遥不可及的白月光,后者是亲切而值得信赖的好哥哥,放弃谁都痛苦,好在她还尚有理智,也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反悔,否则她不但会失去贺缄,还极有可能令太后失望,没有人喜欢三心二意的女孩子。
    可她还是忍不住啊,忍不住去想贺纶为何要见她?就像面对一只瑰丽的宝匣,明知可能有不好的东西在里面,却因为它华丽的外表而无法自控的想要打开。
    不如过去见一见,只见一面,也算此生无憾。馨宁不断说服自己。
    夜幕降临,她深深吸了口气,揣着对牌悄然溜出慈宁宫,只带了喜鹊。
    箭亭石林附近的羽林卫都认识她,也隐约知道点暧昧事,只要不是太出格,他们一般不会较真,毕竟这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得意人。
    馨宁顺利的穿过岗哨,忐忑不安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往里走,路边的灯笼间隔的那么远,仅够看清脚下的路,行走其间,总觉着黑暗中会忽然窜出个鬼怪。喜鹊缩了缩脖子,紧紧搀扶她。
    一阵压抑的哭声遽然从假山后传来。
    馨宁与喜鹊面面相觑,大着胆子伸头看,只见一个小宫女抱膝蹲在地上哭,四周空无一物,许是那宫女的哭声太凄凉,为“贺纶”丢失的魂魄登时又归位,她怔了怔,也渐渐的清醒:荒唐,贺纶怎会约她来这种地方!他要是喜欢她,何须等到今天,这完全不是他追女孩的套路啊!
    喜鹊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就算字迹像五殿下,也不能肯定那就是五殿下啊,再者五殿下不知有多疼他的小表妹,哪有功夫搭理乡君?
    后知后觉的主仆俩,顿觉脊背生凉,提着裙摆转身溜之大吉。
    ……
    章妍儿于深宫中醒来,她是妍淑妃,在这里度过了六个年头。
    今夜不宜外出,有大事要发生,惠必警告过她。
    贺缄对太后身边儿的小馨宁有好感,这事儿太后头一个不高兴,只因她老人家更中意贺纶,然而谁也没想到馨宁这丫头突然开了窍,在太后的膝下苦苦哀求一夜,竟求得一份赐婚懿旨,翻过年就能嫁进庚王府,虽说是侧妃,然以贺缄对她的喜爱程度再加上太后背后帮忙,升为正妃也就是两三年的事。
    为此,馨宁专门拨了身边的一个丫头,将来配给贺缄做掌寝,教他知人事,也准备收了徐太嫔身边的汤媛。这不是贤惠,与其让皇后添人,还不如先补上自己的。将来进了庚王府,谁能侍寝谁不能,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说到馨宁,这里不得不提她唯一的污点,那就是生母,因为这个不光彩的生母,但凡有点头脸的世家皆退避三舍,好端端的一个年轻貌美乡君竟成了大康最愁嫁的姑娘,始终高不成低不就,如今,能给三皇子做侧妃,也算福缘深厚。
    想到这里,妍淑妃不禁掩口偷笑,可惜这丫头深厚的福缘过不了今晚,待会子不知要被老五如何折腾呢,也不对,这根本就是占大便宜了啊,也就章皇后与贺缄才会气炸吧,呵呵呵。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馨宁已经夹着尾巴溜了。
    箭亭石林的汤媛浑身一震,“谁,谁在那里?”
    她听见两个女孩的呼吸声,咚咚咚的踩着地面逃走,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她微微瑟缩,汤媛心口咯噔一声,也拎着裙摆要走,却见东面走来两个人,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内侍架着面红耳赤的贺纶,将他丢在美人靠上也不管,拍拍手就要走。
    “站住!”汤媛呵斥,“你是哪宫的人,缘何将殿下丢在这里不管?”
    她留了个心眼,故意说的很大声,足以传到岗哨的耳朵里。
    殊不知岗哨那边已经人去楼空。
    小内侍不说话,错开她继续走,汤媛下意识的拽住他袖子,却被他攥住胳膊,推入贺纶怀中。
    小内侍眨眼不见。
    贺纶哼了声,忽然用力抱紧她,铁铸似的胳膊几欲将她勒成两截。
    “干嘛呀,你干嘛呀,快松手,神经病啊?”汤媛死命的抠他手。
    女孩子的本能已然预感到危险。
    这根本不是开玩笑,就算是,她也很不高兴,男女授受不亲,哪能这样啊……
    贺维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淡然望着一射之外纠缠的男女,瞳仁微缩,不是馨宁!
    那是个白裳紫裙的一等宫女。
    他认识她。
    但为时已晚,他听见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光洁的小脚在月光下胡乱踢腿,随着时间的推移,踢出了一个小土坑……
    这并没有结束,找回了一点点神智的贺纶,摇摇晃晃的抱起破麻袋似的女孩,迈入亭中,扯下魂幡般的纱幔,铺在她身下。她又开始挣扎,哭声凄厉。直到满头大汗的贺缄冲过来,发疯似的抓起贺纶狂揍,那个送他窜天猴的女孩才惊恐的从地上爬起,不停颤抖,跌倒,又爬起,继而跌倒,她根本就站不稳。
    那天晚上像是一团黑色的云,汤媛醒来后一点儿也不记得细节,睁开眼时太嫔娘娘正在喂她吃药,她很乖的张开嘴,吃了药渐渐昏睡,再醒来已是两天后,高玲玉奉命前来训斥她,骂她行为不检,明知宫门何时落锁还去箭亭勾.引五殿下,此番遭遇委实活该,却害苦了五殿下,让他背负强.辱宫女的恶名。
    总之她该死。
    那天,附近当值的人……无一幸免,只有她,被贺纶保下,他要对她负责。
    南三所的东所基本大换血。
    这就是算计贵人的代价,一时之间,阖宫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互相检举事发前的可疑之人。
    也因这件事,贺纶提前开了府,没过两日,两个嬷嬷抬来了昏睡的汤媛,丢在他面前。
    章皇后巴不得汤媛死了才好,因为她的儿子为了她,都要死了。
    第200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回说到汤媛对贺纶的行径表示不满,十分担忧心术不正的贺维对笙表哥不利。
    贺纶却不以为然,道出了老三老四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不知他们在茵州城埋下什么等着我,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对汤媛接下来的反应十分好奇。
    女子鲜嫩的手指果然微僵,用力攥住丝帕,二十二岁的年纪,眉目竟越发的秾丽。她在贺纶直勾勾的视线下,轻声道,“你不过去他还能害了你吗?呃……我,我这不是替他说话的意思,倘若可以我只恨不能打到他清醒。”
    贺缄变了,再也不是长春宫那个俯身扶起她的男孩子。
    “千万别。”贺纶讥讽的笑了笑,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贺缄,“你去揍他,可就正中他下怀。”
    汤媛皱了皱眉,不语。
    贺纶看着她,徐徐道,“他想算计的人是陆韬,只要陆韬上当,就等于我上当,亦会引起父皇猜忌,最后满盘皆输。”略略一顿,又道,“一旦让他得逞,你这个郡王妃……想必不日就要‘殉情’。”
    汤媛听此一言,心里早若醍醐灌顶。
    很多事不是不懂,而是缺个打开口子的人,譬如现在她就知道殉情意味着什么,从此无名无姓,成了世上不存在的人,连前世都不如。汤媛垂眸攥了攥帕子,“这事的后果我明白,你不用再吓唬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阻拦。”
    “你能明白,我很欣慰。”贺纶捏了捏她下巴。旁人不念骨肉之情屡次要置他于死地,他又有什么理由坐以待毙?然而反击就意味着刀剑无眼,伤了谁死了谁都是命。
    汤媛确实不想贺缄有事,但那也得建立在贺纶是安全的基础上,如若不然,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只是心里终究放不下太嫔娘娘,假若……假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她会弃履脱簪跪伏到娘娘跟前,任凭处置。
    “阿媛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你表哥,他自愿参与进来,我只是成全他罢了,有所求自然就要有承担的能力,世上哪有白白捡钱的道理,你且在家安心带孩子操持家务,我在外面才能放心想事情。”他扶住她胳膊,一点一点往下移,终于扣住她的手,“未来,我的一切都将与阿媛共享,但愿我们老了还能这样牵手。”
    老了还能这样牵手。这大概是贺纶所说过的最动人的情话。汤媛垂着眼睛笑,“好,那我祝阿蕴心想事成。”
    成什么?是至高无上的的位置,还是与她牵手到老?亦或者都是?
    但终究未能听她一句关于未来的承诺。
    “阿蕴。”汤媛睁了睁眼,微启的红唇被贺纶衔住。
    元宵节清晨,商铺就送来了花灯,皆是郡王妃要求的十二生肖,每一只都做的圆圆胖胖,尤为可爱,像是拿来哄孩子的。
    中秋和元宵的灯会素来热闹又拥挤,大人跟着凑趣倒无妨,但是孩子,特别是像阿蜜这么小的,汤媛舍不得带出来,当然她完全可以摆出郡王妃的仪仗,前呼后拥,侍卫开道,可若那么做又惊扰了旁人家的欢乐,多扫兴啊,并不符合她低调的习惯,是以不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家里布置成小型的灯会,既满足了孩子的好奇心又能增加节日氛围,让那些因为当值而无法出去玩的小丫头们也乐呵乐呵。
    此举深得人心,特别是半大孩子们的心,福宁馆的园子里一片银铃笑声。
    章蓉蓉从未这样惧怕过严寒,辽东比想象中的还要冷。一枝粉嫩嫩的梅花颤了颤,落下两片晶莹的白雪,覆于她额头,沁凉入骨,她点了胭脂,原就白皙剔透的肤质有了粉红的气血,仿佛夏日成熟的蜜桃,甜香可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爱上了火红,走到哪儿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再不复及笄前那种娇嫩到随时可以掐断的柔弱。然而那时的柔弱表象下是结实的根骨,如今表现的有多强悍,骨子里就有多脆弱,每天药不离口。
    贺纶在书房看了会子书,眼睛乏累,便闭目捏了捏眉心,却听外面传来冯鑫刻意压低的声音,“姑娘,王爷看书的时候最烦下人进去通传,洒家可不敢啊。而且这天寒地冻的,您又娇弱,不如快些回去吧。”
    章蓉蓉没回答,外面一片安静。
    半个时辰后,贺纶推开书房,章蓉蓉背对他,默默立在抄手游廊,望着青色的天空。
    “我这副身子骨,就算想勾引五哥哥,也是有心无力,嫂嫂心里明镜似的,压根就不怕我耍花样,倒是五哥哥,终日如履薄冰,看得人好生发笑。如此惧内,将来传出去就不怕贻笑大方么?”不用回头看,只需一点小动静,章蓉蓉就能分辨出贺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