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夏记得以前看过韩凝妍的病历，她一侧的输卵管因为宫外孕已经切除，而另一次输卵管先天畸形，没办法正常排卵，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做试管婴儿，而她为沈梓瀚做了不下十次试管婴儿，通通失败，连医生都认为她做母亲无望，可就是这个做母亲无望的女人却奇迹般的生下了孩子。
    两人各怀心事，许久不语，楚慕白不想见韩凝妍，但沈芸夏很想见她，都做过单身母亲，自然能彼此理解，抚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芸夏并不伟大，她只是想本着一颗善良的心，为身边的人做一些事，为她的孩子做一个表率，世界不应该这么冷漠，如果连身边的亲人朋友也不关心，那还能关心谁？
    入夜，保安打电话来告诉楚慕白大门外有人要见他，楚慕白通过可视电话看到了张淑芳的脸，连忙穿上衣服出去。
    “你怎么来了？”
    楚慕白始终没办法喊她妈，只是在和赫廉勋说话的时候会提到那个让人心酸的称呼。
    “我来看看你。”张淑芳拘谨的搓了搓手，看到楚慕白穿着单薄连忙取下围巾给他围上。
    脖子上的围巾还有母亲的温度，楚慕白微微一笑，把围巾还了回去：“我不冷，还是你围着吧！”
    张淑芳蓦地抓住楚慕白的手，小心翼翼的问：“我……我可以叫你慕白吗？”
    “可以。”楚慕白反握住张淑芳冰冷刺骨的手，眉头一蹙：“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不敢进去，只能请保安同志叫你出来。”张淑芳推了推楚慕白：“你快回去吧，穿这点儿衣服，着凉了怎么办，我回去了。”
    张淑芳说完就要走，楚慕白急急的说：“我开车送你吧！”
    “不用，我坐公交车，很快就到了。”虽然没有真正坐上楚慕白的车，但张淑芳却比坐了车还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冲楚慕白挥挥手朝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楚慕白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越走越远，心头泛起浓浓的失落，腿好像不听使唤似的，飞快的迈了出去，追到张淑芳，说不出挽留的话，只能说：“这个时间公交车比较挤，你去我那里坐坐，待会儿再回去。”
    张淑芳又惊又喜，连连点头：“好！”
    说来道去，她也舍不得这么快走，既然楚慕白帮她想到了借口，她就欣然接受，去楚慕白的家坐坐，看看两个可爱的孙子，想到孙子，她的心都快化了。
    一路走来，绿树荫荫，入目的都是高档别墅，最便宜的也要好几百万，而楚慕白居住的别墅是其中最舒适的一栋，美式田园风，低调奢华。
    张淑芳有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处处透着新奇，却又必须小心，自动感应的水龙头让她大开眼界，原本一片什么也没有的墙，把手伸过去水龙头就自己伸了出来，并流出了水。
    古典与现代科技的完美结合，楚慕白的住宅让她深刻的体会到有钱就是任性。
    张淑芳在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落座，沈芸夏端出水果茶和水果招待她，让她很感动，看向沈芸夏的眼神格外温和。
    “妈，你下次过来提前打个电话，我让司机去接你。”把茶水送到张淑芳冰冷的手中，沈芸夏笑着说：“小诺小诚睡了，不然他们知道你过来肯定高兴，那天你做的包子他们很喜欢吃，一直嚷着还要奶奶给他们做。”
    张淑芳依然拘谨的握紧双手，笑容也显得有些紧张：“呵，喜欢吃就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怕他们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下这么粗糙的东西。”
    “妈，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比山珍海味强了千百倍，而且我们也没有娇惯小诺小诚，他们还很喜欢吃红薯呢，整天想在院子里挖个坑烤红薯。”沈芸夏将果盘往张淑芳的面前推了推：“妈，吃水果。”
    “谢谢，谢谢。”虽然沈芸夏极力示好，张淑芳依然放不开，她看看沈芸夏，再看看楚慕白，满意得不得了，暗叹大儿子比二儿子有福气，娶的老婆也贤惠。
    想到这三十多年的分别，张淑芳突然笑不出来了，低着头，眼眶红红的，许久才开口：“慕白，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她……对你怎么样？”
    楚慕白知道张淑芳口中的“她”指的是殷晓琴，沉默了片刻说：“妈对我很好，和亲生儿子没有分别。”
    “那就好，总算没有忘记对我的誓言。”张淑芳喉咙发紧，想哭，她抿了一口香茶，终于鼓起勇气直面多年前的纠葛：“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带你走，以前我不想提，害怕提，但现在也该告诉你了，过了三十六年，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楚慕白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平静的说：“我确实很想知道，告诉我吧！”
    “唉……我答应过晓琴不告诉任何人，现在她已经走了，应该也不会怪我把事情说出来。”张淑芳一语道破天机：“其实晓琴不能生育，那个时候我爸爸被劳教了，得了重病，晓琴去求他爸爸帮我爸爸办理保外就医，但是有一个条件，我帮她生个孩子……你爸爸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不是晓琴生的……是我生的……你爸爸……也许根本不记得我……”
    “我和晓琴是初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她帮我，我也愿意帮她……”张淑芳看着楚慕白的眼睛盈满了泪花，这三言两语之中透出太多的挣扎，三十六年前，社会风气尚不开放，未婚先孕是何等的大罪，而她为了让自己的父亲不至于死在牢中，做了堪称惊世骇俗的决定。
    张淑芳还记得生楚慕白和赫廉勋的那个晚上，大雨倾盆，为了保守秘密，冒着生命危险在家中生产，怀孕期间没有做过任何检查，直到生下两个孩子她才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命中注定，楚慕白出生第二天便离开了她，殷晓琴一直假装怀孕，那个时候楚正风忙着发展自己的事业十天半月在外面跑，加之两人关系并不亲密，他并未发生异样，殷晓琴把孩子抱回去，等楚正风回家，他才知自己已经做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