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她说不,三两步的秦斯平已经抱着她跑向了车,打开车门塞了进去。
“你真轻。”车上,秦斯平说。
不好意思也就那么几秒,感觉就是朋友,所以顾熙觉得没什么,低头用纸巾擦着脚上的一层土,“这几天衰,体重直线下降。高兴的时候不见长肉,不开心的时候就掉肉,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秦斯平笑,若无其事问,“你跟左蔚一起的时候也是这种腔调说话?”
“……”顾熙神色黯然,是因为秦斯平提起左蔚,她惆怅地认真想了想,似乎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呢?
她没正面回答,“陆文俊说你是哈士奇脾性,我这腔调和你说话蛮合适。”
他骂了句脏话!
顾熙苦笑了一下,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就问,“要是知道什么,背着左蔚跟我说说吧。”
“他没找你?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们发生了什么。”秦斯平很讶异的表情,不像装的。
话说的这么明白,看来秦斯平是真不知道。也许不简单中还套着秦斯平不知道的不简单,也许事情就是那么明白,甩她,但怎么叫人能相信?
左蔚回来海城的第四天,秦斯平一大早上把一份图纸给顾熙,“帮我送去顶层。”秦斯平不明白,按理说左蔚当日晚上该找顾熙说些重要事情,但为什么四天不见她,也不见他和陆文俊?完全不对。刚听说左蔚回来了,在顶层。
顾熙盯着这张图纸,是秦斯平故意给她这个机会见左蔚?
攥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上去,拿出勇气,还是站起了身,不管怎么样,要有一个结果,不该在心里猜测着度日。
秘书把她领进来,就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左蔚忙碌了三四分钟,偶然抬头才看到她,顾熙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忙,出去七八天回来也许真的很忙,可是……
“有事?”左蔚问,问完埋首继续忙碌,很冷漠。
顾熙沉静了一会,消化了一下他的冷漠,眼睛有了一点湿意,太失望了,“一句话不说这算什么?”
左蔚顿了顿,蹙眉,良久抬头,“顾熙,我不忍伤害你,你是我儿子的妈妈。我固然爱你,但也许这就是男人,可以同时爱上别人,只是分给每个女人爱的程度不同,我拒绝不了每一个让我有感觉的女人。”
“恶心!我宁愿你一点都不爱我!……为什么你要拉上我一起?你再好,可我不稀罕同时把爱分给好几个女人的你!”顾熙用力咬着嘴唇,视线模糊,“既然不是独一无二的感情,做做样子就行了,情深意切的说那么多谎言有意思吗?还是你觉得伪装也是一种无聊时的消遣?”如果不是昔日有太多感动,今天不会这么伤心,伤心到一定的地步,是哭不出来的,是喊骂不出来的。
心中的悲愤岂止这些,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可是能问的,也就这么几句他也许都不在乎的话罢了。
左蔚盯着发抖的她,没有动作,蹙眉艰难地道,“你何不稍让一步,如果你不是站在这里质问我,我还是会对你好,有空时,我们可以一起晚餐,我可以给你我有的,别人欺辱你我一样会护着你,你来质问,我不喜欢。”
“你说你娶林曼曼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是假的?”
“是!假的!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想不通?我说有苦衷,我告诉过你我有什么苦衷吗?顾熙,我爱你,如果你背景优越,我也许会更爱你!”左蔚的眼眸里一片漆黑,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有做一个情人的潜质,我会很早告诉你我一直在骗你,我会用金钱收买你,而不是用谎言收买你。”
顾熙不敢相信,虽然三天过去心里做好了准备,昔日的左蔚样子没变,但感觉完全陌生,陌生的叫她崩溃,她变得很冷很冷,满满的失望让她吝啬给他一点表情,“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耻的人!满口谎言!!”手里的一叠文件附加一张图纸,都被她用力扔向左蔚的方向,转身……抹着眼泪跑远。
纸张洋洋洒洒从半空落下,张张片片掉在地上,左蔚五官上看不出任何内容。
顾熙不想回去总工办,公司里到处是人,她怕悲伤外泄到了掩饰不住的程度。走出公司,进了对面地下一层超市,就是想找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
穿梭在货架过道上,推着购物车的人许多,谁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谁,就这么走着,一袋乐事薯片掉在地上,她盯着瞧了半天,对面来了一个小孩,捡起来搁在了货架上,小孩看了她一眼跑了,顾熙这才伸手摸了摸脸,冰凉的是眼泪吧?狼狈的小孩都被吓跑了。
记忆中最激烈的一次伤心是他说要结婚那天,那时他的谎言为她今日的更伤心奠定了基础。还记得他跟林曼曼说过“还是,你认为我此生非你?”当时她在想,若他有一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该多伤心?
当时也在想,世上事,无不可能。
没想到这可能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这么残忍,背叛这东西,完全没有一个理由。她不懂,是不是真的爱过?如果非常非常爱过,怎么舍得说这样叫人死心的话?死心。
记得他曾经目光中的真挚与伤痛,那都是俘虏了她的。现在,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很感激这日子,星期五,迎接失恋的是自由的两天周末,回去取了东西请假去接儿子,也许没有任何表情,但至少家人什么都不知道,左左笑的时候她也会扯动嘴角,想找点事做,抢着做,切菜时,刀一滑,切到了手,那种感觉是流出血时小腿在跟着发抖。
晚上梦见自己跟他哭闹,各种离谱的挽留戏码发生在梦里,夹杂着他每次因她而痛的摸样与眼神,手坏了,不爱说话了,把自己的性情都藏起来了。
“帮我一下吧,我手指坏了不方便。”
星期一,顾熙把差不多一千多字的手写工作总结放在林贝兰面前,林贝兰接过去说,“着急交啊?正好帮你打的时候我借鉴一下,我的还没写。”
“整个总工办,就我们两个没交。”十一假期结束,次日上班大家就都交了。
手指伤口不大,但疼,与其说它好的慢,不如说顾熙不想它好,因为谁失神受的伤,该记住!没事碰一碰,疼一疼,才能谨记这错别再犯,没被他的金钱麻痹的物质,却被他这男人麻痹的无知!如果不是手切了个口子,她也会自己用力打自己一巴掌。
心里还是有几个疑问得不到答案,可是他将话说的那么明白,她怎好去问?
踩着无声地毯往茶水间走,外表还好,内里却因左蔚而破烂不堪无法整理,她抬头看见前面过道上站着的,是秦斯平跟林琅,秦斯平锐利地眼神一下就看到了她。
“夺得项目的恒科地产,据说只是今年刚注册了工商登记的新成立公司,查清了法人是谁?”秦斯平来不及阻止,林琅的角度看不到顾熙,已经在严肃地问秦斯平。
***
接触到秦斯平这样不同往日的严肃眼神后,顾熙承认自己心悸了一下,以至于攥着杯子的手指在非常用力,捏的受伤手指有些过分的疼。
脑海中再次回放秦斯平曾在医院中那番话,是对林琅说的是不是?这会儿在这个平时无人经过的过道上说什么呢?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立场关系?顾熙不知道。
如果不是不想强扯笑脸跟任何人打招呼,她也不会选择这条过道去茶水间。
她转身离开,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眼神,什么心理,听见了就是听见了,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心虚也没用。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怀疑秦斯平正在背叛左蔚,但不排除这里面有比背叛更复杂的关系。
这种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如同亲眼目睹自己的一个女性朋友勾-引了自己另一个女性朋友的男人,该说么?可是最近和另一个女性朋友反目了啊,人家要绝交啊,那么自己该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看这件事?
二十分多钟后,秦斯平进来顾熙的小办公室,顾熙在打字,单手,那个手指疼。
秦斯平俯身站在她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她办公桌上,瞧了一眼她,“手指怎么了?”
“切了。”顾熙低头。
“想不开自残?”秦斯平开玩笑。
顾熙不说话。
秦斯平又说,“该说话的时候自然点说出来,不该说话的时候切记要闭嘴,顾熙,你很聪明,所以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顾熙仍是不说话。
秦斯平做足了无奈状,转身走了,顾熙感觉身边的人都这样陌生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的过去,顾熙抿着嘴唇,盯着电脑屏幕上漂浮的屏保小气泡,如果她没听错,‘恒科’这个公司从中得利了?也被林琅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