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小风听她说完，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方梅也是。
    这样的沉默，倒叫晏小钥不安起来了，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我这么演，是不是不太对。”
    方梅轻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转头看向了谭小风——谭导用手托着下巴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开口说：“也没有什么不对，暂时就按照这个感觉演吧。”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说完之后对方梅说：“后期剪辑的时候，她抬头看的这里，需要插进一段阿萝给她取名字的回忆。”
    方梅点了点，就给记下了。
    晏小钥能这么给她们解释，但不能也这么跟观众去说，所以就需要后期的剪辑了——谭小风会这么说，显然是认可她的泾川龙女了，晏小钥提起来的心又落到了肚子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这笑容简直是有毒，就像是会传染一样，酷酷的谭导差点就跟着她笑了出来，还好嘴角翘起一半的时候又迅速压回去了，但还是叫方梅看了个正着，忍不住抿嘴笑她，惹得她有些恼羞成怒，忍不住挥手赶人：“走走走！不要在这里碍事，赶紧准备下一场。”
    这么复杂的一场戏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的，后面还需要补很多的镜头，甚至包括威亚部分的打斗也要补上，但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谭小风点到即止，准备摸底下一个演员了。
    她就这样被赶走了，但心里是高兴的。老龙王拎着滴答掉血浆的袖子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笑嘻嘻地说：“闺女，厉害啊！”
    她拱了拱手，笑嘻嘻地说：“承认承认。”
    老演员的经验和技巧，也是她远远比不上的。
    两人互相奉承着往边上休息的地方走去，迎面就撞上了席惠彤——她早就换好衣服化好妆了，也没在里面等，而是站在边上看他们演，神情严肃，显得很孤冷，其他演员和剧组人员几乎都不敢往她身边站，连杨定军看了她这副架势，都下意识地想要绕开，但偏偏跟他一起走的晏小钥却停下了脚步。
    她仿佛没有感觉到她周身的气场，看她等在这里，就有些吃惊：“下一场好像是钱塘君大闹泾川，你也要出场吗？”
    大闹泾川斗智斗勇的，足足有十来个场次，昨天剧务通知的那场，并没有洞庭龙女的出场，所以她才惊讶。席惠彤盯着她看了好几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不会输给你。”
    说完，也不等晏小钥回应，就径直朝谭导走了过去。
    晏小钥：“……”
    完蛋，这姐妹又拧巴上了！
    杨定军对席惠彤还不了解，一看这架势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说开机仪式的时候看她们两个坐在一起站在一起明显关系不错，怎么转眼就闹起来了呢！
    结果他俩都没想到的是，席惠彤这倔脾气上来，竟然直接去找导演，要求先演她的这一场——这又不是试镜的时候临时发挥，说谁先来就谁先来的，道具组都已经手脚利落地把场景收拾一半，现在说要换，负责那位组长估计要跳脚，所以就被回绝了。
    但是，她一刻都不想等的好胜心，已经表达得不要太明白了。
    晏小钥扶额，觉得压力山大。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跟楚老师汇报上次开班授课之后出来的这个成果，顺便吐槽了一下席惠彤这个可怕的竞争心理，结果楚锐竟然还拍手叫好，笑说人无压力轻飘飘，在剧组里拍戏的时候有个人能帮忙拉紧了她的那根弦，她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她想了想，觉得大神不愧是大神，说出来的话都格外有道理！
    说不定席惠彤就是把她也当成了拉弦的那个人了呢。
    果然，大概是有她那场戏拉紧了那根弦的缘故，下午洞庭龙女和泾川龙王妃的那场对手戏也演得很精彩，把女主角阿萝那种绵中藏针、柔中带刚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谭小风忍不住又去看方梅。
    方梅笑了笑，眼里带了点小得意。
    但是，她们也没有高兴得太久，因为紧接着男主角的那一场，就叫谭导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倒不是说杜岳演技差给演砸了，出演过好几部人气剧的演员，演技再差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的，至少他一场戏演下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就像是吃烤肉，给你吃了精心烤制的上等肉之后，再给你吃普通的猪肉，哪怕猪肉没什么问题，你也会觉得难吃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杜岳悲剧的地方，在于轻视了两个新人演员。
    在他看来，这部剧里他的名气最大，演技最好，整部剧几乎都要靠他宣传拉人气，自然也要享受最好的待遇，所以在知道自己的戏份安排在下午，他索性就在宾馆房间里睡到了将近中午，在外面吃了午饭之后才带着助理晃到影城里，开始换衣服做头发——还真别说，他前面那些剧组混出来的经验也不是假的，时间掐得正正好，化好妆翻了翻剧本熟悉一下，正好能够上场。
    就是演出来的，叫人挑不出什么大问题，但就是嚼着有些无味。
    杜岳还自我感觉良好，过完戏就凑过来问：“导演，今天这几场都拍完，可以收工了吧。”
    谭小风点了点头，下意识应了句：“是都拍完了……”
    她顿了顿，才对方梅说：“暂时先这样，等后面看情况，我在想想要怎么重新拍。”
    方梅点了点头，虽然也学过导戏，但在这方面，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谭小风的判断。
    只有杜岳还在状况外，还问了句：“谁的要重拍？”
    他第一个就把自己给排除了，演钱塘君的也是个老演员，应该不会出岔子，女主角……长得那么漂亮，还要演技做什么，所以他猜应该就是那个演反派的小新人了。
    这网剧的水平就是不太够啊，戏份那么重的角色，竟然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来演，关键是，还没女主角的那个颜，啧啧！
    ——他一脸的嫌弃，半点没察觉到导演看他的眼神不要太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