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下船?难道跳海?
胖子乐了,将同子搀扶着坐起来,调侃道:“你小子醒的倒是时候,差点就闹分裂了。”不知为何,我突然松了口气,转头对三人说道:“现在这种天气,即便是往回走,你们有信心能到岸吗?”风暴的范围是非常大的,我们整整行驶了一天一夜才到达这里,如果要想回去,至少还要在风暴中行驶一天一夜。
三人没说话,面面相觑,最后小胡子苦笑道:“爷,你都这么说了,弟兄们还能怎么办?”他这话有点怨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现在是同一条船,我不想带着你们送命,但既然前后都有风险,我宁愿往前走。”
大痣估计是想通了,叹了口气道:“爷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现在即使回去,也不一定有把握,二爷待咱们都不错……不如……”
“还不如什么,直接就干脆了。”胖子挥了挥手,道:“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咱们这条船上,有舵手,有武器,有汉子,还怕什么?***说了,只有团结一致,坚持不懈,才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我暗暗为胖子叫好,连忙也跟着鼓动气氛:“说的不错,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后退做走狗,咱们有枪有人有装备,就是来它十多条鲨鱼,也能一个个捅翻,只要我们……”我话没说完,大痣脸色顿时就垮下来了,一脸要哭的表情,扯了扯我的衣袖,道:“爷,您别说了……”
我觉得奇怪,心说难道自己鼓动士气的能力已经比胖子还厉害,居然把大痣给感动哭了?
没等我开口询问,胖子倒抽一口凉气,道:“我了个乖乖,狗日的,把他的嘴给胖爷我堵起来。”我刚想问堵谁的嘴,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身后的方向,跟见了鬼似的。
我立刻就明白情况有变,刚一转头,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光,只见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数十道三角形的东西时隐时现,在暴风雨中,如同一颗颗巨兽的獠牙。
鲨鱼!
我惊了,整个人都呆住。
我们的救生艇是橡胶制的,虽然材质很柔韧,但也经不起鲨鱼咬上几口。
胖子直接就抄出了枪,转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骂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能吐出象牙来?”我连跳海的心都有了,忍不住道:“这事儿不赖我……”
“靠!”胖子骂了声,道:“不赖你?赖你那张乌鸦嘴!赶明儿胖爷我就用水泥给你糊上。”说话间,我发现那鲨鱼似乎还没有要对我们发起攻击的架势,不知是不是没有发现我们。
我赶紧对众人道:“它们还没有异动,快,先离开这片海域。”
姓聂的伙计又问了句朝哪儿开,这次大痣也跟着踹了他一脚,道:“朝没有鲨鱼的地方开,你小子犯傻呀。”紧接着,小胡子便和姓聂的伙计开船,这救生艇是靠储电马达推动,打燃电机,救生艇立刻就速度很快的冲了出去,朝着鲨鱼的反方向走,刚好就是往前的方向,我也顾不得想其他的,拍了拍大痣的肩膀,道:“你去和他们一起开船,随时防止故障。”接着我从装备包里掏出枪,用雨布先将同子盖住,随后与胖子和灰老鼠,三人趴在船尾,三枝枪比着鲨鱼的方向,随时准备反击。
但很快,我们便发现不对劲,那十多只鲨鱼,虽然在海浪中时隐时现,但位置却一直没有移动过,就跟死了一样,我心说不对,忙示意小胡子停船,又在原地观察半晌后,胖子眯着眼道:“好像不是鲨鱼。”
我也觉得不像,但那十多个东西连在一起,随着海浪涌动,似乎是什么大型物件,我观察了一会儿,却见那玩意顺势的海浪越推越前,很快便离我们比较近。
我重新找了只大功率的水下手电筒打开,随着手电的光芒穿云破雾的射出去,只见不远处,赫然漂浮着十多块木制的尖角物,似乎是什么东西的零部件。
我们等那东西被海浪推进后,便捞出了一只,是一个造型十分古怪的东西。
这玩意底下有一块平木板,木板中央又笔直插着一块三角姓的木板,三角的顶角处,还有人工做出的圆形孔洞,约有硬币大小。
这东西我从来没见过,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正想问问胖子这是什么玩意,却听大痣惊道:“是风板。”
风板?
我没听过这个词,便用眼神询问大痣,他立刻解释道:“这是配备在大型渔船上顶端的,主要用来勘测风力,渔船越大,风板分布的越多。”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道:“咱们之前那艘有吗?”
“有。”他点头,道:“在顶上有三个,处于船顶的角落处,一般人都不会注意。”
我看了看海中漂浮的十多块风板,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意味着,在不久前,有一艘至少比我们快船大三倍的船只,在这片海域出事了。
“不吉利.”灰老鼠说道。
我也觉得不是个好兆头,先是海魁,现在又多了十几块风板,怎么看都觉得倒霉。
我正想说继续开船,胖子突然嘱咐道:“小心点,这船能在这地方出事,我估计附近可能有暗礁。”掌舵的二人点点头,便继续往前行,没有再提起该往哪个地方走,我们只是一路往前,先避开这场风暴再说。
很快,我们用那张雨布,在船尾处做出了个简易的避雨棚,将受伤的同子抬进去,他哎哟哎哟道:“爷,我就是腿上被咬了一口,人还没废,您就别来搬我了,再这么下去,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心脏跳出来?”胖子道:“咱们小天真已经名花有主,你少起龌龊心思。”同子呛了一下,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憋笑声。
我有些纳闷,道:“胖子,我怎么就名花有主了?不对,谁是花?你他妈全家都是花!”
胖子戳了戳我的胸口,一脸你是负心汉的表情,道:“当然是林妹妹,我离开北京说要来帮你时,人家说了一篮子话,就差没自己拎着裙摆跟过来,我说……那什么姓张的,你就忘了吧,还是小林好,多标致的一个人,要不是胖爷我天天跟她说你的好话,人还看不上你这个二货。”
我忍不住摇头,心说我也没惦记着张博士,人都死了,这死胖子怎么老跟她较劲,便道:“行了行了,我的终身大事,我妈还没操心,你跟着瞎掺合啥,什么提着裙摆跟过来……我要没记错,北京这会儿该下雪了吧?下雪还提溜着裙摆……你他妈脑中进水了。”
灰老鼠正在外面警戒,闻言转身道:“好像真进水了。”他指了指救生艇。
我一看,发现救生艇边缘的细缝处,正冒着密密麻麻的水泡,水泡极其细小,无声无息,不注意还真难发现,我们一直以为救生艇里的水,是被海潮带进来的,但现在一看,才发现那水根本就是从海底涌进来的,我顿时就头皮发麻了,踹了胖子一脚,道:“靠,别他妈扯皮,再这么下去,别说林妹妹,小爷我连贾哥哥都没机会娶了。”
我和胖子赶紧从避雨棚里出去,到了近处,才发现水已经进了三分之一,整个救生艇已经吃水很深,在船头的三人也放弃了开船,看了半天,小胡子果断道:“肯定是个西贝货,这艇要沉。”
我忍不住踹了胖子一脚,骂道:“你他妈的买得什么破船,船底被一口咬穿也就罢了,怎么连个救生艇都是西贝货,你这对招子是白长的!”
胖子顿时就怒了,道:“你个怂货,少他妈挤兑我,要不是胖爷提前买下来,你小子现在还在岛上晒屁股呢。这肯定不是船的问题!”
不是船的问题?难道又有海魁在下面咬?
我和胖子吵架的次数已经不可统计,刚骂完,我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水看看。”胖子怒容一收,一脸没事人的样子,用救生艇里的备用桨搅了搅水面,见没有什么东西,便比了个ok的手势,直接跳下了水。
船上的几人显然有些懵,估计是被我和胖子一吵一喝的态度搞的不清不楚,我便冲他们打了个手势,问小胡子:“能不能补?”
小胡子想了想,道:“给我一块牛皮,一瓶502,我可以试试。”
胖子冒出了水,摇了摇头,道:“下面划了道大口子。”接着,他正经道:“匕首弄出来的,是人为的。”此话一出,船上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定了定心神,问胖子道:“你之前买船的时候,难道没有验过货?”
“验了。”胖子咂咂嘴,道:“不过救生艇这类型小玩意没验,但这是气艇,如果出海之前就破了,里面的气早空了。”换句话就是说,这道口子,是我们下水以后才出现的……胖子这人对兵器很有研究,他说是匕首割出来的,就绝对不会是刀片割的。
但究竟是谁会在救生艇下面划口子?如果是船上的人,那岂不是在自寻死路?况且,船上的几人中,即便谁跟我有仇怨,想要同归于尽,那么想在船底划口子,势必要下水,但上船之后,除了胖子,我们根本就没有人下过水,而且胖子还是在漏水之后才下海的。
我将胖子拉上来,水里的气泡越来越密集,最多五分钟,这艘气艇就要沉下去。
我看了看满船的装备,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这一次,真的是什么都完了。
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冰冷的,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而是将同伴们带入死亡所产生的负罪感,再胖子说出这个结论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瞬间闪过老胡的样子,紧接着,便是更多死去的人,那种滋味,比死还难受。
一时间,我无法说出一句话。
这种时候,如果还念什么红军不怕远征难,就太找抽了,即便再团结一心,眼前的情况,几乎都是个死字。
我不知道底下的那道口子,究竟是谁用什么方法割开的,我不愿意去怀疑船上的人,这些都是年轻的面孔,实在没有跟我同归于尽的必要,甚至我在想……或许是胖子看走眼,水下情况混乱,没准是被礁石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划破的。
但现在想这些,一切都晚了。
船上的人一开始都很镇定,但渐渐的,先是姓聂的伙计开始慌了,他看着汹涌的大海,居然发起抖来,也不知是冷得还是吓的。
大痣咽了咽口水,喃喃自语道:“想办法,想办法。”接着他去翻装备,估计是想找个能浮起来的东西,但我们带的都是重仪器,连块木板都没有,怎么可能浮起来?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立刻道:“大痣,把食物和潜水装备拿出来,所有人补充体力,穿上潜水服,往前游,这附近有礁石,总能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快!”我话一出,众人才反应过来,立刻七手八脚的去拿潜水服,这玩意比较难穿,都是互相帮忙,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嘴里塞食物和淡水,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所有人都穿上了潜水服,带上的深海头盔,背后背着氧气瓶,但装备却很难带走。
最终,当救生艇沉没时,我们只抢救了两袋装备,一袋装着食物和医药,一袋装着武器和一些求生必备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