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深处发出一声翁鸣,那感觉,仿佛被那双眼睛夺去了魂魄一般,浑身的动作全部僵硬了,恍惚间,我想起了一个民间传说,据说有些成了精的怪物,是不能看它的眼睛,因为它们的眼睛可以直直看穿人的魂魄,一旦被它们盯住,就会迷失心智,就如同那个麒麟吼的第三只眼睛一样,充满了诡异而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手一软,匕首趴的掉了,紧接着,那东西便又将我往上拖,此刻,我几乎已经被勒的要翻白眼,赵旺又一次拽着我的脚将我往下拉。
但现在的情况,洞外守着一只活吞食物的大鲵,几乎可以说,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都是死路一条。
完了!
难道今天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我整个人大脑几乎都要混乱了,就在这时,我耳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声音来的太突然,震的洞里的土块都在往下掉。
这一声巨响过后,又接连是几声炸响,如同原子弹爆炸一样,声音极其恐怖,紧接着,我脖子上得舌头突然一松,洞里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咳咳……”我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慌忙的去摸打火机,很快,一个还留着温度的打火机被我点燃了,我泪眼汪汪的抬头一看,那个三角形的怪物已经消失了。
于此同时,赵旺突然大叫道:“大鲵走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炸响,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很沉闷,但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我耳膜几乎都在作痛。
炸响还在继续,一声就着一声,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呼啸声,片刻后,声音突然停止了,洞穴里,除了我和赵旺激烈的喘息声,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赵旺咽了咽口水,道:“十八下。”
“什么?”我没明白过来,头脑还因为先前的缺氧而阵阵抽搐着。
赵旺喘息道:“一共响了十八下,是外面在打雷!”接着,他道:“鬼雷山经常会打旱天雷,不过……连着打十八下,太少见了。”
我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劲,所谓的旱天雷,在我看来,因该是山脚的地雷引起的,经常会有动物去踩踏,所以才会被人误认为是打雷,但刚才那种震撼人心的声音,根本不是地雷能发出的,而且我们身处地底,居然都能听到炸响,那么可想而知,此刻外面是怎样一副天雷乱舞的景象。
赵旺又道:“大鲵和那个东西,都被旱天雷吓走了。”
我摸了摸脖子,上面粘腻腻的布满了一层液体,先前由于太过混乱,我无法判断袭击我的是什么东西,但现在回忆起来,三角形的头部,坚硬的盔甲,而且住在地下的石洞里,怎么想,都像是一只穿山甲。
但一只足有人粗的穿山甲,恐怕说出去都没有人会信,我联想到那一对黄澄澄的凶狠双眼,顿时有一种浑身发寒的感觉,难道这穿山甲,也是成了精的?
紧接着,我猛的想起了鬼雷山脚下的那块界碑,那上面不也是一只奇特的穿山甲吗?
他娘的,什么神仙穴,简直就是一个群魔乱舞的妖地,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老胡看错地方了。
外面的雷声已经停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只穿山甲就会回来,当即甩了甩脑袋,抛开这些杂念,蹬了赵旺一脚,道:“快出去,咱们立刻离开这里。”
赵旺也成了惊弓之鸟,立刻缩出了洞口,我也跟着退出去,举着打火机看了一下,地面上有爬行过的痕迹,但那痕迹只到了这个狭窄的洞口处就消失了,看来那只大鲵,也被雷声给吓回去了。
紧接着,我将目光看向前方,这条通道还在往上走,非常符合墓室的建筑结构,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条地洞的出口处,应该会设在第二宫。
先前我和赵旺顺着墓井而下,初步估计,至少也下了二十多米,这条地洞当初开凿的时候,估计是为了不破坏地底的平衡结构,所以倾斜角度比较低,饶了不少路,但我和赵旺爬上这个洞口后,被大鲵也追了百来米,应该也快到头了。
当即,我点燃打火机走在前面,招呼了赵旺一声,两人便弓着背继续往上走,按照我的估计,这条地洞至少还有百来米,但我们拐了几个弯之后,洞口却突然变宽了。
原本圆形的洞口,逐渐呈现出一种四方形的边角,周围凹凸不平的石壁也逐渐变得平整,似乎经过极为精细的打磨,紧接着,洞口到了头,我看着眼前的东西,顿时愣了。
洞口的尽头是一扇石门,石门两侧各有一尊铜质雕像,是两只仙鹤造型。仙鹤的头顶处内凹,冒出半截灯芯。石门是封闭着的,中间的细缝处透着一种朱红。
古墓在封闭的时候,为了防止走风,会有很多种封门的办法,最常见的,是用糯米加鸡蛋清一类的粘合剂,但也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用石蜡混合朱砂,将门缝封闭,据说这样可以达到避邪的效果。
我看着眼前的墓门,有些反应不过来。
墓门是石质的,四四方方,石门上还有雕凿出来的圆圈。这种墓门的构造,代表了古代人天圆地方的思想,在行话里被称为‘阴阳门’,即链接阳世与阴间的通道,是属于陵墓的正门,一般只会出现在墓室的入口处。
但现在,这扇门却出现在这里。
奇怪!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一开始,我们是通过鬼道,到达了第一宫,也就是那三个相连的墓室。紧接着,我们又下了墓井,顺着水流一路往前,那么现在,我们即便不进入第二宫,也应该是出现在墓室的其它地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正门口。
况且,当初我们曾下到瀑布的水潭里打探过,真正的墓室入口,明明在山壁上,用铁水封住,还加了铁链,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现在我眼前这扇拥有正门规格的墓门,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赵旺显然也觉得奇怪,凑到石门前细看,随后指着那两只已经锈迹斑斑的铜质仙鹤雕塑,奇道:“王大哥以前跟我说,墓室里摆放的,一般是镇墓兽,这两只鸟是怎么回事?”
中国自古就有一个词,说驾鹤归西,有些死者害怕下地狱,因此热衷于追求死后升天,地府除名,便喜欢将原本的鬼道,修成一条神仙道,并且请堪舆师造出一个仙穴,将墓室打造成天宫的模样。不过这样的陵墓工程浩大,比较少见。
可是……我们之前明明已经走过一条鬼道,这里怎么会冒出神仙道的规格?
我心里突的跳了一下,猛的想起了一件事。
我记得七年前,在湖南就曾经挖掘了一个墓中墓,据说是那个地方风水很好,有两个陵墓建重了,最下面一个是西周的,结果西周之上,竟然还有一个元朝墓。
当时元朝墓被盗,考古人员直奔湖南,进行抢救性挖掘,结果元墓清空之后,有工作人员在收集最后的土质信息时下了一铲,结果探铲竟然又带出了那一层膏土,当即,考古人员就继续向下挖掘,最后挖出了一个已经完全坍塌的西周古墓。
中国的风水之术历来是吃老本,因此像这种墓中墓的情况并不少见,据说历史上有好几位帝王在修建陵墓的时候,都挖到了其他帝王墓,一怒之下,斩杀了大批堪舆师。
难道说,这里也是一个墓中墓?
我看着眼前天圆地方的墓门,越想越觉得可能,不由心中一动。
这个墓显然是修在明朝墓的下面,也就是说,它的年代肯定早于明朝墓,同样一处风水,会不会也有仙丹?想到这儿,我又觉得不对劲。
这条地洞,是从明朝墓的墓井里连接过来的,也就说,上面的明朝墓在修建之时,已经发现了这座陵墓。在墓葬规矩中,墓上加墓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甚至会祸及活人,连累三代。
过去,如果有谁发现了选定的墓址下面已经有人先下手,肯定会改地方,但是这里却没有。
难道明朝墓的主人,根本不介意跟别人共用一个窝?
我越想越觉得诡异,如果这真是两座分开的墓,到也不奇怪,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我们来时的这条地洞。
这条地洞,竟然将两座陵墓打通了,这就显得太离奇了,难道是这两个墓主的鬼魂,没事儿还要互相串门?
赵旺见我没理他,憋了半天,也跟过来研究石门,道:“邪哥,这门能不能推开?会不会有机关?”我瞟了他一眼,道:“陵墓讲究的是‘一封永不开’,墓门一闭就不能再开,为了防止有盗墓贼强行开门,几乎都会设有机关。”正因为如此,历来下斗打盗洞的,都不会从正门打洞,往往是直通主墓室,一来主墓里好东西多,二来也可以避开大量的机关。
赵旺皱了皱眉,迟疑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说怎么办?”紧接着,我又看了墓门一眼,那上面混合着朱砂的石蜡依旧完好无损,也就是说,这座陵墓至今还没有人进去过,甚至当年的日本人也没有发现。
想到这儿,我就有些激动,因为这意味着,眼前的这座陵墓是个处女斗,埋在同一个地方的尸身,会不会也有仙丹?
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有退路,走回头路是肯定行不通的,回去即便不被大鲵活吞,也会被那间移动墓室困死,这条地道,竟然会将两座墓室链接起来,必然有其他的寓意,或许,关键就在这墓里面。
我仅思考片刻,便冲赵旺招了招手,沉声道:“把家伙都拿出来。”
赵旺歪着头,道:“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撬门。”赵旺张了张嘴,没动,我忍不住摇了摇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即,我也不靠他了,自己翻着装备包,找出了工具,开始顺着石门的细缝往下凿。
为了防止盗墓贼闯入,几乎所有的正门都会有机关,有可能是暗弩,有可能石缝后面藏着水银,在盗墓贼开门的一瞬间,水银会突然喷出来,由于距离太近,几乎没有人能躲过。
当然,还有流沙、火油、等等防盗技术,简直数不胜数,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石门打开后,等待你的将是什么。
赵旺在旁边傻愣愣的帮不上忙,即便他想帮忙,我也不放心,当即,我把他踢到一边呆着,自己拿着匕首,缓缓去刮入口处的石蜡。
这是一个很仔细的活,足足干了大半个小时,石蜡才被我完全剔除,紧接着便是开墓门,我给赵旺打了个手势,道:“靠墙站,不要对着正门,然后用脚踢,明白?”
他还不算太呆,立刻点头,随后绷直了身体,我们一人站一边,贴着石壁,将身体绷的笔直,随后同时伸出脚,朝着石门狠狠的踹过去。
这石门封的很严实,我们连踹了十多脚都没动静,就在我骨头的开始作痛时,门里突然响起了咔嗒一声,与此同时,石门露出一条手指宽的细缝。
那种咔嗒声我太熟悉了,是机括开始运转的声音,现在石门还没有完全敞开,所以机括并没有发作,一旦石门开到一定的角度,机关便会启动。
我和赵旺对视一眼,旋即,我指了指石门,低声道:“慢慢推。”紧接着,我们没人说话,开始用脚抵着石门缓缓加力,石门在两人同时推动下,缝隙越来越大。
石门露出的缝隙越大,我心中就越紧张,因为我和赵旺现在的开门方法,只能防止暗弩一类的机关,如果门内的机关是其它什么东西,那么就不一定能躲过去,但现在,前后都是死,也只有舍命一搏了。
我们脚下慢慢施力,动作十分小心,就在石门露出约有一人宽的距离时,随着门内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无数暗弩嗖嗖的连射出来,尽管我们都是贴墙而站,但还是有一些弩箭贴着脚上的皮肉划过,腿上顿时多了几道口子,好在还不算深。
一时间,我们耳中全是嗖嗖的呼啸声,很快,周围的洞顶和后方的地面上,射满了密集的暗弩,大约发射了一分钟左右,暗弩停止了。
赵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问我:“完了吗?”
我喘了喘气,将视线移向墓门的位置,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有什么东西。
我没吭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贴地滚了过去,只听石块咕噜咕噜的滚进了门内,然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赵旺舒了口气,移动了一下身体,我立刻喝了一句:“别动!”
赵旺眨了眨眼,道:“不是没了吗?”
我暗骂一声,紧接着道:“你懂个屁,小爷下斗的时候,你还在大学里吃盒饭呢,给我呆着不许动!”赵旺平时就很听话,被我一骂,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笔直的站着,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在这时,门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门里响起了一阵金铁交加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刀剑在挥砍一样,声音直直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才安静下来,赵旺惊讶的嘴都合不上了,看了看墓门,随即又看向我,顿时一脸崇拜的神情,如果他有尾巴,我感觉他连尾巴都摇起来了。
我看了看他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转念一想,靠!风水轮流转,小爷当年就是这样眼巴巴看着闷油瓶啊!摇了摇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此刻,我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怎样,这样的经验,并不是我想要的……这些,都是用人血换来的。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下斗了!
他娘的,别再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看的我心酸!
我叹了口气,示意赵旺不要动,接着,又等了五分钟左右,门内再也没传出什么动静,我才打了个手势,道:“走吧。”
赵旺立刻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邪哥,你怎么知道后面还有机关?”
我看了他一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请君入瓮?咱们老祖宗……精明的很。进去之后跟紧我,不许乱动里面的东西,要是敢坏事,不等机关收拾你,我第一个宰了你,听到没有!”
接着,我们收拾好包裹,由我打头,燃着打火机开始往里面走。
一进入墓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从地砖里直插出来的钢箭,这些钢箭乌黑发亮,约有拇指粗,一人高,如果我们先前直接走进来,恐怕会被这些玩意直接从屁股捅到头顶。
赵旺咽了咽口水,一步不落的跟在我屁股后面,弓着身体鬼鬼祟祟的模样,就像一只老鼠。他娘的,这素质,不下斗做贼真是对不起他的天分。
打火机的照明范围并不大,目光所及也看不到头,我暂时无法判断这是什么时代的墓,但根据门口那两只仙鹤来看,前面不远处,应该就会有一条神仙道。
想到神仙道,我不由心中一动,据说像这种修了神仙道的墓,历来都是出神器的地方,你永远无法想象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
这里的地砖颜色发黑,跟龙隐的山石颜色接近,估计是就地取材的。
地砖力冒出的钢箭插的十分密集,我一边踮着脚在其间穿梭,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由于打火机的照明范围太小,我根本无法判断这间墓室有多大,只能一边走,一边数着脚步判断大致距离,当我走到第二十一步时,前方的路突然断了。
火光的尽头处,又出现了两只铜质的仙鹤。
这两只仙鹤造型更为精美,单脚独立,两翅高展欲飞,鹤嘴张开,似在鸣叫,头顶的地方,依然冒出半截灯芯。
我走上前,用打火机试着点了一下,没有点燃,估计里面的灯油已经耗光了。
此刻,前方的路是断了的,脚下是一条笔直的分界线,往下望也看不到有多深,如同一个巨型的游泳池。两只仙鹤的正中央,架了一弯拱桥,这拱桥的弧度十分惊人,如同一道彩虹延伸到对面。
目光所及的地方,整座桥都雕刻着仙鹤飞舞、云霞缭绕的仙家景象,桥下则是漆黑一片,也看不清有多深。但这块地方,可以很清晰看出是人为挖出来的,因为延伸而下的石壁,都贴满了地砖,非常平整。
我估计眼前的桥梁应该就是神仙道,下面应该是放了陪葬品。
就在我观察这座拱桥时,赵旺突然咦了一声,道:“你看,那儿也有。”我随即侧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发现在火光的尽头处,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黑漆漆的一道阴影,看样子似乎挺大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