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宜采取了昨夜天然的建议,今天决定跟东方信把自己的疑惑问清楚。因为她腿脚不方便,遂让天然去请了东方信过来。如今得见男人出现,她颇为热情地招呼他:“坐吧,不用客气。”
东方信并没有依她所指示的位置落座,单刀直入地问:“找我什么事?”
适宜轻轻抚着下巴,微笑着道:“有件事我觉得好奇,就想找你问一问。”
“说!”东方信发出一个单音节。
听着他言简意赅的话语,适宜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今天东方信看起来有些冷漠,不如昨天与她上山时候那么放松了,是因为林照来了,他希望与她保持距离的缘故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对她压根没什么其他心思吧!她昨夜所思所想,不过是自作多情!
看着适宜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的模样,东方信浓眉一挑:“陈适宜,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
眼见东方信一脸不悦的模样,适宜唇瓣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息。
认真想想,其实初见东方信与林照一起之时,他对林照那种保护劲儿很强,甚至威胁了她一把。虽然最近东方信与林照分开冷静中,可人家女孩子都跟上门来了,东方信又岂会不感动。他们只是小情侣闹别扭罢了,感情应该还是很稳定了。至于东方信对她所做的事情,或许真的基于合作伙伴的原因。既然是她多想了,那么她便没有必要去求证东方信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想到这里,她赶在东方信脸色越发难看,几乎要发飚前,向他举起手掌:“没什么,就是觉得昨天你帮了我很多,想要当面谢谢你罢了。”
“你会不会无聊了点?”东方信整张脸都似有戾气浮动,明显不受她意的样子。
“向人道谢是一件礼貌的事,怎么会无聊呢?”适宜耸耸肩:“而且,这对我而言其实是很重要的。”
东方信冷哼一声:“省了你的谢意吧,我只是看在上山是我提议的份上,才会帮你的。如果我当时把你丢在山顶,你一个人能下来吗?我可不想因为你而耽误着回不来寺里过夜。”
原来他帮她只是怕她拖累他——
既然他都把话说穿了,适宜自然也就宽了心。既然东方信对她完全没有男女间的感情,那么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多想了。她可不愿意插足在别人的感情世界里,否则,她今天也不会站在中国这片土地,早嫁人去了!
“没事的话,我走了。”看着适宜再度陷入发呆状态,东方信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一大早便发神经!”
“东方信,你这人——”被他给脸色看,适宜脾气再好也有些不悦了:“爱走就走,谁愿意留你了。”
“不是你叫蓝天然来找我,我会来吗?”
“你不乐意可以别来啊!”
“你看我下回还来不来!”
“不来拉倒!”
东方信一脸铁青,看着适宜的眼里有抹狠厉光芒。可最终,他没有再说话,拂袖而去。
适宜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心里,却感觉有些空空的。
她甩甩头,指尖沿着眉心一抚,低声轻叹,自言自语一句:“陈适宜,看来你果真有些发神经了!”
*
远远看着男人从东厢房间走出,站在门窗后方的女子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待男人身影沿西厢远去后,她咬咬下唇,拉开了房门,便要出去。
“林小姐。”后方,有人低唤她一声。
林照转过身,看向程心语:“程小姐,你起来了?”
程心语点点头,凝视着她的目光透露出一抹深暗光芒:“你是不是想去找陈适宜?”
“你怎么知道?”林照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们谈一谈吧!”程心语往着旁边位置的桌椅走过去:“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我们晚点再说吧。”林照却似乎有些心急要出去,目光不时看着门口处。
“你是害怕等一下天然回东厢,你难以找到机会跟陈适宜单独谈话,是吗?”程心语一语点破她的心思。
听闻她的言语,林照心里微微一惊。她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迈步走到程心语对面落座:“程小姐,你想说什么?”
程心语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目光淡淡凝视着她:“我不想说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度量,只会让她喜欢的那个出色男人离她越来越远罢了。你的男人明明还是偏向你这边的,为什么你便不能沉住气一些,反而要自找麻烦呢?”
她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处处都是提点她!
林照有些惊诧地看着程心语:“程小姐,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这些对你来说没有用吗?”程心语轻勾一下唇瓣,眼里光芒四射。
“有!”林照温婉一笑:“很有用,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程心语淡笑道:“希望你能够如愿以偿。”
“承你贵言。”
看着林照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色,程心语的眸子慢慢眯起。她微微侧脸,目光沿着窗口往外瞥去,眼底一片未明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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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方才来唤东方信去东厢找适宜时,被龙于行唤住。那男人留她的原因,是关于她工作的事情。他们本在讨论日后的大致计划,此刻得见东方信回来,便止住了话题。她站了起身,对龙于行微笑道:“龙先生,工作的事,我跟适宜再找时间约你详谈吧,不打扰了。”
“好。”龙于行也不留她,淡淡应一声。
天然向东方信微微点头,遂离开了西厢。
看着女子身影离开,龙于行瞥向一脸冷沉的东方信:“陈适宜又给你气受了?”
“我看起来像会受气的人?”东方信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到他对面,一双修.长的腿搭到茶几位置,头颅沿着椅背靠去,眼里层层暗光汹涌。
龙于行笑了笑,声音带着揶揄:“像极了。”
“去你的!”东方信脚板稍稍用力,茶几便向龙于行那端偏去。
“这世上能让你这么暴躁的人不多了。”龙于行一声叹息:“尤其是女人!”
他的眼神里,写着一个意思:你死定了!
东方信微微撇唇,不置可否。
这时,李速从房间走了出来,他脸色微沉,看着他们道:“总裁,龙先生,我查过了普莱寺所有的僧侣,有一人与昨天暗访这间别院的人特征相似。你们进来看一下!”
听到他的话语,龙于行与东方信的神色立即便认真了去。他们对视一眼,均站了起来,追随着李速进入房间。
*
看着女子越发走近,程心语开了口:“天然!”
天然抬眸,但见程心语站在眼前,连忙唤了一声:“心语姐。”
程心语应了声,伸手一指旁侧凉亭位置:“我们去那边坐上一会如何?”
“好!”天然点头,转了身:“走吧!”
程心语举步,与她并肩而行:“你不好奇我为何会来这里吗?”
天然侧过脸,视线落在她脸上:“你昨天不是解释过了吗?你只想来莱加城度假,可遇上了林小姐,得知她要来这里,就一起上山了。”
“我这样的说辞,你也相信?”
“难道不是吗?”
程心语轻笑:“天然,你怎么还是那么单纯呢?”
她声音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令天然一愣,她眨了眨眼,漂亮的羽睫上下颤动,好似振翅蝶翼,美丽而优雅:“心语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讲什么。”
“我想让你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走进凉亭后,程心语轻吐口气,率先落座:“往往你没有想到的,却就是事实!”
“我还是不懂——”
“你不是不懂,只是你不想懂。”
接触到她眼里瞬时流淌出来的凌厉光芒,天然心里微惊。她慢慢坐下石椅,目光熠熠地盯着程心语:“心语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天然,当初你离开温城去国外发展,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如今你回了温城,看见所有的一切,可谓物是人非了。”程心语目光炯炯有神:“我知道你跟阿骁的事情让你很难堪,可你对他放了手,便一定要再与其他人扯上关系吗?你有没有想过,温城这个地方其实压根便不属于你,你往后可能会离开那里,再回你过去生活的地方呢?”
“心语姐,你也希望我离开温城吗?”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温城真的是你一直想呆着的地方吗?你会否有一天遗弃它,不再回来?那么你在这里种下的感情,怎么善了?”
天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以如今不晓得该如何回答程心语。
程心语微微倾身,掌心往她的肩膀轻轻拍一下:“天然,如果不确定,就先不要对任何人或物动情。否则,到时候难过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心语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
“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或者是……”程心语微微顿了一下,道:“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不是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天然苦涩一笑:“心语姐,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天然,我希望你幸福。”
“谢谢心语姐。”
*
接下来两天,因为林照与程心语的加入,别院的饭桌上变得更加热闹。只是,气氛却是一直都不太对。
适宜因为脚伤,每回都由天然搀扶着去用餐。她与东方信基本是互不理睬的状态,天然与程心语、李速的话都不多,很多时候只沉默用餐,不发一言。至于龙于行,他历来都是个深不可测的人,偶尔温和,时常冷漠,让人难以接近。倒是林照与东方信是他们当中最为活跃的,他们的关系不再是秘密,在众人面前经常都表现得相亲相爱。
与平日一样,这天傍晚大家聚在餐桌上,用饭完毕,适宜突然道:“我跟天然打算明天回去了,在这里跟你们说一声,就不再道别了,你们留下来的玩开心一点吧!”
听到她的话语,一时间,别院万籁俱寂。各人神色不同,或意外或疑惑或惊讶或冷漠。
适宜看他们表情各异,耸耸肩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林照看其他人一眼,但见他们都无意说话,遂道:“陈小姐,你跟nara的旅程不是还有两天吗,为什么就要走了?”
“那是东方信和龙于行的旅程,不是我跟天然的。”适宜淡淡道:“天然避开媒体这阵子,工作落下了很多,需要回去补上,不能再拖了。”
“就是那样的。”天然在旁边搭腔:“我要吃饭,可不能不工作。”
“nara,我看你近期工作好像很快,现在既然闹出了一些不愉快的绯闻,为什么不趁机多休息一阵子呢?做我们这行的虽然竞争压力很大,可也不能为了工作拼了命啊!”林照秀眉轻蹙:“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宽些心多休息一下,会让自己以后的状态更加好的。”
天然轻扯一下唇瓣:“可也不能因为休息把工作也丢了啊!”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林照笑了笑:“丢了就丢了,不能累着自己。”
“天然跟你的处境不一样,她不努力工作的话,没法生活。”适宜淡淡瞥她一眼,但见她脸色微微一变,知她定是想歪了去,遂补充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天然她压力比较大。”
林照嘴角微勾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
却听一直不曾说过话的东方信冷冷开了口:“我怎么就不知道nara的工作要补上之类的事?”
“东方总裁你贵人事忙,天然的工作又不是你直接跟进,你不知道也很正常。”适宜瞥他一眼,声音冷静:“我们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走了。”
她说完,拍拍天然的手,示意她来扶她。
天然连忙挽住她手臂,同时对着大伙微笑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告辞了。”
看着她们远去,林照轻叹一声:“可惜了,要是大家能一起回去就好了。”
“无妨,我们明日也一起回去就好了。”龙于行突然道。
林照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东方信脸色微沉,不说话。
龙于行瞥向他:“东方,你要不要明天回去?”
“不。”东方信冷漠地吐出一个字,随后牵起林照的手:“我吃得有点撑,陪我去走走。”
“嗯。”听到他说不回去那么快,林照心里甜丝丝的。如今被男人牵着手,她弯唇一笑,眼角眉梢都尽是喜悦之色。
眼看他们并肩离开,程心语看一眼李速:“李先生,我想跟龙先生讲两句话,方便吗?”
李速何等眼力,连忙道:“当然!”
遂迅速退离现场。
龙于行抬眉,不咸不淡瞥向女子。
“为什么你要做那样的决择?”程心语咬咬下唇,目光紧盯着男人:“是因为她们要走,才要跟着回去?”
“随便你怎么想。”龙于行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如死水般平静无波:“你若喜欢,可明日随我一同回去,若不喜欢,便留在这里罢。”
“龙于行!”看着男人转身便要离开,程心语霍地站起,脚步往前跨了出去,挡在男人面前:“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吧?”龙于行眸子半眯,眼缝有抹冷冰的光芒扫射而出。
程心语握紧拳头:“对你而言,我就那么讨厌吗?”
龙于行不置可否。
“你对天然是不是有心思?”程心语咬紧牙关,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话语。
龙于行的脸色微微一冷,声音也瞬时清寒不少:“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讲,可你真的认为你的事与我无关吗?龙于行,没错,你一直以来都不曾喜欢过我,可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东方影她离开了多久,你的心便空了多久……”程心语自嘲一笑:“如果你的心里一直都不再住人,我也可以容忍。可事实却不是那样的,你心里现在装了另一个女人——”
“说够了没有?”龙于行脸色蓦地沉了下去,他脚步往前一跨,居高临下盯着女子:“程心语,我的事,你少管。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你便当真如此绝情?”程心语抬起下巴,目光与男人对视。
龙于行不语,微微偏了身,便要越过她。
程心语却猛地伸手扯住他的臂膊:“龙于行,你回答我。”
“程小姐,请自重!”龙于行微微用力一抽手:“我与你无话可说。”
语毕,阔步离开。
程心语无力地跌坐在石椅上,心里一阵阵酸涩的疼痛感涌起。
*
眼见男人脚步靠近,天然想要快速转身离开,却在转眼间被人挡住。
对方的身影把头顶的光线都遮挡住,那种压迫感随之而来。她喉咙一涩,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男人的声音略带嘶哑,眸光灼灼,紧盯着她:“听到什么了?”
“我……”其实她可以说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可面对男人那逼人的视线,天然还是无力地阖了一下眸子:“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出来帮适宜收衣服——”
“你有什么想法?”龙于行不待她把话说完便打断她。
天然怔忡,一脸茫然看他。
龙于行却是微微眯起眼睛:“你想给我装傻吗?”
“我——”天然有些不知所措。
“今晚八点,陪我到寺庙广场走一走。”龙于行突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摞下这么一句,不待她反应,便离开了。
天然呆在原处,不明所以。
*
“天然,你怎么了?”看着天然空着手回来,压根没收衣服,适宜挑起眉:“衣服呢?”
“啊——”天然一惊,目光往着自己的双掌:“我马上去收。”
“等一下。”适宜唤住她:“你怎么失魂落魄的,遇上什么事了?”
“没事,我刚才想事情,就忘记打水了。”
“你骗我。”适宜微眯起眼睛:“看你的样子,是为情所困吧?”
天然一惊,掌心往脸颊抚去:“我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适宜蹙眉:“龙于行跟你说什么了?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听着她的问话,天然有些错愕:“适宜,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天然,你是当局者迷。”适宜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心想着自己最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了:“跟我说说。”
“他只约我今晚八点随他去寺院那边走走。”天然走到适宜身边坐下,把方才她见闻龙于行与程心语的事情告诉她后,问道:“适宜,他这是什么意思?”
适宜头疼地抚抚额,看了她好半会,才道:“据我估计,他是要向你表明心意。”
天然闻言,双瞳瞪得老大,久久无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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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出去后,适宜便打算洗漱休息。
方才,她与天然讨论了关于龙于行的问题,最后,她教给天然一个若龙于行当真向她表白的应对办法。
相信天然能处理好的!
想到这里,她握了握拳头,算是自我安慰一下。
拿起水盆,她推门出了屋。
经过这两天泡澡与擦拭药酒后,无论是腰伤还是脚伤她都好得差不多,基本上能够活动自如了。她其实挺感激东方信的建议,虽然来这里也有些不愉快的经历,可最终治好了她的腰伤,这一行也便值得了。
她出门后,走下台阶,往着水井走去,待要靠近时,但见那里有一道高.大身影也正在打水,不由立即顿了步。
那人是谁,她单看背影便已经知晓。毕竟这几天来大家如同陌路,她不想在这时候与他单独相处,因此索性转过身,想先回房,过一阵子等他走了再来打水。
“陈适宜,你逃什么?就那么怕看见我吗?”
适宜才转过身,却听后背那男人的声音悠悠传来。那声音其实很淡,却带着极浓的嘲讽味道,好像她是落荒而逃似的。她遂顿了步,回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水井,嘴上不服输地道:“拜托你对着水井照一照自己这自恋的样子有多恶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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