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存是存,原是原,不可以把原当成存,也不可以把存当成原……”花嬷嬷指着账册上两栏小字,她口水都快说干了,态度不可谓不严厉,就为了教会顾卿看懂这几种不同类型的账本。
顾卿已经无力吐槽了。花嬷嬷你这是在说绕口令吗?是吧是吧?
存入的和原本就有的,当然不是一种,可是这账本完全都不是按现代记账法来的,你让她怎么适应啊!
救命啊!
花嬷嬷看着顾卿已经是@-@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抓起一旁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打了起来。
顾卿看着花嬷嬷一手拿算盘,一手飞快地拨动算珠,还偶尔停下来不停的在一旁纸上记录数据的彪悍样子,不由得自惭形秽。
她这么一个废柴,却能让如此能干的花嬷嬷为她鞍前马后,除了老信国公留下的恩情太重,花嬷嬷也呆惯了公府,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理由。
“这笔账我已经算好了。管事的基本报的没错,只是这里……”花嬷嬷用朱笔在账簿上画了几个圈。
“我不知道现在时价多少,但我对比以前管家时报的这个价格,这个已经翻了太多倍了。您最好派个人去集市问一下,若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价高也就罢了,若是下面的人谎报价格,你就得敲打敲打他。”
花嬷嬷看了眼那两笔数字。若是这个价格,怕是可以造个新的了,修葺它作甚。
顾卿在现代就是一个小儿科医生,就连开药都是开的战战兢兢的,生怕小孩子的家长觉得她乱开药拿回扣。现在医患矛盾那么严重,一不留神就被人拿刀捅了或者拉出去游街,她已经习惯了笑脸迎人。
现在要她去敲打别人?
撒银子她会,这个她没学过啊。
她在现代时,连小店里的衣服都不会还价,每次不是网购就是买专卖店的,现在要她和那管家说价格贵了这有问题?
“花嬷嬷,所谓敲打,是指……”难道要她直接给他堵回去吗?
花嬷嬷扎了眨眼。咦?邱老太君以前再不擅长理家,压服下人的手段还是有的啊。怎么现在年纪越大,脑筋越糊涂,手段也越软了呢?
“回头您要是见了二管家,就把这帐甩给他看,问他这些东西是不是买的比市价便宜。若是他回您比市价便宜,您就跟他说,这红笔圈的两样现在价格这般高,您准备叫南面的庄子里多送一点过来,让他按这个价格卖出去。卖好了,给他一成的赏钱。”
花嬷嬷看着一脸迷茫的顾卿,“到时候你再看他有什么说道。”
“他要是话特别多,那就肯定是有猫腻,心里也清楚你说这话是怎么回事。如果应承下了,你就直接叫他操1办此事,若真是现在这个价格高,这么做也能给府里多个进项,那就更好了。”
‘花嬷嬷好厉害!’顾卿的眼睛就差没冒光了。
她其实最怕的不是看帐,而是管人。账目虽然麻烦,她要发点狠,另拿本子笔用阿拉伯数字加现代记账法记账也不是算不清的。
可是管家却不是把帐算清那么简单的。
她狠了吧,怕别人心存恨意;可弱了吧,人家又不服她。有意以利趋之,除了能喂饱了这帮子人,让他们干他们本来就该干的事,给自己添堵以外,没有太大好处,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花嬷嬷现在在教她的,正是如何既不显山露水,又能让别人知难而退的法子。
她就是太好讲话了!
花嬷嬷见顾卿愿意认真去学,也松了口气。
以前的邱老太君是挺讨厌这些门道的,下人看着不顺眼,直接让李蒙老爷换了就是。
只是那时候李老国公和李大老爷都在,没多少这般不长眼睛的下人,如今方氏管家七八载,各处显要位置早换上了方氏的心腹,这些人想要给邱老太君下绊子,让方氏重新出面管家的可能也是有的。
这府里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能有新的女主人,她还是再多努把力,让老太太早点上手比较好。最多不过多换几个人上去。香云几个年纪也大了,等配了人,也可以当个管家娘子什么的。
只是这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像是伺候主子,倒像是养了个女儿!
罢了罢了,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回头她多受受累,连那些小丫头们一起都教了得了!
顾卿和花嬷嬷在内房里研究各种账目和支出。
李蒙昔日在京城里买了不少店铺,现在都租给了各家商人,今年雹灾,许多店家都来询问可不可以减几个月的租,因为损失实在太大,前几个月是做不了什么生意的,店铺还要重新休整一番才能用。
顾卿和花嬷嬷正在商议着到底怎么减,是统统都减还是按行业减,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方氏的娘家又来人了。
这方氏自从“报孕”以后封院休养以来,大理寺卿府上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人。每次顾卿都让人给挡了,甚至有几次还是亲自去的。
也不知道这方家的老太太是怎么搞的,一般人家多被拒绝几次,就肯定知道人家不欢迎自己,或者这段时间不方便接待。结果她隔三差五就派人来送个帖子,想要见女儿。
今儿甚至是亲自来了。
说起来,方家老太太也是诰命之身,虽没有顾卿品级高,可在家里也是被喊声“老太君”的,真把人凉在偏厅,别人就该戳着信国公府的脊梁骨骂了。
所以顾卿和花嬷嬷只得无奈的放下手中的账本,叫丫头去偏厅把亲家接到持云院来。
“去吧铭儿叫来。”顾卿吩咐一个嬷嬷。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就说他外祖母来了,想要探望他娘。”
只希望李铭能劝得住吧。
偏厅里,方家老太太等的十分心焦,还有几分得意。
当初她女儿说她府里阴气太重,可能不利子嗣,她在后宅,又不能找和尚道士,托娘家帮忙找个灵验的神婆道姑之流的给她驱驱邪。
这事她不能跟丈夫说,但却可以托给两个儿子。她那两个孝子一听和妹妹有关,立刻就四处打探,总算找了一个听说在南边特别灵验的神婆来。
这不,还没两三个月,女儿果然又怀上了!
谢天谢地,出孝没多久就能再怀上,她家女儿和女婿果然是郎情妾意!
可从信国公府里的种种情况看来,这胎似乎是怀的不太安稳。先是女儿大过年的闭门谢客,连家里的亲戚也都不见了,后来又从公府的管家那里传出现在是邱老太君在处理家事的消息来。
不是她看不起邱老太君,就她那本事,在乡下当个地主奶奶还行,到了她都开始管家的地步,她女儿一定是一点操1劳都不能受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想到这个,她连年都过不好了,一坐下来就担心自己的女儿,晚上觉也睡不安。女人生产,就是过一次鬼门关啊!
这不,前一阵子听说国公府在帮忙赈灾,家中乱七八糟的,她也不敢登门。现在好不容易熬到灾也赈完了,主子都在府里了,她连忙上门来走走这门亲戚。
若真是女儿胎像凶险,她还是天天来比较好!
方家老太太正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偏厅忽然有小丫头来请,也在门口备了软轿,就等着请她去持云院邱老太君那。
她正等着信国公府给她回个话,见老太太果真请她去,连忙上了轿。
待她到了持云院,两位老太太见了面,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方家老太太大大方方地提出了想去锦绣院探望女儿的要求。
方氏因为巫蛊之事被软禁在偏院里,这方家老太太正是送来那巫婆之人,顾卿怎么能信任她?
她当即和气地一笑,“不瞒亲家母,我这‘好’儿媳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有了孕,入宫大朝那天劳累了点,回来就不太好。我第二天亲自拿着牌子去宫里请了太医,说是胎息很弱,要好好休养,不能见风不能见强光,也不能劳累受气……”
“阿弥陀佛,多亏了太夫人您的面子大。换了哪家,大过年的入宫去请太医,怕是圣上和皇后娘娘都要不高兴。”方老太太一脸庆幸。
她是听说邱老太君曾经拿了牌子入宫了一趟,想不到是替她女儿请太医去的。
也是,这孩子可是整个国公府里两房等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自然是非同一般!她那女婿要在家,听到这个消息,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生孩子嘛,都凶险,我们当年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女儿,在家里就娇生惯养,嫁了这么个好人家,一点苦都没吃过,就是太娇气了。”方家老太太说着好话,“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了,如果不看到婉儿,我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顾卿心里一阵烦躁。这老太太又磨人又痴缠,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装听不懂。
这么自我中心,原来方氏的性格是来源于这儿!
“外祖母,您怎么自己来了!”李铭一听到丫头的通报就立刻赶过来了。他这外祖母可是最会哭闹的,别吓到了奶奶!
他扫视了一眼左右,“咦?舅妈和表妹们没来?”
方家老太太几个步子上前,就把李铭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叫唤上一通,把他头发都揉乱了,才说道:“没有,你小舅妈也有了身孕,在家里安胎呢。家里年节事忙,你大舅妈在家管家也不能出门,我就自己来了。你娘怎么样?”
李铭已经被外祖母揉捏惯了,待听到后面的问话,心里咯噔一下。
他得知真相后,有些刻意回避自己去接近母亲,已经有两三天没去锦绣院外问过母亲的情况了。
这么一想,他有些内疚,就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太好?”方家老太太看见李铭低着头不说话,急的一跺脚,“是不是又吐又睡不着?头还痛?我的老天爷啊,我这女儿怎么和我一个毛病!我还以为她怀你时没什么反应,肯定是不像我了,还松了口气。搞半天原来是因为我们的铭儿是个乖的!”
李铭见外祖母自己找了个理由,只好顺着话说:“是,娘亲晚上睡不好,白天都在休息。也就靠白天休息来安安神了。外祖母就不要打扰娘亲休息了吧?哪天娘亲精神好,外孙子亲自去府里接您?”
李铭这话一点也没有撒谎。自从那吴太医来过后,方氏夜夜噩梦连连,日夜颠倒之下,方氏都是白天天亮了才睡着,晚上就睁大了眼睛特别精神。
李铭去了几次锦绣院,他娘亲都在睡着。他就在卧房外静静地站着看一会儿,并不打扰母亲休息,见母亲没什么事,就悄悄离开了。
这件事告诉他,人不能做亏心事,一旦做了亏心事,连觉都没法睡了。若是一家真的十分和睦,娘亲怀了这个孩子,必定不会夜夜噩梦,全家也一定是高兴万分。
那该多好啊?
李铭和顾卿忽悠了方家老太太老半天,拿孩子和方氏的安危翻来覆去的说,方家老太太才半信半疑的离开。而且看起来还特别沮丧。
顾卿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若是她嫁了人,她妈妈听说她怀孕了来看望她,却被婆婆给打发回去了,她妈妈会有多失望多难受啊?
一下子,顾卿觉得实在对不住这个她先前还觉得有些烦人的老太太。
李铭和顾卿亲自送走了方家老太太。两人站在边门旁,一齐看着那方家老太太孤零零的青篷马车渐渐走远了。
她大概是怕叨扰到信国公府,所以连丫头都不敢多带吧?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变得这般可怕呢?天底下的妈妈,怕都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是又漂亮又能干,而且绝对是不会错的吧?
“奶奶,我好难受。”李铭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看顾卿。“一边是兄长和祖母,一边是母亲和外祖母……我……我……”
顾卿不知怎么就想到李锐喝醉酒后的那句“娘”。
李锐早年丧父丧母,现在都已经十四岁了,可还是会想念母亲。更别说从小就在母亲身边长大的李铭了。
“奶奶也很难受。”顾卿蹲下身,抱住了李铭。“我们去锦绣院看望你娘亲好不好?”
李铭点了点头。
东园,从李茂袭了爵以后,就没有像这段时间这般寂静过。
若是往日,那些婆子、管家娘子、各房来问事的下人,一定是络绎不绝。信国公府虽然人丁少,可是家业却不小,每天方氏都要在东园的前厅处理家事,处理到午时才会回锦绣院歇息歇息。
若是遇见国公老爷休沐,家里还会有些官员客卿之类的走动,方氏少不得要安排筵席招待。碰到有些老爷属官的太太过来拜访,还要接待好这些太太们。
而如今,东园的游廊里早就不见了来往不绝的家人,偶尔有仆人走过,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卿一进了东园,就见到了这副样子,再一看,门口的婆子们居然还聚在一起赌博,浑然没注意到她和李铭已经到了东园口,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起来。
香云见顾卿脸色不好,就知道不妙。
她赶紧上前几步,把那些婆子们装着骰子的碗给摔了,又冷着一张脸大喝道:“你们这些偷奸耍滑的,把着这园门,竟然连主子来了都不知道!还敢大白天的赌钱?是觉得刑房空太久,想进去给刑房添添人气是不是?”
原先那管家的娘子自方氏不管家后消极怠工,老是拖延顾卿的命令,花嬷嬷一回来,直接把她给赶去管方氏的针线房了。
方氏现在怀孕,针线房都在做着小衣服,那管事的过去督办这块,名义上是主子看重,实际上人人都知道她想在主子面前耍耍威风,倒被主子给治了,背后不免笑话她。她一来觉得羞于见人,而是怕再出来碍了邱老太君的连被赶出去,干脆就在针线房一天到晚不出来了。
花嬷嬷在和顾卿商议过后,提了原本是那娘子副手的香云娘上来。香云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她老子娘起来了,她以后亲事也容易些。
就冲这个,香云一家对老太太感恩戴德,恨不得结草衔环以报。
香云的娘刚刚被提了管着下人俸禄和奖惩的管家娘子,她娘上任还没多久,这些婆子就这般在老太太面前给她家打脸,她怎么能有好心情?
她恨不得把那碗和骰子都给摔到她们脸上才好。
那几个看门的婆子也是一阵害怕,软倒在地上不敢起来。她们也是看这阵子都没人来东园,东园两个主子一个出去办差,一个怀孕安胎,她们实在闲的发慌,才玩一玩骰子,赌的也是铜板,并不大,只是图个打发时间。
怎么一下子就被抓到了呢!
老太太都大半个月没来过东园了!
顾卿不想和这些“阿姨”们横眉怒目的,扫了一眼就走开了。
此事既然已经被香云知道了,自然就会很快有惩罚下来。她又何必给自己拉仇恨?
最近她身上仇恨值都已经够高的了。
顾卿带着李铭直直往后院去。方氏管家已久,余威尚在,锦绣院虽然被一干武娘子把了二门许进不许出,但里面还是井井有条,地上没有余灰,走廊的柱子和栏杆也被擦的干干净净。
顾卿看见这院子里并没有弄的太不像话,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还好这里还像是个主子的院子。
顾卿自是不知道锦绣院里这些人的恐惧。顾卿深夜带着李锐来抄了夫人的偏院,把着人不准进屋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夫人就“养胎”了。而后健妇们看住了二门,她们进出都开始不容易,刘嬷嬷被带走就再也没回来,一干下人都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若不是她们知道国公和国公夫人感情好,说不定猜那方氏在偏院里藏了个男人,然后被两位主子抓住的都有。
在这种人心惶惶之下,院子里的老嬷嬷和大丫头们只能安排她们不停地干活,来转移她们注意,每天想些有的没的,不如省点力气在更有用的事情上!
于是乎这些院子和走廊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花树也都被修剪的极好。
李铭来的那几次,这些下人还以为孙少爷回去一定会磨着老太太解了锦绣院的禁,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孙少爷来的也越来越少了。
顾卿和李铭来到方氏的屋子里时,方氏还在补觉。
待顾卿一看到方氏那副样子,吓了一大跳。
这方氏是那种典型的中国古典美女,鹅蛋脸柳叶眉,杏眼桃腮,长得是端庄温柔,今年也才二十八岁,搁现代,也还是大把青年追求的年纪。
可现在一看,她那鹅蛋脸的两颊都凹了进去,眼皮下面也是一大片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说,连睡着了都是紧皱着眉头的。
这才多久啊?这要怎么糟蹋自己才能糟蹋成这样?
李铭捂着嘴,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
“前一阵子,还没这样的……”李铭看着睡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娘亲,“怎么会这样……”
“你们夫人最近怎么了?”顾卿问文绣和绢绣二人。“不是叫你们好好伺候的吗?你们夫人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这么轻忽!”
顾卿最后的声音已经有些大了,她担心地看了床上的方氏一眼,担心自己会吵醒她,结果方氏只是动弹了几下眼皮,还在沉沉地睡着。
文绣和绢绣对看了一眼。
夫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老太太非要说夫人有了身孕,还夺了她管家的权,不让她出院子去?她们这些知情的丫头天天看着心里都酸涩不已。
“回老太太,夫人每夜都在做噩梦,一下子说铭少爷被恶婆娘打死了,一下子说锐少爷虐待铭少爷了。有时候还说……”文绣捏了捏拳头,豁出去了,“说府里有恶鬼!”
“荒唐!有恶鬼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就找她!”顾卿气的话都说不好了。“你们怎么不开解开解?吴太医开的那些药呢?你们夫人吃了没有?”
绢绣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看样子是一点也没吃?”顾卿咬了咬牙。这事怪她,她一看到方氏就想到她干的那些锉事,加上关进院子这令是她下的,她也就刻意遗忘了锦绣院。
“夫人说……说那些不是安胎药……是让人虚弱无力的慢性毒药……”绢绣一边哆嗦着一边说。“奴婢,奴婢甚至已经喝了一段时间给夫人看,和夫人证明那不是毒药,可夫人就是一口都不沾!”
顾卿知道方氏这次是真的完了。这种心因性的抗拒吃药,觉得所有人都在害她的心理,说明方氏的精神方面已经开始出现某种问题了。
李铭咬了咬牙,“不行我先喝,我喝了没事,娘总敢喝了吧!”
顾卿敲了李铭脑袋一个暴栗。
“喝个大头鬼!那里面全是女人喝的东西,你一个男孩儿喝了,谁知道出现什么副作用!”顾卿气的顾不得他听得懂听不懂了。她本来就觉得这药十分不靠谱,万一那些药孕妇吃得,小孩子吃不得怎么办?
要是李铭以后也出现问题,那才叫作孽呢!
“饭呢,饭有好好吃吗?”顾卿看了一眼方氏的肚子,现在才两个多月,这孩子这么折腾都没事,也不知道是方氏平日身体调养的好,身子骨健壮,还是这孩子确实生命力顽强。
那吴太医明明说胎息不稳的……
是了,说不定皇后不想要方氏要这个孩子,吴太医也知道什么意思,故意说得严重点,这样以后孩子要在,母亲没有了,她也不会那么意外。
“饭倒是有吃。只是夫人都是天亮才睡,有时候早上就不进餐了,一觉睡到下午……”文绣趴在地上,觉得后背都湿透了。“一天就吃一顿。”
她都没敢说夫人只吃饭,所有的菜都不敢动。水也只喝清水,羊乳、汤水都不进。
“怎么不来持云院报?”顾卿看着正在抽抽涕涕的李铭,拍了拍他的小手。“已经多久了?”
“已经四五天了。奴婢想报,夫人说不准和持云院传递任何消息,不然就直接拖出去打死……”
文绣比谁都委屈。
夫人自晚上睡不好以后,脾气也变得特别古怪。上次有个小丫环就说了句“不知夫人肚子里的是公子还是小姐”,就被夫人唤人拖出去打了一百个耳光,现在脸还肿着。
听说话也说不了,饭也吃不了,纯靠喝点粥救命。
现在全院上下都在等这老爷回来。等老爷出完公差回来,想来夫人就能回复原样了。
要不是她们几个知道夫人才来过葵水,说不定真以为夫人是怀孕了。听说妇人一旦怀孕脾气就会大变,说不定真是如此。
顾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孩子前几个月在肚子里需要的养分少,靠母体提供日常的饮食就能满足生长的需求。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妈妈妊娠反应非常严重,前几个月吐到什么都吃不进去,可临到生产,孩子生下来还是很胖很健壮的原因。
可是随着月份渐渐大了,营养又不跟上,就会出现各种问题。这时代流产有时候都能要人命,更别说生产了。万一孩子营养跟不上,发育不好或者变成了畸胎,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在这个没有保温箱没有无菌室的地方,她能依靠的只是丰富的医学知识了。可西医是建立在一整套完整的系统和仪器上的。难道她从现在开始,就要把注射针头、青霉素、输液工具,保温箱等等全部折腾出来?
难道还要准备以后动剖腹产手术?她是小儿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啊!现代医学分科分的那么细,她只是在妇产科实习过半年而已!
别人会不会真的把她当成鬼上身给烧死啊!
她觉得一点都不靠谱!