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黑暗中,也不知那只血尸去哪儿了,但仅仅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我耳里便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打斗声,像是在肉搏一样。
我知道声音就在我前方不远处,不由头皮发麻,这闷油瓶,该不会是在跟血尸肉搏吧?这人虽然厉害,但血尸也不是吃素的,我记得在鲁王宫的时候,闷油瓶砍下血尸的头颅之后,身上也带了很多伤,显然这玩意不好对付,更何况这只血尸,之前嘴里还含了一颗红丹。
我想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塞一下黑驴蹄子,但再一想自己身手,恐怕去了也是添乱,当即躲到了柱子后面,黑暗中,我只听到血尸的磨牙声,还有肉搏的声音,但闷油瓶除了刚才哼了一声,便连喘息声都没有,我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打斗声持续了很久,鼻尖血液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烈,我估计闷油瓶也受伤了,血尸可以凭气味找到目标,闷油瓶在黑暗中显得太吃亏了。
我想到这里,便去摸身上快断气的打火机,猛的打了好几下,才终于亮起了豆大的火苗,要死不活的闪着蓝光,这时我才看清,闷油瓶肩膀上被血尸抓出了一条伤口,正半跪在地上喘息。
那血尸被我的光芒吸引,血红的眼珠子瞬间盯到了我身上,猛的扑了过来,我想也没想,拿起黑驴蹄子就准备塞过去,但血尸嘴张得特别大,我估计这一塞,恐怕连自己的手都会被塞进去,赶紧一缩手,就地一个打滚,往闷油瓶那边滚,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嘴里‘啧’的一声轻响,似在嘲笑我的驴打滚,我听得老脸一红,他娘的,我这表现真是窝囊到家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这种关头,还是躲在闷油瓶身边最安全。
闷油瓶还在看我,眼见那血尸扑过来,我几乎要跳起来,奶奶的,老子又不是大姑娘,盯着我看个屁,我赶紧提醒道:“小哥,血尸在你后面。”
闷油瓶单手按在地上,淡淡的目光看了一眼扑过来的血尸,随即身体猛的一跳,霎时间,我只听耳里传来戗的一声,似乎是什么兵器出鞘的声音,还未看清,只见闷油瓶在空中猛的一翻,一柄黑刀从上至下往下砍,动作潇洒至极,堪比武侠片的男主角。
我看着他那把刀,脑海里嗡的一声响。这不是黑金古刀吗?怎么回来了?难道闷油瓶又去了一趟西王母国?
没等我想明白,那血尸见刀砍下去,猛的往上一跳两米高,闪过了黑金古刀的收势,眼见闷油瓶一刀砍空,而血尸却跳到了他上面,已经准备饿鹰扑兔,我吓的手脚一凉,也顾不得害怕,一手燃着打火机,一手拔出腰间倒斗的伸缩钢管,就冲着血尸砸了过去,这时候还躲在兄弟后面,那我就真成了软蛋了,
谁知就在这时候,闷油瓶的身体却突然反身一扭,如同摆脱了地心引力一般,往下砍的黑金古代往上一扔,改变了势头,再接在手上时,已经一刀横劈过去,瞬间斩上了血尸的腰部。
我收势不及,血尸腰部的血溅了我一身,又痛又辣,而手中的伸缩钢管也收势不及,血尸被闷油瓶一刀斩飞。我这一棍,居然直直敲在了闷油瓶背上,一敲完,我整个人都懵了。
那血尸被腰斩后,整个都砍成了两半,在地上抽搐,也不知还能不能起来。
闷油瓶被我一钢棍敲下去,喉间传出一声闷哼,落地之后,半晌没说话。
我举着钢管,又是尴尬又是害怕,想起他刚才砍血尸的场面,我觉得自己腰上的肉都跟着抽了一下,疼!
“小哥,我是想帮你,不是故意的。”这种时候,还是先道歉要紧,闷油瓶将黑金古刀插回刀鞘里,慢慢站起身,神情没有多少波动,只是走到我面前之后,握着我拿钢管那只手,把我手指头一个个掰开,旋即握着钢管一扔,插到了那只还在动的血尸胸口。
还好不是插我。
冷汗一冒,我陪了个笑脸,为了让闷油瓶把我打他的事情快点遗忘,我赶紧转移话题,道:“小哥,我和胖子是特意来找你的,你也太不仗义了,出了青铜门,怎么也不跟兄弟们招呼一声。”
闷油瓶没说话,摇了摇头,点燃了自己手中的打火机,旋即冲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上。
我愣了愣,觉得有些古怪,闷油瓶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他的脾气我也算知道,虽然惜字如金,但也没到这个地步,从见面到现在,愣是一个字都没对我说过。
他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小跑着跟了上去,走在闷油瓶旁边,我看了看他的脸色,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身上穿着那件蓝色连帽衫,跟去长白山时的穿着一模一样,我不由暗想,闷油瓶难道同一套衣服穿了两年?
两人在黑暗又沉默的气氛中走了很久,反正闷油瓶在身边,我紧张的心情也没有了,跟在他屁股后面,反而有闲心东张西望,走了不知多久,我有点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闷油瓶走在我前面,一手燃着打火机,一声不吭,脚步声几乎都听不见,我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是跟在一个鬼魂后面走一样。
他现在状态很不对劲,以我对闷油瓶的了解,他这个人外表冷漠,但对我和胖子也算掏心窝子,特别是他要去长白山之前,来跟我告别的场景,我这两年,一想起来心里就觉得不安,闷油瓶这样冷漠的人,把我当成生死兄弟,我却不闻不问,真是混账。
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一直锲而不舍的追查拯救闷油瓶的方法,从天渊棺椁到雅布达,一想到救自己无数次的兄弟,一个人在青铜门里面受苦,想起他那张面瘫脸默默忍受痛苦的模样,我就无法停下脚步。
后来知道闷油瓶也在这里,我也幻想过兄弟重逢的画面,就算他闷油瓶话不多,怎么也得对我说几个字吧?现在倒好,一声不吭,反而让我心中没底。
这里很安静,再加上闷油瓶连脚步声都没有,更让我心里渗的慌,周围不知何时就冷了起来,我跟在闷油瓶后面,见他还是去长白山那一套,穿的挺暖和,心里顿时就有意见了,他娘的,也不知道分我一件。
我其实很想抓住他的肩膀,问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样子,到底有没有把我和胖子当兄弟。
但不知怎么,我却没有勇气,以前在斗里,只要有闷油瓶在身边,我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但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两年没见,或许是因为闷油瓶的不对劲,我跟在他后面不久,反而有种不安的感觉。
又走了一段距离,我估摸着两人已经走了不下一个小时,显然不可能存在这么大的地下宫殿,看样子,连闷油瓶也被困住了,最后我忍不住,于是问道:“小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移动机关?”闷油瓶依旧没回话,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下,仿佛我是不存在的一样。
见此,我冒了一肚子火,他娘的,我这是犯贱还是怎么的,拉着胖子千里迢迢上雪山,下沙漠,就为了来这儿当透明人似的。
但此刻,我即不想,也不敢对闷油瓶发火,不论他现在态度怎么样,以前救了我无数次,那份情深义重是不争的事实,我强压下火气,觉得自己为了闷油瓶的态度发火,实在有点不值得。
兄弟一场,何必为这点小事伤和气,更何况他一向是这个脾气,我又不是大姑娘,难不成还指望他对我言听计从?
这么一想,火气渐消,于是他不答话,我也懒得问了,心安理得的跟在他后面走,没多久,我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约是沙漠降温了,身上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在沙漠里没医没药的,如果感冒了可是件麻烦事,我见闷油瓶穿的暖和,便厚着脸皮道:“小哥,我没衣服,你看你那个外套能不能……”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我的头顶,似乎有什么古怪的声音,我止住了话头,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这不是那个悬尸阵吗?我们怎么走回来了?
那些倒挂着的尸体,依旧保持着古怪的笑容,一个个都盯着我,我头皮麻烦,也顾不得再对闷油瓶有意见,拔腿就想往他身边跑,结果才跑没几步,一个更加惊悚的的事情出现了。
起初,我并没有发现闷油瓶有什么不对劲,但现在我埋头往他身边跑时,我才发现,在打火机的灯光下,闷油瓶是没有影子的!
我瞬间想起了胖子的话,文锦曾经说闷油瓶不是人。
我头皮一麻,再想到闷油瓶在鲁王宫跟粽子对话的场面,顿时一切都明白过来,难道……难道闷油瓶也是一只大粽子?
我眼泪差点没流出来,而这时,我前方的闷油瓶突然停下了身体,旋即慢慢转身,他的脚没有动,整个人却慢慢旋转过来,就如同我在积尸洞梦见的那个千年女粽子。
紧接着,闷油瓶彻底转过了身,我没有看见脸,我看到的,依旧是背面,他的两面都是背!跟积尸洞的女鬼一模一样!
霎时间,我脚都软了,紧接着,闷油瓶朝我飘了过来,我头皮一炸,几乎拔腿就跑,这时候,我的背上突然一重,猛的被扑倒在地,背上似乎压了个人,又冰又凉,如同一具尸体,接着,我听闷油瓶在我耳边说:“你不是冷吗?衣服给你。”
“不、不要,你自己穿。”我自己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几乎在发抖了,这绝对是我这么久以来,遇到的最惊悚的事情。
他一边说话,一边有阴森森的凉风吹进我耳朵里,接着,闷油瓶一直反复的重复那一句话,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声音,我神经几乎都要被他吓瘫痪了,本能的挣扎起来,但我身上却像是压了千斤重担一样,无论怎么挣扎都是徒然,我会不会就这样被他压死?
难道闷油瓶真的是只千年大粽子?
还没想完,我突然觉得背后一重,紧接着,重量越来越大,压的我几乎要喘不过气了,下意识的想到,闷油瓶就算真是千年大粽子,也不应该对出生入死的兄弟下手啊?他平时看起来挺正常,也没突然多出一个背,难道是在报复我刚才打了他一下?
想到此处,我赶紧求饶:“小哥,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胆小,你别吓我……”话音未落,我眼前猛的一暗,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吴邪。”
是个女人的声音,我一听就认出来,是姓张的。
紧接着,一个耳光啪的打在了我脸上,我一懵,操,居然敢甩我耳光,一时间什么都忘了,立刻起身就要打回去,结果我突然意识到,背上的重量没了,确切的说,是闷油瓶没了。
“小哥?你、你还在吗?”我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黑暗中,回应我的是张博士的声音:“这里只有我,如果你之前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些都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