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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35)
    这番话引起了谢青鹤的重视,问道:如你所说,我若入魔改命,并非毫无用处?
    小胖妞听不懂:啊?
    入魔本是进入魔类虚无缥缈的记忆之中,所成世界大都已经成为过去。往者不可追乃是天地自然之铁律。我一直认为,入魔只是却除魔类不甘执迷之念,若不能替他们解决执念,直接解决魔类也没什么区别。可照你的说法,非得在入魔世界里改变了魔类的宿命,才能积攒气运,为后来替云朝逆天改命作为加持?谢青鹤问。
    小胖妞想了半天,才说道:虽然小世界力量很微小,大师兄进去的时候诞生,出来的时候破灭,看上去好像根本不存在但就像是浮游,朝生夕死,也是命啊。对别人来说,那个小世界里的一切都不存在,对于大师兄和文澜澜而言,它就是真实存在的。
    朝生夕死,也是性命。
    谢青鹤调整了自己对入魔世界的看法,心境也有了一丝些微的不同。
    他这些年在入魔世界多半是为了试炼未成形的修法,替魔类偿还偏执遗憾,多半只是随手为之,并不执着于结果。所谓使好人得好报,恶人受天谴,满足的是他自己的天理人情,与旁人、与早已过去的历史都没有任何关系。
    小胖妞的说辞否认了他从前的设想,那就是说,入魔世界其实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因为诞生、毁灭的时间太短,完全受他出入所控制,看上去很虚伪而已。
    改变了小世界的结局才能积攒出气运,以此完成对现实世界的影响,直接改变了二千年前的历史。这份力量并非来自九转文澜印,也不是天上的叶庆绪祖师,而是谢青鹤的入魔经历。
    那么我这两年入魔积攒的气运呢?又在何处?谢青鹤问道。
    小胖妞抱着轮回树,讪讪地说:我都攒着呢,什么时候大师兄想逆天改命了,就跟文澜澜说一声,马上就给您改不过,已经改过一次了,再改一次要花很多很多很多气运。
    她告诉谢青鹤:现在还不够。
    这么大的事情,谢青鹤不问,小胖妞居然就真的不说!
    谢青鹤受了些震动。
    逆天改命,这样的大杀器,握在自己手里,竟然从不自知。
    短暂的震惊过去之后,谢青鹤冷静下来,从头细细地想了一遍,发现他这一生,好像也没有什么无法面对的遗憾与痛苦,非要用大造化术去改变。
    束寒云?
    谢青鹤不这么想。
    他与束寒云之间,没有误会,没有错过。就是从本性上就不能同路而行。
    就算他回到二十二年前,不曾将那盆时颜魔花带回观星台,阻止了不平魔尊诱惑束寒云。但是,他可以真正改变束寒云的本性么?把束寒云锁在观星台,一辈子不许束寒云去接触山下的杀戮、掠夺、淫乱,让束寒云永远单纯,不知世事?
    那些藏在束寒云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随时都可能破茧而出。
    而且,强行将师弟锁在内室,这行为又算什么呢?打着为了你好的旗号,强行禁锢,纵然师弟心甘情愿禁足寒山,这样称得上正常么?师弟不曾堕入魔道,不曾变作坏人,一生一世留在他的身边,充当满足他幻想的一件道具?
    谢青鹤不能准许自己这么做。
    何况,就算他什么都不考虑,强行改了束寒云的命,也改不掉自己的命。
    替云朝逆天改命之时,他的记忆是完整的,云朝的记忆也是完整,前后两段经历都一清二楚。若是替束寒云改了命,他不会忘掉那一切,束寒云也不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对他们来说,与如今的局面又有什么差别?假装从前的一切都不存在,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五年之前,谢青鹤已埋葬了束寒云。
    所谓逆天改命,救得了遗憾,改不了必然。
    谢青鹤很快就放下了逆天改命这事,在院中坐了下来,问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都告诉我?
    小胖妞面露迷茫之色。
    她的来历不大正常,认知就会出现误差,许多她认为是常识的东西,谢青鹤其实不知道。
    很多事情不是她故意隐瞒,她是根本意识不到应该提醒告诉谢青鹤。饿了就去吃饭,渴了就要喝水,困了就去睡觉,这种事情也要告诉大师兄么?
    谁让你下来的?谢青鹤问。
    主人啊。
    叶庆绪祖师?他是何等存在?神?仙?鬼?谢青鹤问道。
    小胖妞被问得有点懵:我也不知道。
    你下来有什么使命?谢青鹤又问。
    没有什么使命。小胖妞向谢青鹤表忠心,我如今已经化人,是文澜澜,不是九转文澜印了。从此以后,我就是大师兄的文澜澜。大师兄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青鹤又问了些问题,小胖妞都答得颠三倒四。
    她最开始化形的状态就不大好,只会本能地修行,贪求空间的灵气,之后又要分润九方封魔阵带来的澄澈魂魄,一心一意修行登真。若是祖师爷们扔下来给谢青鹤的助力,哪有这么屁事不干,天天只管自己修炼的?
    另外一说,寒江剑派至今失传了不少修真秘籍,若祖师爷当真在天有灵,不会劈个秘籍下来么?至不济的,弄个能传功的法宝也行啊。这啪啪地掉九转文澜印和大阴阳符有什么意思?
    你找一找,可有二千九百年前,秋水长祖师在位时的魔类?谢青鹤问。
    秋水长祖师在位时,知宝洞被焚,丢失宝卷无数。也许,上面丢了大阴阳符下来,就是提醒他,应该去把秋水长祖师时代的悲剧改变?
    小胖妞想都没想,一口咬定:有啊。大魔尊就是。
    谢青鹤曾在大魔尊的记忆里挣扎许久,那货整天想的都是当皇帝当皇帝治理国家治理国家给谢青鹤烦得不行,倒是没怎么注意年代细节。如今入魔世界里度过的时间太长久了,他也选择性地遗忘了许多。
    大师兄此时不宜进入大魔尊的世界,他若出事,所有魔类都会躁动。小胖妞建议。
    积攒的气运还差多少才能逆天改命?谢青鹤问道。
    小胖妞举起手指,数了数:八亿四千三百二十九万六千一百一十一
    歇菜吧。
    谢青鹤直接放弃了这个打算。
    逆什么天,改什么命?知宝洞的秘籍是很香,谢青鹤祖师自创的修法它就不香了吗?
    谢青鹤起身欲走,又忍不住回来问了一句:我的气运都在你那儿,不会被大阴阳符窃用?
    当初文澜印替云朝逆天改命,谢青鹤完全是被动接受,根本无法控制进程。如今小胖妞修行日久,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多,思维越来越有条理,给他提供的帮助和咨询也日渐明朗。
    文澜印能够逆天改命,自然是大杀器。大阴阳符能颠倒阴阳,同样有不可思议的妙用。
    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阴阳区分。
    以生为阳,以死为阴。以胜为阳,以败为阴。以春夏为阳,以秋冬为阴。
    若是用得好了,简直可以操纵世间一切。
    谢青鹤对此类法宝神器没什么太大的利欲,可东西已经到了手里,就得加以管束。
    至少不能再出现九转文澜印突然袭击的剧变。上回九转文澜印是替云朝改命,这大阴阳符若是发起威来,白昼挂新月,黑夜见骄阳,厚土升上天,云气覆于地那可不大妙了。
    小胖妞死死抱住轮回树:轮回树哥哥不会背叛我的!
    谢青鹤就明白了。
    气运并不在小胖妞手里,而是在轮回树上。
    真的?谢青鹤再三确认。
    小胖妞想了想,给谢青鹤出主意:你别带它进来。嗯,你把它放在祖师殿!
    若是被人顺走了呢?谢青鹤当然不肯。这东西来历不凡,一旦流传出去,只怕会出大问题。
    小胖妞嘀咕:顺走了才好呢。
    文澜澜?
    那你把它给小师兄。小胖妞扭扭捏捏地说,小师兄也有个空间。
    谢青鹤想了想,也算是举一反三,问道:若我日后带小师弟入魔,他是不是也会积攒气运?他的气运是不是也在空间的树上?那要是被大阴阳符偷去用了,后果也很严重。
    小胖妞摇头道:不会的呀。小师兄的空间里有长生草,他已经变成人了,还很聪明。大阴阳符偷不到。除非长生草故意把气运给它。
    谢青鹤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小师弟的空间里有长生草?他还已经化作人形了?
    轮回树哥哥告诉我的呀。小胖妞得意地说。仿佛得到了轮回树的情报,非常了不起。
    谢青鹤对轮回树有了兴趣,用心感知,发现轮回树的根系非常发达,深入了空间的每一寸土地,甚至还有一种突破极限、深入未知的气势。然而,谢青鹤并未感应到轮回树的意识。它就像是一棵很普通的树木,用植物的方式生机勃勃地存在着,与动物的状态截然不同,也没有精怪之气。
    你与它如何交流?谢青鹤问。
    小胖妞双手交握,做了个闭目修行的姿态。
    谢青鹤就明白了。
    小胖妞与轮回树的关系,外人比不了,她本就是借着多情不苦花与轮回树修行的。
    就如同谢青鹤的寒江剑环,他日日练剑,在寒江之畔祭炼了数年之久,剑魂虽未成形,却已经有了若有若无的意识。他与寒江剑环就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类似于可以沟通,很难形容。
    你近日替我挑几个合适的入魔对象,我要带小师弟一起进去。谢青鹤说。
    终于说到了小胖妞最感兴趣的事情,她马上精神起来,问道:还是挑没有修行资质、也不能修器道的魔么?这次要几个呀?
    准备两三个,我要挑一挑。谢青鹤解释说,第一次带小师弟入魔,慎重一些。
    他自己入魔修行的时候,每天就要四个魔类,这时候只要两三个,显然是要减少入魔的频次。
    伏传没有太多经验,若是跟他一样,每天来四次,只怕会混淆认知,走火入魔。
    小胖妞这段时间都控制着谢青鹤入魔的次数,宁可他少来几次,这会儿谢青鹤要带伏传入魔,分得的魂魄就会更少一些,她也没有催促着谢青鹤多搞几次的想法,反而为谢青鹤主动减少入魔次数满脸笑容:对呀,不着急,慢慢来。大师兄,你的灵寂咦?
    小胖妞围着谢青鹤转了好几圈,上上下下地看:没有灵寂啦?!全部没有啦!
    谢青鹤点点头。虽说没能顺利突破,心境与修为上的积累也非虚伪,一直都真实地存在着。
    不过,能解决灵寂之患,终究还是得归功于小师弟。
    就想对小师弟,更好一点。
    ※
    谢青鹤在空间里耽搁的时间稍微有些长,出来时,伏传早已出浴,正在静室里坐着。
    这是在等谢青鹤睡觉。
    他也没想过谢青鹤会离开很久,想着马上就要就寝,屋内就点了一盏孤灯。
    独一的光源在屋内照出偌大的剪影,他坐在榻上,歪靠着茶桌,玩着墙上自己的影子。
    本该是穿着整整齐齐的寝衣,等的时间长了,坐着换了几个姿势,修长优雅的膝盖与小腿就从衣袍里斜了出来,抵在榻前的铜灯架上。谢青鹤进门的时候,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他白花花的大腿根。
    伏传已经马上坐了起来,拉好了衣裳之后,这才起身问候:大师兄,歇了么?还是喝杯茶?
    谢青鹤莫名有些心跳,说:睡了吧。
    伏传趿上木屐出来。
    他如今已经不怎么穿木屐了,平日出门都是丝履皮靴,但是,回了屋之后,谢青鹤发现他变得很会穿木屐。鞋子趿在足上,行止间不留半点声息,安静得宛如赤足。
    谢青鹤从背后看着他趿着木屐的裸足,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
    当初那个趿着木屐啪嗒啪嗒走路的少年,真的已经长大了。
    夜里。
    伏传很熟悉地巴着床沿,背对着谢青鹤,很快进入睡眠。
    谢青鹤知道,这没有什么用。心在什么方向,身体是控制不了的。
    每天晚上,伏传都会很老实地睡得离他远一些。然而,每天早晨醒来,伏传都八爪章鱼一样缠在谢青鹤的身上,趁着谢青鹤还在熟睡,他自己老老实实地缩回手脚,假装没有这回事。
    谢青鹤不会拆穿他的尴尬,直到伏传缩回他自己的被窝之后,谢青鹤才会醒来。
    也许是在空间里讨论逆天改命时,又一次想起了束寒云。
    也许是进屋时,不经意间瞥见了小师弟的长大后的模样。
    这天夜里,谢青鹤很意外地做了一场极其简短的春梦。
    梦中他就在观星台的寝屋里,点着灯,要与束寒云亲热。
    唇间亲吻过的美好,指尖抚摸过的健康与结实,都是属于束寒云的,他心知肚明他这辈子,也只与束寒云亲热过。等他将手一寸寸往下,想要更进一步时,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小师弟的脸。
    大师兄,你跟二师兄不能做,你们已经分手了。小师弟说。
    谢青鹤才想起来,对啊,二师弟已经不在了。
    小师弟又紧紧地抱住他,缠着他的腰身,说:你可以跟我做啊。我们已经结侣,正该做这件事呢。大师兄,你不想做吗?小师弟顽皮地把握住他的要害,你骗我呢,你就是想。
    谢青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梦中竟有一种急切,被小师弟怂恿一句,竟半推半就。
    到后来也不必小师弟勾引,他很痴迷地伏在小师弟身上,仓促行事。
    就在成其好事的那一瞬间,谢青鹤猛然惊动,清晰地感知到身周的一切。
    清冷的卧室,窗外倾泻而入的微凉月光,身边呼吸轻悠的小师弟他没法儿动弹。因为,小师弟又两手两脚叉开,死死地抱住了他,脸颊还埋在他肩边的被子上,蹭得满脸满足。
    梦里的一切,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谢青鹤的身体,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