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徐徐轻风起,捻了楼子周身的纱幔,一阵一阵儿的,夹杂着花草香烟火气,吹进了楼子,吹进心间。
我悄悄地找了林余,叫她给我行个方便,抱着琴就坐上了最中间的台子。
手轻轻的在琴上一拨,大厅里的人纷纷看向我,诧异至极——何时除了花魁、倌首之外的人也能够登上那台子了?
“竹间惊鸿一瞥,几瞬宽衣解带
寒气过关春约,临夜望月花开
枯守问君知否,只道人间难耐
孟冬透骨再至,别后请君莫来”
清冽的声音在楼里回荡,也在我心头回荡。
这首曲子我在南庚城的街道偶然听得,那时我尚小,只觉得那人唱的千回百转,曲子里的东西也千回百转。
现在自己弹琴再唱,竟觉得有些凄凉。
楼子里安静了许久。
我的琴声一停,议论纷起。
“这人……是新来的小倌吗?”
“虽然曲子有点儿女情长,但着实好听……”
“人生的虽谈不上顶尖儿的,但也不差了。”
……
我下了台子,寻了个雅座坐下来,自己斟了一杯果酒,一饮而尽,那甘甜一直滑到了心底,连同我的灵魂都为之颤抖着,好一会,我才缓了过来。
嗓子好像好了一些。
我还真是不自量力。
我在心底暗叹。
那首曲子虽然幼时在街头听了,并记住了,可这么些年,知晓那首曲子的难度,一直都未唱过。
今儿个将声音压低了些试着唱,虽不如那人,但勉强能够入耳,只是这嗓子,倒遭了罪。
忽的,有一沓银票拍在我身前的桌上,我抬眸看去,温故有些恼怒的瞪着我,娇娇俏俏的嗔道:“你已是我主子的人了,趁我不注意跑来这种地方倒也罢了,绝不能与其他人有过分的接触,今晚,你,我包下来!”
“姑娘,价高者得如何?”
温故最后一句话刚落下,有一人打阴影里转出来,似笑非笑的说,手里抛着一个金锭子。
祁九!
我瞪大了眼睛,一时竟有些心虚。心底里只得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青楼,实在是……我不由得对他大为鄙夷,果然是男人本色。
祁九肯定不知我心里这样想他的,只把袍子一掀,在我对面落座,饶有兴味的盯着我:“一直听说这上穷碧落有个有趣的地方,前几日忙着没来,今日倒叫我见着了。”
“听说每次日暮时分开始,上穷碧落就会来一群男人,在这里……像个戏子一样哄人儿,强大如那傅沉云,竟也是如此。相必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刚唱了一支曲子,常人听来或许没什么……可是在我听来……”
祁九话音刚落,猛的凑上前来,吓得我往后一倒,双手堪堪撑住自己的上半身。
“我很可怕吗?”他问我,手里的金锭子闪着光芒。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是被你的美色惊艳了。公子继续说,在公子听来如何?”
“在我听来……那唱歌的人儿其实不过是我心中朱砂一点,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每每我想要忘却她的时候,那点朱砂就变成了心头血,源源不断的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