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察勿左可以不站队,也可以站在轻阴公主那一边。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因此有实质性的危险,否则楚国宴请两国来使却把人家一锅端的事情传出去,可不大好。很可能给了梁卫两国联手的借口,授人以柄。
夏侯蕴只是看看他会怎么表态罢了。
毕竟这家伙今日一直仙风道骨的看客模样,弄得人心烦。
没想到察勿左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轻阴公主还年轻,今日做出这种事来,说不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迷惑或者威胁,而且她毕竟是卫国皇上的侄女,我局外人说句不偏不倚的话,还是请楚国上下谨慎考虑怎么处置她吧,不要贸然动手,坏了两国交情。”
好像是在给轻阴公主求情,其实却已经把她坑死了。
夏侯蕴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
“祭司大人还是很明理的。”
察勿左欠身:“浅薄见识,若是说错了,请世子不要见怪。我们公主被吓坏了,接下来此地之事我也不方便在场,不如,我先行离开,改日再感谢大楚的款待吧?”
夏侯蕴没有阻拦,叫人好生将他送出去。
察勿左就在轻阴公主的喝骂声中,护着哒哒走出了宴会厅,抽身离开了。
轻阴公主真想把察勿左骂个狗血喷头。
这个老货一直不作声,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跟着楚国人一起诬陷她!她不过是暗中要对摄政王夫妻动手罢了,何曾要害满堂楚臣,那迷魂药明明是齐王手下的人放的!
可是轻阴公主已经被绑在椅子上了,若是再破口大骂,形象和泼妇一般无二。她不能让自己落入更窘迫的境地。
她脸色发白,又把质问大楚待客之道的话说了出来,问楚国是不是打完梁国之后,要对卫国动手了,所以故意制造事端。
凛然正气回到了她的身上。
夏侯蕴扫视满堂之人,发现大家要么窃窃私语,要么眼神乱飘,要么事不关己,真正露出忧虑之色的不过区区数人而已。他把那几个人记在心里,同时对先帝和夏侯子黎经营出来的朝堂感到非常鄙视。
虽说今日到场的不是朝中全部人,有些良臣反而特意没来给建恒王捧场,但这一屋子也有上百人了。眼前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态,这朝廷还能不能要了?
全都唯皇帝马首是瞻,或者唯齐王马首是瞻,除了蔡烈一众老臣,真正忧国忧民的人又有多少。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当皇帝趟这趟浑水啊!
心里生气,他说话就没好气。
宣布道:“轻阴公主意图不轨,在卫国表态之前,先留她一命,关入天牢。她这个使者是真是假还难说,等卫国皇上有回信之后再处置她。大家回去休息吧,三日后朝会再见。”
大家陆续离开。
有官位高的朝臣围过来询问详细,露出想要商讨之意。
夏侯蕴对他们刚才不表态的做法不满意,三言两语打发了他们。
这些人就结伴,去找蔡烈等老臣禀报商量。
等大家走了干净,轻阴公主也被押了出去,夏侯蕴单独面对建恒王时,笑了:“老侄子,现在跟前没人,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想清楚再说,别漏了什么细节。”
他此时笑呵呵的,建恒王却不敢怠慢了。
亲眼见了他的手段,又知自己没有退路,于是心一横,真就把轻阴公主密谋宴会动手的事情吐了出来。
当然,叙述上是重点强调轻阴公主欺骗迷惑他,他不过是受了蒙蔽,不知情地只想和公主结亲罢了。而且还把轻阴公主布置人手的细节,都说成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蛛丝马迹,现在事发之后才一一对上,当时并不晓得后果。
总之他就是很无辜。
但是,言语间也透露出了大量的细节,比如今日怎么布置宴会厅内外,怎么在后头园子里埋伏。
还说:“轻阴公主那天见过一个蒙着黑斗篷的人,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勾结的,也不认识那人。”
夏侯蕴就问,“那人的落脚之处你知道吗?”
他眼神十分锋锐。
建恒王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在城北朱家庄住过一段,那边有片大墓园,不过好像后来换地方了,我就不晓得了……”
夏侯蕴冷笑。
连斗篷人的住处都知道,还说自己无辜呢。
不过现在也不用追究建恒王到底参与了多少,问清楚细节之处,回头搜捕敌人才是要紧。
夏侯蕴仔仔细细盘问了一个多时辰,在建恒王身上问不出什么了,这才派人给齐王送信去。
第二天建恒王府果然被禁军围了起来。
轻阴公主下了天牢,柳方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秦韶华在齐王府里安心养着身体,齐王什么都不让她操心,甚至封锁了关于敌人的一切消息。白城子在这一点上和齐王达成了一致,只让秦韶华养胎,养眼睛,什么也不禀报她。
秦韶华每天吃吃睡睡,偶尔眼疾发作疼一阵,偶尔胃口不好吐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别事。
靳夷灵三天两头来探望她。
不免就要遇到白城子,两个人很快熟识起来……
楚京三十里外的首芝山,山势险峻,密林从生。
一座悬崖底部的幽长山洞里,最深处燃着一丛弱弱的火苗,千妖月坐在火边,给躺在地上全身裹慢绷带的家伙喂水喝。
那是苗化羽。
因为被火烧伤,身上多处感染,高烧前天才褪下去,勉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千妖月喂水的动作并不温柔,比伺候牲口还粗暴,恨不得把一碗水一股脑倒进苗化羽的喉咙。
嘴里还冷笑着说:“现而今才知道谁是最抵用的吧?要是没有本座,你现在哪还有命在!投桃报李,你要是不把本座身上的毒给解了,回头你就再进火里滚一圈好了。”
苗化羽喉咙也被熏坏了,大口吞咽了半碗水之后就疼得要死。艰难偏过头躲开千妖月的灌喂,表示不喝了。
千妖月就把水碗随意丢在地上。沾了泥也不管,反正又不是他自己的水碗。
苗化羽缓了一会,沙哑地说:“早告诉过你,那毒需要特殊的配药才能解,我伤好之前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