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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向导隔了一会儿才喊卡
    最初的时候,月贵妃不过是贪玩,顶着春风去折梅花,又一路送去给皇帝,感染了风寒而已。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小风寒也不知道怎么的,养了好些天也没有养好——御医进进出出的,动静不小,各宫的眼睛又亮得很,时刻盯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宫里面就多了一种说法,月贵妃并不是染了风寒,而是身怀有孕,这些天其实一直在安胎,就等着生下一个小皇子来。
    本就得皇帝盛宠,要是再生下小皇子,皇后之位,太子之尊,只怕都跑不了。
    传得煞有其事的,最后连一向谨小慎微的旭贵妃也坐不住了,借着探病的名号亲自去探了一回虚实。
    说话的时候,宫女送药上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放顺手了,药碗送到月贵妃手里,压药味的酸梅子却放在了旭贵妃手边上——月贵妃娇气怕苦,眼巴巴看着那酸梅子,旭贵妃原本是要递给她的,但递到一半的时候又收回来放了回去。
    宫闱里,汤药吃食,总是多龌龊,所以她格外小心谨慎。
    月贵妃是单纯天真,但并不蠢,看出她的忌惮,也就没有再看那梅子。
    原本也就是一次寻常的往来,各自安好。
    但当天晚上,月贵妃就毒发了。
    皇帝震怒,大发雷霆,宫女內侍跪了一地,太医院几乎倾巢出动,一边要救贵妃的命,一边还要上下排查毒物,简直是死的心都有了。
    最后查出来是还摆在小桌子上的那碟酸梅子。
    皇帝自然是岑博扬演的,这货入戏挺快,一抬手就扫落了御医手里举着的酸梅子,冷冷地说:“查!给朕彻底地查!哪怕是旭贵妃下手,也不必留情!”
    他面色冷冽,眼底深处流窜着可怕的风暴,声音压得很低沉,却比高声怒骂还要可怕百倍。崔总管吓得直哆嗦,一溜烟就跑了,边跑还边擦冷汗,满脸都是暴风雨要来了我很慌我很怕!
    这样的君王,叫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靠近。
    除了床榻被衾间那个垂死的贵妃。
    有一个细节控的导演坐镇,化妆的姐姐也很给力,晏小钥此刻看上去脸色灰败透黑,真的就像是中毒垂死了一样。她闭着眼,身子缩成了一团,像是疼到了极致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却还费力地攥着皇帝那绣着龙纹的衣角,断断续续地说:“不是……不是旭妃……不是她……”
    旭贵妃始终将她当成敌人防备谋划着,她却在生死关头,还要为那个即将有灭顶之灾的女人辩护。
    皇帝低下头,面目在帐帷的阴影间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繁丽被衾间垂死挣扎的女人,似乎有些失神,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在所有人几乎以为他要心软答应了的时候,他却忽然挥了挥手——御医和宫女都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他坐在床边,将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握在了手心里,才缓缓地道:“我知道。”
    天子自称为朕,而他此刻却说“我”。
    余珺乐松了口气,脸上似乎有片刻的安心和笑意,但不过转瞬,就被痛苦取代——她抓着皇帝的手,吃力地问:“皇帝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皇帝神色晦暗,并没有回答她。
    余珺乐却说:“可我还不想死……我死了,皇帝哥哥你肯定要伤心的,我要你高兴,不想你伤心……”
    这几句话,仿佛是用光了她仅剩的所有气力,剧毒的急速侵蚀,已经把原本美好鲜活的生命逼到了崩坏的边缘。然而,终日乐观开朗的贵妃却始终不肯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死死咬着牙,痛苦地辗转床间。
    仿佛是不忍心再看到她这么痛苦,皇帝闭上眼,面上的肌肉忽然一阵抽搐,终于咬牙附身,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低喃:“我知道,我都知道——因为药里的毒,是我默许的。”
    时间仿若被停止了一般。
    余珺乐慢慢地睁大了眼,里面的倔强不舍还没有完全褪去,苍白的嘴唇开合了几次,才飘出一个字:“不……”
    皇帝脸色苍白阴郁,握着她的手,语气沉冷:“你知道的,谋害贵妃与皇子,是谁也护不住的大罪——我知道不是旭妃,可宰相……”
    皇子?
    哪里来的皇子?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最初就算计好了的。
    但这样的真相,对于垂死的人无疑是残酷而致命的,余珺乐眼眸中最后的那点神采也终于被无情地吞没——她一辈子活得无忧无虑,心里面没有装入过这些复杂的事情,所以也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明白过。临死之际,她终于体会到了怨毒的滋味。
    “你……好狠!”
    她用尽全力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捂住了心口,一声声低喃:“阿爹……阿爹……”
    然而,她已经等不到她那同样开始位高权重的大司马父亲了。
    她只能重新伸出手,拉住了皇帝的衣角,但盛宠之下曾经娇艳鲜活的贵妃已经像一朵彻底枯败的苍白花朵,终于结束了痛苦,只气若游丝地低喃了两句“求求你”,就再也没有声息了。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仿佛带着最后的控诉和请求,始终不肯合上。
    是死不瞑目吗?
    皇帝的身形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想逃,逃开她的目光。
    但最终,他却像是接受指控一样,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半天之后,才慢慢伸出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向导隔了一会儿,才喊了“咔”。
    前一刻还是皇帝的岑博扬咻地跳起来,甩了甩胳膊,抱怨:“向导你真成佛了,喊咔喊得这么慢,我的胳膊都举疼了!”
    晏小钥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个动作是揉眼睛——胳膊算个屁,搭在她脸上又什么好疼的,她眼睛睁那么久才疼呢!
    岑博扬看她动作,半点愧疚心都没有,还嘻嘻笑了两声:“我看你睁得挺有感觉的,就叫你多睁一会儿。”
    晏小钥:“……”
    这货不会真的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而不是故意在酝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