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言无声的站起在梁晨曦身边,他的眼神同样落在来人的身上,大掌被身边的人倏然紧握着,就连她的指甲都深深的刻入到他的掌心内。
逆光褪去,那男人的脸无比清晰的映入到众人的眼前,在众人的惊呼声里,他步履缓慢的下着一层层台阶,而唱诗班天籁般的和声依旧回响着,雕花的窗棂有圣洁的光倾洒在每一层的台阶上,男人笑着,对他出现带来的震撼视若无物!
“妈……”梁晨曦轻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喧闹里却异常清晰的映入到沈烟雨的耳中,原本背对着一切而坐的沈烟雨,以着再缓慢不过的速度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微颤着。
“烟雨阿姨……”谈安辰的声音紧跟响起,沈烟雨睁开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落在他脸上,那清明的眼神,令谈安辰早已经准备好的话,竟就这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的他心里发慌,有种冬日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的刺骨感。
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沈烟雨在郭斐修的视线里站起身来,湛蓝色丝滑的礼裙在她的小腿边无声滑落,削瘦的身形玲珑有致,缓缓转过身,将视线落在那个令所有人都惊呼出声的存在。
那个男人在笑着,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隽永的痕迹,圣洁的教堂内,他仿佛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存在,目光温润,就那样朝着沈烟雨的方向走来。
“是……好像是……梁长卿?”喧闹中夹杂着的异样声音令郭斐修置于大腿上的双手蓦然攥紧,眼角所及之处,只有沈烟雨丝滑的礼裙裙摆的湛蓝色。
“那情/夫真的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窃窃私语的声音毫不避讳,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梁晨曦屏住呼吸,消失多年的人以着这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算是她,就算是心里有所准备这场婚礼中会发生怎样意外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梁长卿的脚步走的很慢,可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他终究还是站在了沈烟雨的面前,眼神目不斜视的落在沈烟雨的脸上,看也不看就坐在她身边却与自己长着一模一样面容的郭斐修。
“烟雨,我回来了……”梁长卿缓慢开口,甚至在薄唇边勾起了抹浅笑,令脸上笑纹加深。
沈烟雨看着他,从浓黑的发梢,到深邃的眼眸,再到高蜓的鼻梁,其实现在的梁长卿与郭斐修并不是一模一样的,因着在梁长卿的颊边,有道长长的白色疤痕,将他的俊逸分割!
她就那么看着那张脸,眼眶由最初的正常渐渐透红,有泪水渐渐汇聚在里面,直至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沿着颊边蔓延下来,滴落在地板上。
“我回来了……”梁长卿缓缓的伸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沈烟雨拥入到怀中,以着一种深情的姿态,可这一幕看在梁晨曦的眼中,却令她手脚不由的冰凉起来。
这绝对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只会以着最残忍的姿态,伤害她妈妈的心……
郭斐修沉默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从未有这么一刻,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就连心脏……都是空荡荡的……
而婚礼,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
如果说来到这场婚礼的宾客最开始只不过是在心里抱着看热闹的态度,那么现在,一切都因着这个意外消失了七年的男人重新出现,而不一样了!
从梁晨曦开始往左边都退了个位置,让奇迹般出现在这里的梁长卿坐下来,而梁长卿与郭斐修一左一右的坐在沈烟雨的左右两边,这种奇怪的组合,令四周的人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梁长卿唇角一直含笑着,颊边的伤痕并不会让他看起来表情狰狞,反倒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反观郭斐修,额际的青筋在暴胀着,明明是相同的脸,却演绎着不同的人生。
“谈安辰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梁露白女士为妻,在神的面前与她结为夫妻,爱她、保护她、懂得她、尊重她,像是爱你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贵,你都可以与她相濡以沫,忠于她,直至这个世界的结束?”牧师并不懂下面那些人的情感纠葛,只是尽职的完成自己所要完成的任务。
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回应的谈安辰,没想到此时却沉默着,眼神落在重新将白纱覆上,眼底透出心不在焉的梁露白身上,他有半响没说话,而这样的沉默本是在婚礼现场不应该发生的。
梁露白心里乱糟糟的,在梁长卿出现后,她有些担心自己的位置会不保,所以此时更要紧紧的抓住谈安辰,这样想着,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方向。
此时谈安辰的瞳孔有些涣散,明知道应该快点回答的,可他尝试了几次,却都只是保持着沉默。而这一幕也同样被坐在第一排的梁晨曦与霍靳言收入眼底,霍靳言眸底深谙,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梁晨曦,只是将眼神从谈安辰的背影上别开。
她不知道谈安辰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态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既然当初谈安辰已经选择了现在的生活,那就索性咬紧牙关的继续下去,毕竟……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谈安辰看着梁露白,渐渐的,眸光恍惚里,他似乎见到梁露白的轮廓在渐渐变化,眼角眉梢似乎融汇成了梁晨曦的模样,他不可思议却又悲凉的轻声笑了下,心里明知这是假的……
“我愿意……”
“梁露白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谈安辰先生,在神的面前与她结为夫妻,爱她、保护她、懂得她、尊重她,像是爱你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贫穷或是富贵,你都可以与她相濡以沫,忠于她,直至这个世界的结束?”
“我愿意……”
当简单的几个字说出口时,他们两人已经在神的面前许下承诺,而明明,是各怀心事的……
………………………………………………………………
休息室内,沈烟雨与梁长卿面对面坐着。
休息室外,梁晨曦与霍靳言站在门边,梁露白与谈安辰在换衣服,郭斐修离梁晨曦不远处坐下,不知在想什么,手中夹着跟烟,慢慢的吞吐着烟雾,眼底的光芒被缭绕遮挡住。
“在想什么?”霍靳言并不喜欢她郁郁寡欢的模样,而此时的梁晨曦,因着梁长卿的出现,脸上不见丝毫的笑颜,就连眉心都蹙的紧紧的。
“在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这些年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了什么人……”梁晨曦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落在霍靳言的脸上,他眼底的担忧清晰而又分明。
“霍靳言,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眼神落在闭合着的门板,她反倒比较担心这扇门内的那个人,她……
而休息室内的安静,与外面的担心呈现反比。
除却最开始的眼泪外,沈烟雨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用着清冷的眸光望着他。
——你怎么不去死?我看到你就恶心!
——装病这一招你还要用到什么时候?把我骗回来就过什么鬼生日?
——沈烟雨,你能不能改改你暴发户的性格?
记忆里,男人的脸上应该遍布着深深的厌恶,可此时,梁长卿却是带着笑的。
“你……”沈烟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不过才简单一个字,就又再度无言。
“烟雨,我回来了……”梁长卿依旧只是说着这句话,丝毫不提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仿佛他压根就不存在两人之间。
沈烟雨沉默的看着他,她等的人,就算姗姗来迟,终究还是来了。
可是……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郭斐修的脸紧接着从打开的门缝中出现。
“露白他们换好衣服,准备要去酒店了。”他声音低沉的开口,而梁晨曦轻靠着霍靳言,脸上的表情耐人询问,刚才门打开的瞬间,在她看到梁长卿侧边的身形时,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些莫名的影像,令她说不出的感觉压抑!
沈烟雨的眼神落在郭斐修的脸上,两个人对视着,而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异样干涩的感觉。按照常理来说,沈烟雨应该是高兴的,可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却分明看不出有任何喜悦的情绪,整个人却反倒有一种……
花,凋零了的感觉!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来。”沈烟雨淡淡的开口,而梁长卿直到此时才将视线落在郭斐修的脸上,眼神很有深意,但却淡淡的笑着,牵动着颊边白色伤疤。
却见他起身走到梁晨曦的面前,用着一种慈爱的眼神望着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轻抚自己女儿般,可几乎是在瞬间,梁晨曦接下来的动作,令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